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西北角的蝶水淵終年積雪,只是九月就早早下起了雪,寨子里一間最大的屋子里,一個赤裸著上身的十歲男孩被綁在粉色床幃床上,身上插滿了銀針,臉上充滿著驚恐,嘴臉還塞著粉色的手帕。
旁邊傳來搗藥和水沸了的聲音,順著那男孩的目光看去,一個青色的身影進入眼簾,一個大約六歲小女孩,挽著的袖子都可見肩角,踩著凳子在銀質(zhì)杵臼里搗著什么藥,還動不動翻一翻旁邊厚厚的泛黃的書本,給水里丟進去幾個藥草。
女孩回頭看了一眼,笑得甚是燦爛,在男孩看來卻是最恐怖的笑容,“讓你每次試毒的時候逃跑,現(xiàn)在跑不了了吧?!迸⒆哌M男孩將一只蠱蟲放入男孩耳朵里,再次掛上狡黠的笑容說道輕輕地:“睡吧睡吧?!?p> 過了好久,男孩在睡夢中被冷醒,剛睜眼就看到青衣女孩在自己身邊可勁的扇著扇子,靠近床的窗子也是開的老大,都能看見外邊的雪花飄進來,這大冬天的不僅僅要光著身子綁在這里,還要受冷,男孩掙扎著要從床上起來,奈何手腳上綁著的可是自己親手做的最牢固的鐵鏈,幾天前自己還在她面前吹噓自己做的景家鐵是最堅韌了,幾天后這鏈拷就在自己身上了。
“總算是醒了?!迸⒚谀泻⒆炖锏氖峙粒吨湔f道:“不許亂叫!”
男孩點點頭,等拿掉手帕后,他大口喘了幾口氣,大聲說道:“景琝,你又要搞什么啊!”
“小九啊!你可別亂動??!你已經(jīng)喝了我新制好的毒,把這些針抖掉的話你就完了?!本艾\將松掉的幾根銀針重新插好,起身去桌子上抱下那本厚厚的書拿到床邊坐下,翻到標記好的那頁給景小九看。
“新制的毒?”景小九嘬了嘬嘴,蒙頭一皺,“?。『每?,景琝你。。。”
“你幫我看看這個藥材哪里才能有,為什么我翻遍了藥廬的藥都沒找到這味藥?”景琝打斷他,急迫地問道。
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從景小九遇見景琝的第一天起,景小九這輩子就已經(jīng)完了。
“什么?這個嗎?皵茇?這味藥咱們西嶺沒有,只有安廬才有。怎么突然要找這味藥?”小九一臉天真的問道,當看到景琝快哭了的臉后,他才慢慢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
“不會吧,配解藥需要這味藥?”要不是鐵鏈鎖著,景小九都能從床上跳起來?!熬艾\,我就說過遲早讓你給玩死,果然今天是躲不過去了?!本靶【旁谑帜_能動的范圍里使勁地捶著床,四年前那場意外都沒死成,如今太平盛世卻死在一個小女孩手里。
“你不要著急?!本艾\用自己的身體摁著快要奔潰的景小九,慌忙地說道:“我這就偷偷回杏里山的藥房里找找,那里那么大一定可以找到的?!闭f著景琝便起身收拾東西,準備去杏里。
“可是嶺主他不讓。。。”小九開了口就后悔了。景琝是西嶺嶺主景慮衡和嶺主夫人景因夢的女兒,六年前嶺主夫人生景琝難產(chǎn)死后,景慮衡就將所有的錯歸到景琝身上,自此景琝就像一個孤兒一樣,等到景琝斷奶后,景慮衡就把景琝送到西嶺西北角最冷的蝶水淵,并且下令景琝不得回杏里,景琝長大的這幾年景慮衡也從未來看過一眼,也沒有派人送過什么衣物食物,就連景琝的生辰也不許有人提及,就算是在遠在萬里的蝶水淵也不許過生辰,就像他沒有這個女兒一般,慢慢地西嶺的人們也逐漸忘了他們還有一位小嶺主,只有蝶水淵知道這世間還有個叫景琝的小魔女。
“我。。?!本艾\停下收拾的動作,將收拾好的包袱摔在地上,“我去找長老,他一定能拿到皵茇?!?p> “可是那樣的話,嶺主他也會知道。?!本艾\摔門而出,未來得及聽景小九的話,看著敞開的門窗和自己赤裸的上身,景小九喊道:“你倒是把門關(guān)上啊,給我穿件衣服也好?。 本靶【乓呀?jīng)十歲了,他跟著景琝也已經(jīng)有四年了,四年前他也像景琝這么大,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雖然知道她的身世,卻看不出她是個沒爹娘疼愛的孩子,她笑得很開心,就像是天生的那樣,沒有煩惱。
四年了,時間過得真快,不過這四年自己可沒少受景琝的欺負,不僅要給他試藥,還要事事都順著她,就連犯了什么錯也是被景琝推出去頂包。
胸口好痛,“咳咳咳。??瓤?。?!本靶【牌^咯出一攤血,這丫頭制的毒可真夠毒的,都用銀針保住重要的心脈了,毒性還是擴散了出去,不過她也是真的聰明,四年時間制毒,制藥,煉蠱蟲,她都學(xué)得好,‘哼,還不是多虧我,要不是我當她的小白鼠,她才能這么厲害?!?p> 想到這里,景小九還笑了出來,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了,杏里那么遠,況且自己又不是西嶺的人,要不是當時自己父母做生意死在了西嶺,自己無家可歸,也不會留在西嶺,長老和嶺主他們又豈會為了一個外族人花費心血,只是景琝她會傷心的吧,想到這里景小九又留下兩行淚水,他覺得好困,但是他想等景琝回來,看她最后一眼,他挺著重重的眼瞼不讓它落下,好冷,恍惚之間,他好像看見一抹青色沖進門,他笑了笑,是她。
“小九,我回來了!”
“景琝,再。。。見”
“景小九,你醒醒!”
慢慢地他閉上了眼,也不聽見景琝的呼喊,但是他知道她一定會很傷心的,在蝶水淵自己是她唯一的朋友,不會帶著奇怪的眼神看她,也不會因為她的惡作劇真正的生氣,也是這里唯一一個寵著她的人,可是以后怕是不能再在她身旁了,沒有人給她講茶樓里新聽來的故事,也不會再有人去外邊某顆樹上尋睡著忘了回家的她,也不會有人無論風雨都會因為她的一句話跑遍全寨子,就為了尋一包好吃的米糕。。。
景琝,我不想說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