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戰(zhàn)亂再起
想來如今這樣的相處模式便已是最妥當(dāng)也最親近的了吧,若再越過半步只怕都是不行,而她也是不肯的。
顧應(yīng)平這樣想,但心里卻總是不住的想起李四月從前的那些事,她下巴豆粉后來看他可以那樣囂張,在盥洗室外遇到她被誤會,她可以那樣趾高氣揚(yáng),他很懷念那些日子。
李四月并不知道顧應(yīng)平的心思,病好后除了敷衍董璋,她如今考慮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如何逃出這里,她再不要在董璋的魔爪下生活,之前的事再來一次她非死不可。
而她又向來是個惜命的人,是以這些日子便總悶在屋里思考著逃跑大計。
大早上,小安按慣例端著侍寢后的避子湯進(jìn)來,李四月已經(jīng)坐在南窗下執(zhí)筆作畫了,案幾上鋪開一張大宣紙,上面已經(jīng)栩栩可見幾只自由自在飛翔的小鳥。
李四月接過那碗湯藥一飲而盡,她緊皺著眉一臉苦相,小安知道她吃不了苦的東西,趕緊拿了蜜餞出來塞到她嘴里,主仆倆倒是配合,李四月吃了蜜餞,臉色立刻就陰轉(zhuǎn)晴了。
“十八姬,這些日子你不是躲屋里畫畫就是看書,大姬的賞菊宴會都不參加,大家都在講你復(fù)寵之后越發(fā)跋扈了,誰都不看在眼里?!?p> 李四月不以為意,只認(rèn)真作畫。
小安繼續(xù)道:“不過我倒是覺得就算你真跋扈一點(diǎn)也無所謂,你養(yǎng)傷這段時間因為董爺不聞不問她們沒少冷嘲熱諷暗中使絆子,就巴不得你一命呼嗚,特別是那個八姬,就因為顧爺來看過你兩回,瞧她那嘴臉......”
“哼,搞得好像她是顧爺?shù)募ф粯?,也不拎拎清,不過一個干妹妹顧爺照顧是人家的情分,不照顧也是人家的本分?!?p> 李四月抬起頭停擱著畫筆看向小安,她往上翻著白眼,一副對這后院姬妾十分不滿的模樣,其實也不怪乎小安如此,李四月受傷失寵那段時間那些女人確實沒少給李四月難堪,明著暗著吃了不少的虧。
李四月只搖了搖頭:“算起來大家都是可憐人,又沒有傷及我的性命,何必一般計較。”
連董璋的絕情寡義李四月都可以風(fēng)輕云淡,何況是那些女人的無謂爭風(fēng)。
“倒是你?!逼鋵嵳嬉f這府里李四月上心的人,大概也只有這個跟她貼心的丫頭了,“自我醒來之后,幾乎每天都要聽你把那顧應(yīng)平夸上一番,他到底是給你吃了什么迷魂藥了?”
小安啊了一聲,摸著頭笑了:“哪,哪有啊,我,我只是實話實說嘛,你出去打聽一下誰不說顧爺是個真正的君子,大英雄?!?p> 李四月低頭繼續(xù)作畫:“你有事瞞著我。”
小安把李四月喝完藥水的碗拿起來,一邊搖頭一邊往門邊退去:“十八姬你多想了,哪有的事,我我先下……”
“出了這門就不許再進(jìn)來伺候了?!崩钏脑骂^也沒抬,慢悠悠的打斷她的話,“今天下午我就稟明董爺,讓他給我換個丫頭使使,反正這連正主都欺騙的丫頭也著實沒必要留著。”
對于小安,李四月還是很了解的,她心思簡單,頭腦是一點(diǎn)東西也裝不下的,真藏著秘密她是根本守不出的,因為她就不是個能演戲的人。
李四月老早就想問她了,只是想著也許她能自己說出來,倒是不想這丫頭還嘴硬了一回,竟真要她親口問了才肯說。
小安杵在門口一臉哭相:“十,十八姬……”
李四月不動聲色,也不理會她。
“哎呀,十八姬,我答應(yīng)了顧爺不可以告訴你的。”
果然有事瞞她,李四月眉梢輕挑,仍不抬頭,筆下的牡丹越發(fā)熠熠生輝。
小安急步回到李四月跟前,道:“十八姬,你就饒了我吧?!?p> “那你以后去伺候顧爺吧,想來他定然很中意你?!?p> 一句話噎得小安沒有退路,她嘟著嘴,只道:“那,那好吧,我要是告訴了你你可千萬不要在顧爺面前提起,就算提起也不許說是我告訴你的?!?p> 李四月看著她,她這才將之前李四月昏迷不醒,顧應(yīng)平如何整夜相守,衣不解帶的照顧一一說來,當(dāng)然免不了要加些動情曉理的話語在里頭,甚至說到動情處小安不免覺得連她這個丫頭都沒顧應(yīng)平稱職。
……
冷冬的風(fēng)吹來,如刀子一般割在人臉上,西南的天氣雖不比北方要大雪紛飛,可是在東川一帶深冬之時還是會有積雪,外面成了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滿眼琉璃白色有著別樣的美麗,光樹枝上掛著白條條,天地間同成一色。
越發(fā)這個時候越是沒人肯在外面的,如李四月這般還能躲在屋里有暖手的爐子,可是好些逃難的百姓卻只能衣衫單薄的行走在街頭,凍死之人無不在少數(shù)。
而自那天暢春園后,李四月也再沒遇著顧應(yīng)平,原本是不該關(guān)心在意的人,那一日在屋里她對著他把話也說得決絕,可這些日子,寒冬愈甚,她竟是越發(fā)放不下一些事情了。
