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最后顧許浧還是沒能照他所愿留在k城,辛逸也沒有和他一起去上海。因為辛逸的父母還要在k城待到辛佑的傷徹底養(yǎng)好,她的安全暫時不用擔心,而他才初掌江南分公司,也不可能真的靠電話會議解決所有的事。
于是顧許浧又拖了一天,還是在辛逸的催促下去了上海。
開年第一個工作日,啟元集團江南分公司工作會議上,顧許浧提到了已經(jīng)停了近一個月的k城新項目,“這個項目是我們拓展南方業(yè)務的重中之重,就目前形勢來看,融和地產(chǎn)的問題近期內(nèi)不會順利解決,之前簽下的合同無效。盡快安排重新招標,最好把籌備周期縮短,這星期之內(nèi)把新的企劃書給我?!?p> “顧總,我有一個建議?!睉?zhàn)略發(fā)展部經(jīng)理嘗試著提議。
“請說?!?p> “據(jù)我了解,融和地產(chǎn)的情況其實沒有多遭,公司內(nèi)部運行完全沒問題,如今他們面臨的最大問題是現(xiàn)金流,只要解決資金問題,公司就可以正常運轉(zhuǎn)……”他似乎看到了顧許浧眼中越聚越濃的森冷,抬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冷汗,差點說不下去,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鼓起勇氣把后面的話說了出來,“既然江南分公司以后的業(yè)務重點會放在k城,不如我們直接收購了融和地產(chǎn),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這方面的成本?!?p> “你們覺得呢?”顧許浧沒有立即發(fā)表意見,而是看向其他人,問他們的想法。
沒有人貿(mào)然說話,但看他們的表情,大多數(shù)人都覺得這個提議可行。
“你們覺得可行?”
見他們點頭,顧許浧輕笑了一聲,卻沒有立即說話。
沉默良久,久到下面的人都以為他是不是魂游天外了,他才緩緩開口,“有想法是好事,但如果這些想法不切實際,就是犯蠢!啟元的主營業(yè)務是什么,你們進公司這么多年,還沒有搞清楚?拓展新業(yè)務,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們不知道?單單去年,就有500多家房地產(chǎn)企業(yè)破產(chǎn),現(xiàn)在是進入房地產(chǎn)市場的時機?我讓你們思考如何打破分公司停滯不前的僵局,你們就給我這個結(jié)果?”
他的表情淡淡的,甚至說話的語氣也沒有什么起伏,但聽在其他人耳朵里,卻像是一張一張的催命符,讓他們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會議室里的人一個個噤若寒蟬,戰(zhàn)略部經(jīng)理甚至沁出了一身冷汗,把頭低低埋在胸前,不敢再說一個字。
如果說顧許浧剛來的時候,他們對他只有一分的敬重,這一分敬重還是來自于他的姓氏。那么,過去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這一分敬重已經(jīng)變成了十分的敬畏。
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青年,不僅思維敏捷、博文強識,手段更是凌厲駭人。不過一個星期時間,就解決了讓他們所有人都焦頭爛額的員工跳樓事件,甚至還徹底將輿論引導到有利于公司的方向。還在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中,精準的找到了曾經(jīng)在這件事中推波助瀾的競爭對手。
他們原本以為,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大學教授,對于管理企業(yè)定然是一竅不通,他們還曾經(jīng)在心中哀嘆,江南分公司交到這樣一個人手里,基本已經(jīng)前途無望。
但是現(xiàn)在,他們終于意識到,無望的不是江南分公司,而是他們自己。
瞥了一眼幾乎要將頭埋低到了桌子上的眾人,顧許浧又道,“我再提醒你們一遍,今年的目標是將江南的市場占有率提高到30%,如果做不到,明年你們就可以挪位置了?!睅讉€剛被他提拔上來的部門經(jīng)理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又快速把頭垂了下去,顧許浧恍若未見,繼續(xù)道,“還有一件事,法律部整理好關于融和地產(chǎn)的文件,準備向法院起訴他們在投標過程中故意造假,追償給啟元帶來的損失。”
法律部經(jīng)理鄭重點頭,雖然他不知道顧許浧為什么會揪著融和這件小事不放,但這是顧許浧交給他的第一件事,定然要認真去做。于是,他認真去做的后果就是,經(jīng)他的手間接遞到劉震威手里的法院傳票,成為了壓倒劉震威的最后一根稻草。
……
在經(jīng)歷了銀行拒貸、項目被停、資金鏈斷裂之后,開年第一個工作日,融和地產(chǎn)又收到了來自于供貨商的聯(lián)合催款信息,并且以前談好的帳期也幾乎在同一時間被取消。
一個星期后,一張來自于k城人民法院的傳票遞到了他的辦公桌上,在此之后,他費盡心力壓下去的流言再一次被掀了起來,甚至以勢如破竹之勢傳遍k城。
在幾個樓盤因原材料無法供應而徹底停工之后,公司員工也聚集起來開始罷工討薪。
坐在融和地產(chǎn)辦公大樓頂層的辦公室,劉震威可以清楚的聽到樓下員工整齊的討伐聲,因為人數(shù)眾多,附近的交通因此而癱瘓,警察除了過來維持秩序,已經(jīng)在他的辦公室待了一個上午,剛離去不久。
空蕩蕩的辦公室如今只剩他一個人,那套去年才換的辦公家具已經(jīng)落了薄薄一層灰,頭頂?shù)陌谉霟粢婚W一閃的發(fā)出刺耳的呲啦聲……
“顧、許、浧!”他的牙縫里狠狠擠出幾個字,曾經(jīng)那張慈和的臉上,只能看到陰翳和森冷,眼睛里的寒光似乎能化成冰人,將他的仇人削成粉末。
沒錯,他將這一切都歸咎到了顧許浧身上,雖然在這一系列的變故中,啟元集團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并不多,但他在這其中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
余光瞥見散落在腳邊的一張紙,突然瞳孔一縮,頁腳的“辛逸”兩個字清楚的映入眸中,劉震威口中喃喃,“對了,還有那個賤人!”要不是她在其中挑唆,顧許浧怎么會在接手新公司的關鍵時刻分出心力來對付自己。
他忽然笑了起來,笑容里再沒有以前的和煦,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惡意。
……
而此時的辛逸,再一次被仁驪威請到了卿夢園,她也再一次見到了上回來卿夢園時仁驪威接待的那些人。
因辛逸算是熟人,他們說話時也沒有避著她,“幸虧仁總提前跟我們打招呼,否則我們還真想不到融和地產(chǎn)居然會這么快就出事了,要不是提前防范,可是要損失不少?。 ?p> “是啊,我們也和融和合作好幾年了,這兩年簽的訂單還不小,幸虧年前就停止向他們供貨了,否則損失更大!”
