清沅剛準備打一盆水來,先將地上嘔吐的污穢收拾掉,以除一除房間里熏人的酒氣。
還未動步,卻聽到帷帳里的人,含含糊糊的喚著:“水,給我水?!?p> 她起先是不想搭理,假裝聽不到的低頭就往殿外走。
卻撞到青野似一尊冷面瘟神那般,兇巴巴的站在那里。又不得不返身回來,走到桌上旁,拎起茶壺,先去給他倒了盞溫茶,端至榻邊。
待她一手掀開帷帳,抬眼望了過去,此人安然睡在榻上,緊閉雙目。
清沅端著一盞茶,明知他是裝睡,也不得不托起他后背,將茶盞湊到他的嘴邊。
還好蕭衍很配合的坐起來,就著茶盞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蕭衍微閉著雙眼,雖是醉酒睡態(tài),也難掩眉宇間英氣,這般長相,即便是放在豐姿俊逸輩出的天昭國,也是數(shù)得上的拔尖人物。
不過,和一個人相比,卻是覺得遜色幾分。
喂完茶以后,他突然睜開眼睛,嚇得正在仔細打量他的清沅一個哆嗦,趕緊低垂下頭。
他面無表情的看了會清沅,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復又瞇起眼睛,口中嘟囔句:“罷了,丑是丑了點。”
說完伸手將清沅拽入懷中,就要朝著床上躺下去。
清沅登時覺得后背發(fā)冷,全身汗毛直豎,此人現(xiàn)在想要做甚?莫不是要將她……
豈有此理!
清沅掌中凝冰,想都不想就照著蕭衍的穴道扎去。卻不料,被他反手捏住手腕,壓了回來。
蕭衍依舊是微閉雙目,顯然沒把她放在眼里,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一個宮女都懂這針穴之道,看來,天昭國真是藏龍臥虎啊。”
他或是以為,這個丫鬟不過是天昭國這些人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會點功夫,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手中的針冰涼入骨,捏在手里,似有似無,忍不住低頭瞅了一眼。
當他看清楚手中的冰針之時,猛然睜大雙眼,頗感意外的說道:“玄冰術(shù)!哈哈,沒想到天昭國竟然還有人修習冰靈之術(shù)的?!?p> 一時再去看她的臉,黑是黑了些,眼神清透水靈,五官端正,竟也沒有剛才那般厭惡了。
他手中用力往前一拉,想要將她往懷里攬,鼻息間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好似哪里聞到過。
“不用羞怯了,來來來,春宵一刻值千金?!?p> 清沅瞪了他一眼,滿是鄙夷。手腕用力一掙,雖是沒有掙脫,卻將蕭衍冷不丁的拉了一個傾身向前。
趁此機會,她用頭狠狠的撞向蕭衍的前額。
“?。 ?p> 蕭衍從未遇到過相搏時會出此招數(shù),毫無防備之際,像被人迎頭敲了一棒錘,被撞的頭暈眼花。
他松開清沅的手腕,捂住額頭,愕然的看著這個白天還笨手笨腳的丫鬟,怒氣沖沖:
“死丫頭,本世子看得起你,那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竟然還敢撞我!真是不知死活!”
清沅才不稀罕,趁機跳開床榻,擺出一副應敵備戰(zhàn)姿勢,冷冷的望著他。
蕭衍只覺得有些頭疼,丑就丑吧,還是這副寧死不屈的模樣,看來不動點真格的難以從范。
他一拍床榻,飛身而起,掌中帶風,氣勢洶洶的襲向清沅。
殿內(nèi)乒乒乓乓響著,殿外速度安然的站著青野和兩名侍衛(wèi)。
狩獵場修建的休憩殿一個挨著一個,迎賓殿的這些聲響,自然都傳到了其他殿堂內(nèi)。
有好奇的主子偷偷的差遣下人前來打聽,于是便將蕭衍醉酒欲寵幸了服侍丫鬟。也不知道是丫鬟抵死不從,還是玩得什么情趣,鬧得跟拆了房子那般大動靜。
終于也有被噪音吵得睡不著的,氣勢洶洶的找上門來,卻被青野給不留情面的打發(fā)走了。
第二日,一夜未休息好的眾人均是帶著怨氣走入天子殿。
還未等告狀,就見天昭皇黑著臉從內(nèi)堂里走出來。
原是昨夜,不知道是哪個膽大包天之徒,竟然將他布下的獵網(wǎng)給破壞掉大部分。
這還不算什么,自己安插在緊要地段的隱衛(wèi)也遭人暗算,四個死了三個,還有一個重傷,昏迷不醒。
這種做法,其實就相當于給了他一個警示,明明是懷疑一向行事摸不到底子的蕭衍,此刻聽著眾人告狀,卻將他的干系撇的一干二凈。
清沅雖沒有參加他們的議事,卻也從后來下人們的議論中聽到一些,恍然明白昨日晚上他為何要那么做。
以至于他到底做沒做什么,已然全不記得,因為后來她敵不過蕭衍,被點了昏睡的穴道。
等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她僅穿中衣睡在蕭衍的榻上,而他早已不知去向。
清沅現(xiàn)如今無論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別人異樣的眼神,各種各樣的言語也傳入耳膜中:
“我倒以為是什么天仙,沒想到竟是的黑丫頭啊!”
“就是啊。這最喜美貌的北境皇子還真是喝醉了,醒來不得悔青腸子!”
“也不一定呢。或許山珍海味吃膩了,偶爾也想嘗嘗糠菜什么滋味。”
“嘖嘖。真是便宜了她。據(jù)說被打出來的那幾個侍奉,一個摸了皇子的手,一個挽了胳膊,就挨了二十仗責,真是命不同啊?!?p> “……”
清沅聽了七嘴八舌的議論,遠遠看到狩獵儀式結(jié)束,眾人跨上駿馬,背著弓箭,分撥的朝著不同方向馳入林中。
蕭衍今日穿了一件紅色勁裝,在林中尤為扎眼。清沅很是不理解他的這種做派,明明已成為眾矢之的,還如此招搖,就不怕哪個不長眼的將箭矢射在他身上。
她目光流轉(zhuǎn),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季昀,他相比較就低調(diào)很多,一身湖藍色,干練又不失沉穩(wěn)。
紅色的蕭衍策馬很快就追趕上季昀,兩人齊頭并進了一段時間,似是說了些什么。二人臉上均帶著捉摸不透的笑,辨不出是友善還是仇敵。
清沅望了一會,直到他們都消失在視線里,才悄悄的溜到藏衣服的后院,換上一身黑衣。
他拎著霽月劍,想到蕭衍說過的話,略一遲疑,還是走了出去。
這場刺殺,注定是不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