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螓婉笑一笑,安撫淑娘道:“娘別怕,無事!”
“怎能無事?!男兒膝蓋骨多貴重,怎能隨便下跪。跪天跪地跪父母,怎能跪小人?”
沙螓婉直覺不好,果然,圍墻外的秦一經(jīng)已經(jīng)冷了臉,“小人?夫人是在說本公子嗎?既然夫人這樣看不上我,那也別求了,直接滾吧!給你們一盞茶時間收拾包袱,再耽擱,就直接搬去牢獄里住吧!”
說罷拉緊韁繩扭頭要走,沙螓婉趕緊高聲喊道:“秦少爺留步?!?p> 秦一經(jīng)回頭,似笑非笑,“怎么,小碗兒你還有何指教?”
沙螓婉躬身道:“怎敢說指教,只是家母情緒激動失態(tài),言語冒犯到少爺,還望您大人大量,不要怪罪?!?p> 秦一經(jīng)哈哈又笑了,拿著馬鞭指點這沙螓婉,模樣像逗狗,“還是小碗兒你懂事?。】磥砗攘吮旧贍?shù)木?,知情識趣不少呀!”
沙螓婉的耳朵在聽到酒時動了動,面上笑得更加和煦真誠,“可不是,我還想著回請少爺一次呢!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
秦一經(jīng)一頓,一臉興味的摸著下巴問:“你邀請我喝酒?”
“是,有來有往嘛!”
“哈哈,懂事兒,真懂事兒!小童生老爺果然不同凡響,行啊,那就今晚上吧!”說罷他又笑,眼里閃著惡意,“畢竟你們明天就得搬走了,對吧,哈哈!”
沙螓婉點頭稱是。
秦一經(jīng)既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驚慌,也沒見到乞求,眼看沙螓婉這樣順從無趣,秦家二少爺頓時感覺索然無味,扭頭疾馳而去。
淑娘一把拉住目送秦一經(jīng)離開的沙螓婉,厲聲斥責:“娘不許你去!你以后不可再跟這樣的人來往,聽到了沒有?”
“娘——”
“我說不準就是不準,多說無用?;匚?!”說罷直接拉著沙螓婉的胳膊生拉硬拽得進屋了。
母女倆吃罷飯,淑娘點著油燈吩咐沙螓婉道:“今晚你跟我睡!”
沙螓婉瞪大眼,“娘!我今年已經(jīng)十二歲了——”
淑娘點點頭,“十二如何,二十又如何?去洗漱吧?!?p> 沙螓婉還要再說,淑娘直接冷哼一聲,“再多話今晚就都別睡了,娘陪你熬夜。”
沙螓婉只好咽下到嘴的話,垂頭喪氣地打水洗漱,然后被她娘安排進床榻內(nèi)側(cè)。
她看著被筒,尤不死心地想要掙扎:“娘啊,要不我睡外邊,我——起夜,怕吵了你?!?p> 淑娘溫婉地笑著點了點沙螓婉的額頭,嗔怪道:“娘不怕吵,睡吧?!?p> ……
——行吧,再大的警覺也敵不過安眠藥吧?
屋里油燈熄滅,小院里也漸漸沉寂下來。幕色沉沉,一彎半月掛在半空,皎潔的月光朦朧籠罩著大地,天上星子稀疏,地上螢火點點,偶爾有鳥兒在睡夢中呢喃啾鳴,樹葉迎著晚上清涼的山風嘩嘩響。
原本安靜的屋里忽然傳來窸窣聲,緊接著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條縫,然后有瘦小身影閃身而出,回身仔細關好門,走到月光下。只見她身穿黑衣勁服,頭發(fā)全被綁束起來,原本又厚又長的劉海也全部綁了起來,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小臉。
沙螓婉側(cè)耳聽了聽淑娘的呼吸,這才放心地一躍起身,直接飛出小院,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來到秦家別院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子時,別院中依然燈火通明,秦一經(jīng)正跟侍衛(wèi)仆從賭錢,一伙人鬧得暄暄揚揚好不熱鬧。沙螓婉遠遠地就聽到秦一經(jīng)又吼又叫的笑罵,還有秦春的幾聲討好。
沙螓婉面無表情地走上前,敲門。
門房很快來開門,一見沙螓婉愣住了。
沙螓婉微微笑道:“我來找二少爺喝酒。”
門房聽到她說話,這才回過神來,“哦哦”兩聲,下意識就像開門,卻在摸到門栓上時頓住了,才想起來什么,抬頭問:“請問姑娘是哪位,我好去通傳一聲。”
沙螓婉“嗯”一聲,疑惑道:“秦伯,是我,沙秦忨啊!——換個發(fā)式就不認識了?”
秦伯驚訝地瞪大眼睛,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這才看出一絲熟悉來,頓時又笑,“小老爺啊,快請進。——我剛還以為是哪家小姐來找少爺?shù)哪?!?p> 沙螓婉無語道:“秦伯,我是男兒?!?p> 秦伯又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嗯,以后把頭發(fā)留下來遮著點臉。——進去吧。”
秦一經(jīng)今晚贏了不少次,雖然沒多少錢,但玩得格外盡興,正愉快之際,忽然察覺房間里安靜了下來,疑惑看去,只見大家伙兒都盯著門口看,不由下意識也望過去。
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屋外的陰影中緩緩走進燈火處,步伐輕快優(yōu)雅,身穿一身麻布黑衣,聲音里帶著笑朝眾人打招呼,“各位晚上好??!”
秦一經(jīng)嚯地起身,緊緊盯著來人的臉。
旁邊眾人一時安靜無聲,秦春忽然遲疑地問:“請問這位……”他不確定這人是男是女,面相女生,穿著卻是男兒打扮。
沙螓婉待要張口,秦一經(jīng)忽然爆發(fā)出一陣大笑,指著沙螓婉沖眾人樂:“都不認識啦?這位是咱們的小童生老爺啊!”
眾人全都愣了,看著那張臉,面露驚艷。
秦一經(jīng)不管眾人想法,上前一把摟過沙螓婉的肩膀,仔細打量她的臉,卻見那雙天生柳眉,形狀美好,直入長鬢,鼻梁挺翹而精致,嘴角微翹,襯的嘴巴成圓潤弧形,誘人得緊,更有那一雙杏目明亮坦然,睫毛卷翹濃密,長長地將眼角拉出一條細細的眼線,眼珠烏黑清澈,一睥一睨間,不經(jīng)意地描勒出一段攝人風情,無端端勾人魂魄。
秦一經(jīng)不自覺得緊了緊手臂,沙螓婉目光中冷意閃過,復又恢復了平靜,只笑著彎腰行禮,借機躲開,道:“我來赴諾,請二少爺喝酒。”
秦一經(jīng)點頭,有些迫不及待地沖眾人擺手,“都走都走!秦春拿酒來?!?p> 沙螓婉趕忙制止,“說好是我請客,怎能讓你破費。這樣吧,咱們?nèi)ネね馕蓓敯?,對月飲酒,豈不風雅?”
說罷只見她從身后拿出一個模樣奇特的鐵盒子,搖一搖,里面有液體晃動的聲音,笑道:“豈能無美酒,何當月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