“其實要不是看在仁總的面子上,我們早就不想和他合作了,這幾年訂單價格一直被他壓著,我們基本賺不到什么利潤?!?p> “要是仁總能再早一點發(fā)現(xiàn)端倪,說不定我們還能再將損失降低一點?!?p> “你知足吧!要不是仁總,你現(xiàn)在估計還躲在被窩里哭鼻子呢!”
“仁總?cè)缃駯|山再起,有沒有再做回老本行的打算???”
“這還用說嗎?當初要不是仁杰地產(chǎn)出了意外,哪有融和地產(chǎn)這兩年的風光,現(xiàn)在仁總回來了,自然要把融和地產(chǎn)搶走的市場再拿回來。”
辛逸坐在一旁安靜的喝茶,聽著他們言語間的慶幸和落井下石,想起這幾天關于融和地產(chǎn)的新聞。融和地產(chǎn)的徹底崩塌,這些人功不可沒,然而這一切的幕后推手……她將目光移到仁驪威身上。
雖然他們聯(lián)手對付劉震威,都有各自的目的,但這一次要不是仁驪威出手,融和地產(chǎn)不可能這么快垮掉。當初肖鐵軍能出手攔下融和的貸款,除了她對肖雪的刻意引導,也少不了仁驪威從旁協(xié)助。
想到這里,辛逸看了一眼窗外正在玩耍的仁清遠兄妹倆,起身走了出去。
“姐姐!”仁清洛見辛逸出來,遠遠便向她跑了過來。
她牽著仁清洛軟乎乎的小手,走到坐在藤椅上的尚晴身邊,道,“今天天氣真不錯,要是再暖和一點就好了。”
尚晴笑著看她,“冬天還沒過完,能有這樣的天氣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我聽仁總說你們打算過幾天去云南?那邊好像更暖和一些?!?p> “嗯!我爸爸還說那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春天了,有好多漂亮的花!”仁清洛甜甜的聲音也在一旁附和。
“對啊,不僅有漂亮的花,還有很多用鮮花做的蛋糕,特別漂亮!”
“真的嗎?”小姑娘的眼睛更亮了,掰著手指數(shù)起來,“那我要吃太陽花的,還有向日葵,我要讓爸爸把每一種花做的蛋糕都買回來給我!”說著,她激動的跑去哥哥那邊,興奮的問哥哥喜歡什么花。
看著小姑娘跑遠,尚晴回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辛逸,道,“你不是我的朋友么,怎么跑去幫別人了?”
辛逸訕訕笑了下,道,“你要是真不想去,我的一兩句話根本沒什么用?!?p> 尚晴笑著瞅了她一眼,“是沒什么用,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把自己的心眼赤裸裸擺給人看?!?p> 沒有在她臉上看出不悅,辛逸悄悄松了口氣,隨即神色認真的道,“雖然我對愛情這件事一竅不通,也沒有立場勸你做什么,但我們既然是朋友,有些話我還是想說出來,如果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就當我沒說過?!?p> 尚晴依舊微笑看著她,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辛逸抿了抿唇,道,“你和仁總以前的事,我大概知道一些,這段時間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內(nèi)情,仁總當初的選擇對你來說確實不公平。但當時的情況,從理智上來說,他的選擇確實對你對孩子們都好。況且事情過去了這么久,再去追究誰對誰錯,也沒有什么意義。這幾年你一個人帶著清洛他們,其中的艱辛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但是自從仁總出現(xiàn)在你們身邊,不僅清洛和清遠,至少在我看來,你臉上的笑容也比以前更真實了。如果你覺得有仁總的生活確實比以前更開心,那又何必再去糾結(jié)曾經(jīng)的對錯?在我看來,活得開心,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