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螓婉頓時苦了臉,“皇上,這就不必了吧?——我的恩師最討厭苦瓜了,這要讓他知曉是我搞的鬼,學(xué)生下個月都得在書堂里過夜了!”
皇上笑罵:“君子敢作敢當,何況你一番苦心,朕怎能辜負?!?p> 沙螓婉郁悶又為難,想了想,不安的動了動身體,靦腆又討好地笑道:“那皇上能否把這架古箏也賜給學(xué)生,讓學(xué)生拿去討好討好恩師?”
皇上見她一副小兒打滾般的無賴樣子,不由龍心大悅,一日的煩躁都煙消云散,開玩笑道:“朕看你就是沖朕的這架琴來的?!?p> 沙螓婉麻利跪下道:“皇上英明,學(xué)生確實看上這琴了。主要是這琴音清亮實在難得,學(xué)生見獵心喜,起了僭越之心,還請皇上恕罪?!?p> 皇帝擺擺手,“無妨,難得你的琴技也配得上這架古箏。賞你了,拿去討好你的先生吧?!?p> 沙螓婉喜出望外,叩首謝恩,“多謝皇上慷慨解囊,救學(xué)生于水火之中?!?p> 皇上笑著搖搖頭,“水火之中?何至于?!辛耍氯グ?!”
沙螓婉謝恩后彎腰抱著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琴,一臉喜色搖搖晃晃的走了,皇上望著她一臉不愿意別人碰她琴的貪心樣子,又被逗得笑了起來。
自沙螓婉走后,曲殤宴上的氣氛就一直沉郁低迷,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花環(huán)輪了幾圈,諸人寫了幾首詩,喝彩聲也稀稀拉拉。
突然尤朗瑞幾人轉(zhuǎn)頭引頸望向沙螓婉離去的方向,方子柏也同時察覺到了一群腳步聲走來,不由神色微微一肅,看了過去。
良久后人影走進,打頭的是穿著一品內(nèi)侍服的公公,他身后跟著一群手捧托盤的仆從,只見他臉上帶著笑,沖身后人擺擺手道:“給諸位公子大人都送一杯去?!?p> 仆從訓(xùn)練有素,手腳麻利的將東西給每一人面前都放了一杯,然后躬身退下。
尤朗瑞端起來,好奇地瞅了瞅這綠呼呼的東西,聞了聞,頓時皺眉叫道:“這是苦瓜汁??!“
眾人一愣,端起來也聞了聞,全都皺了臉。
公公這才笑著對諸位說:“奉皇上命,咱家給諸位送一杯涼飲。這是沙解元替諸位討的賞賜,沙解元原話,夏日暑熱,喝一杯苦瓜汁清心去火。諸位請喝吧,沙解元的一番好意,皇上的恩典,都不要剩下一滴啊?!?p> 尤朗瑞臉色古怪,想笑似乎又想惱,眾人也是左看右看,動作遲疑著沒有動。
方子柏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搖著頭嘆氣道:“這個心眼子針眼大小的家伙!”說罷端起苦瓜汁,擰眉皺臉,鼓足勇氣往嘴里生灌了下去。
喝罷扔了茶杯,慌手慌腳端起另一邊的茶杯一飲而盡,嘴里的澀味終于淡下去,見周圍人都好奇又希冀地望著他,不由舔舔嘴唇道:“甜的,不信試試看?!?p> 尤朗瑞端起來,咽了咽唾沫,神色視死如歸,大聲道:“謝皇上賞賜!”往嘴里倒了一點,頓時臉色大變,放下杯子在一旁跳腳,臉色痛苦道,“……為什么除了苦味還有酸味呢?”
內(nèi)侍公公捂嘴笑道:“咱家奉沙公子吩咐,往苦瓜汁里摻了些米醋,沙公子說了,多吃醋開胃減疲,對身體好?!?p> 沈熙彥聞言差點摔了杯子,他最討厭苦與酸了。
所有人被尤朗瑞那一聲吼嚇得扔下杯子不想喝了,可這是皇上的賞賜,不喝不行啊。
眾人看著那杯苦瓜汁的目光哪里像是看涼飲,明明就是一杯毒藥。
高亭上眾大人見內(nèi)侍過來,心下思索是不是沙螓婉獲罪了,然后被一人分得一杯苦瓜汁,聽到是沙螓婉求來的賞賜,頓時臉色古怪起來。
陳三白原本要跟著去看看,卻被暗影攔住了去路靠近不得,只好憂心忡忡地回來等,此刻見沙螓婉成功求到賞賜,心下一松,再聽到這賞賜是什么東西,頓時放聲狂笑起來,也不管眾位漆黑的臉皮,笑得前仰后合。
秦一經(jīng)見周圍人都苦著臉艱辛的喝了,不由氣悶恨聲道:“這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卻也不得不喝下這杯要命的飲料。
內(nèi)侍公公見都喝完了,這才又笑容可掬道:“咱家這就回去復(fù)命。諸位公子與大人繼續(xù)吧?!闭f罷領(lǐng)著人又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公公人剛離開遠遠地就有一個瘦小的身影扛著一架古箏過來了,方子柏一直在留意這邊,一眼就看到了,騰得站起身來拿扇子指著她就笑道:“咱們的沙解元回來了!”
這話一出眾人都扭頭看了過去。
尤朗瑞正往嘴里填甜糕,聞言嚯一下跳起來沖過去叫道:“好你個沙秦忨,你害死小爺了。那什么鬼東西,虧你想得出來!”
沙螓婉笑著閃身躲開他飛撲過來的身影,道:“小心點,這架琴是皇上的賞賜?!?p> 高臺上遠遠傳來陳三白帶著笑意的聲音:“乖學(xué)生,你真給為師討來了?”
沙螓婉道:“可不是,費了我老鼻子勁兒了。”
尤朗瑞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琴道:“我來替你拿。長得都沒琴高,越壓越長不高了——”
方子柏喃喃道:“他真的做到了……”
另一邊的秦一經(jīng)也是同樣的想法,鐵青著臉色恨聲道:“他居然真的全身而退了!可恨?。 ?p> 琴被送到了高亭上的陳三白手中,沙螓婉坐定,擦了擦額頭,環(huán)視一周笑瞇瞇道:“苦瓜汁滋味如何?”
方子柏毫不客氣一扇子拍到她頭上,“還問!沒跟你算賬都是看在你年幼的分上。”
沙螓婉道:“還不是秦少爺說什么賞賜都成嘛。”
沈熙彥笑得咬牙切齒,道:“沙公子好手段。——不過沙公子以解元之名一首詩都做不出來,實在令人惋惜?!?p> 沙螓婉笑得溫和,滿不在乎道:“無妨無妨,只要我的師父會作詩就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子承父業(yè)天經(jīng)地義,所以師父的詩就是我的詩,沈公子不必替我擔(dān)心?!?p> 沈熙彥氣得臉上的笑都掛不住了,“你、你簡直無恥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