她看著手里被他翻新修復(fù)的那支梨花簪,那日對他道謝只是平常,只是覺得他修復(fù)了自己的東西,自己道謝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可是自聽了小安那些話,知道自己昏迷那些可怕又危險的夜晚是如何渡過的,她自然也無法做到平靜無視。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這么對我?”這問題是這許久以來李四月想得最多,也一直沒結(jié)果的問題。
她原本就摸不透顧應(yīng)平這個人,如今是越發(fā)的看不明白,他該是討厭她的,所以才那么對付她,那他的目的達(dá)到了,若說是因他自己用力過猛看她受了重傷生了愧疚,那他給她送藥,又親自登門道歉,這些于他那樣的人物已是足夠。
小安說的徹夜不眠,一直守護(hù),比她還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李四月聽來簡直如活見鬼了一般。她長了這么大縱是自己父親也不過是一個出賣自己女兒以求金錢的無賴罷了,可那個男人,真是一次次讓她意外,一次次讓她奇怪。
而自入冬之后,顧應(yīng)平便再沒閑下來過。孟知祥在西川自封后蜀王,后便多次著人與董璋接觸,二人也在邊城進(jìn)行了兩三次的會談,不過結(jié)果都不盡如人意。
孟知祥的意思自然是要董璋帶著東川歸順,可是董璋自己辛苦打下來的江山,縱是在孟知祥處一人之下那也不比自己如今這土霸王來得快活,自是不愿,如此幾番會談無果后,寒冬降臨不久,二人便在圖格城進(jìn)行了第一次大戰(zhàn)。
孟知祥要用董璋立威,一舉拿下東川;而董璋也想順勢而上端了西川,大家都想當(dāng)蜀地唯一的王,戰(zhàn)爭在所難免,所以年關(guān)時節(jié),流民越來越多,戰(zhàn)爭也越來越激烈。
顧應(yīng)平一開始并沒有前往前線,但后來孟知祥攻勢愈猛,顧應(yīng)平便隨大軍前往前線,這個年終究是過不太平了。
“顧爺?!备鹨淮哼M(jìn)到屋內(nèi),道,“前方來報,孟知祥的大將已連下三城?!?p> “看來孟知祥這次是勢要除了我和大哥。”顧應(yīng)平看著面前的地圖,想了想抬起頭道,“昨日讓你疏散城中流民,安置得如何了?”
“流民太多了,戰(zhàn)亂一起哪里顧得了那么多?!备鹨淮簢@氣,“倒是,倒是那個樊明……”
“怎么了?”
“說是奉了董爺?shù)拿?,把一些精干的男丁都抓起來帶回巴州挖礦了,還有一些頗具姿色的少女,也,也被抓回去了?!?p> 顧應(yīng)平怒火中燒,猛力一拍桌子:“這都什么時候了,大哥還想挖礦的事。那個樊明也是膽大,敢在這時候還想著拿美色在大哥面前獻(xiàn)殷勤。”
葛一春沒有說話,顧應(yīng)平又道:“把樊明給我拉出去打二十軍棍,傳令下去,三軍今夜四更燒火作飯,五更偷襲敵軍,誰敢怠慢,軍法處置?!?p> “是?!?p> 前方孟知祥的大軍不依不饒來勢洶洶,而顧應(yīng)平接手軍隊后也是反擊超群,不給敵方一點(diǎn)空隙。
而巴州城里,董璋仍舊過著他醉生夢死的快活生活,除夕夜收到樊明著人帶回來的二十幾個精丁本就十分高興,加上他又獻(xiàn)上了六個貌美如花的少女,董璋興奮得在屋里與女子飲酒作樂了一整日,就連大姬安排的除夕夜宴也只露了一面而已。
董璋有了六個新歡,這一夜夠他累的自然也想不起李四月這個舊歡。不過縱是如此李四月這一晚還是沒有睡著,外面連夜大雪,風(fēng)又急又冷,屋里燒著爐子她還是能感覺到撲面的寒氣。
“我們在這屋里溫暖如春仍覺難過,那些前方將士只怕更是難捱?!崩钏脑聡@氣。
小安一面撥著爐火一面點(diǎn)頭:“可不是,聽說那蜀王來勢洶洶,前幾個月連下我們?nèi)?,后來顧爺趕到前線,一連好幾個妙計,已奪回二城,如今戰(zhàn)事正膠著呢?!?p> 李四月雙手緊了緊:“外面的流民,戰(zhàn)場上的戰(zhàn)士,他們無不是死的死,傷的傷,可我們卻還能坐在這兒飲酒作樂,安逸度日……”
“十八姬,你別想太多了?!毙“驳?,“這戰(zhàn)亂紛飛的年代可不就是這樣嘛,要我說咱們已是再幸運(yùn)不過的人了?!?p> 是啊,他們算是頂幸運(yùn)的了,比起死亡,她在董璋手下討活的那些不恥又算什么呢。
“可惜除夕顧爺他們都沒能回來?!毙“侧絿伭艘痪?。
李四月沒有說話,是啊,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戰(zhàn)場之上刀劍無眼,雖知他才能過人,但總歸是刀光劍影的日子,定也不會好過的。
靖俠
沒有留言不太開心,難道是沒有人在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