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端來的那碗粥就放在桌子上,桌子對面的公主心如死灰,眼神呆滯,連看都沒她一眼。
入畫在一旁實(shí)是氣不過,上前拽住姹紫道:“你可知自你走后,公主她始終為你留的門,她還擔(dān)心你在這深宮之中沒有故舊親朋,沒想到,你竟投了淑妃門下”!
姹紫使勁甩開了入畫的手,不怒反笑道:“多謝殿下美意,可惜這世上有些事是回不了頭的!”
“入畫,別說了,人各有志,不可強(qiáng)求!”
說到這里公主頓了一下,收起了眼淚,一雙哭得紅腫的眼,怔怔的望著姹紫道:“姹紫,看在往日情分上,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害死嫣紅呀?”
看著公主哀泣的神情,姹紫似乎已然不耐煩沖公主大喊道:“是我,對,沒錯,沒為什么,就想殺她,我還想殺你,這碗粥有毒,你叫人來抓我吧”
姹紫講到這里時已歇斯底里變成了嘶吼,入畫聽到這里,心中憤怒,上前與姹紫撕打在一起。
公主也不上前阻攔兩人,定定的看著那碗粥,雙眼充斥了無限哀傷,幽幽說道:“是呀,還是你想得周到,不虧是我的好姐姐,先是哥哥死了,嫣紅也去了,就連母后也舍我而去?!?p> 講到這里時,公主已哀傷至極,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想我在這人世間也沒有多少留戀了,我還一直以為你真的可以當(dāng)我的姐姐……”
話講到這里時,公主已抽噎得講不出話來,姹紫和入畫停止了撕打,隱約覺得公主有些不對,只見公主雙手捧起那碗粥,竭力裝出一副笑容對姹紫道:“假如我死了,能換得你在淑妃那兒得到你想要的,妹妹我成全你!”
說完這番話,公主雙手捧起那碗粥挨到了嘴邊,卻被姹紫一個耳光狠狠打在公主臉上,連帶那碗粥被打飛在地上。
“你瘋了,明知有毒你還喝”姹紫手指公主道:“你知道嗎?我早就討厭你那副軟弱樣兒,站那兒讓你砍,你也砍不到,你傻呀,站起來抗?fàn)幯剑闼懒擞钟惺裁础?p> 話未說完,姹紫雙手捂著肚子跪在地上,黃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口中流出一絲鮮血,面容猙獰痛苦。
公主和入畫見狀大驚,連忙上前抱住她,只見她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對公主道:“來的路上,我偷喝了好幾大口,……好妹妹,原諒我,一時鬼迷心竅,……我太想有個好歸宿了……”
公主聽她這么一說,立即吩咐入畫出去找太醫(yī),卻被姹紫一把拽住,“沒用的,……我該死,是我對不住嫣紅,……妹妹抱緊我,好冷……”
恍恍惚惚之中,姹紫撫弄著公主的長發(fā),又柔又光滑的手感,好似將她帶回了從前。
“妹妹,抱緊我,我……,要回家了?!?p> 公主抱著懷中姹紫的身體,大聲嚎啕大哭,而姹紫的身體正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涼,生命正從她的身體慢慢抽離,眼神正在渙散,魂魄正慢慢飄起。
長風(fēng)幾萬里,送姹紫的魂,歸家鄉(xiāng)。
此刻家門外的場院久無人打理,草長得快比人高了,撥開滿是青草叢遮敝的家門,一推,門虛掩著,屋內(nèi)桔黃色的燈光,暖暖一室,母親正如往日一般坐在桌邊,就著燭光縫補(bǔ)衣裳。
而妹妹見她來了,披散著如瀑的長發(fā),蹦跳著雀躍到她前,“姐,你回來了,娘,我姐她回來了?!?p> 好似自己從未遠(yuǎn)離,只不過出了趟門,片刻而回。
冰霞宮
當(dāng)皇帝駕臨冰霞宮時,淑妃已準(zhǔn)備了晚宴,她知道皇帝愛吃的一道菜是松鼠桂魚,她已悄悄在這道菜上加進(jìn)了毒藥。
當(dāng)這盤魚端到皇帝面前,果然令皇帝食指大動,見他拿起了筷子,正要下箸,淑妃此時竭力面堆歡笑,心中卻如重錘敲擊心房,眼看大功告成,卻見他停箸不動,放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淑妃。
淑妃此時慌了,心中在想,莫非他已有察覺,腿已經(jīng)軟了,正要跪下認(rèn)罪時,卻聽他講:“愛妃過來陪朕,朕一人吃,沒甚意趣!”
聽到這話,淑妃才放下心來,來到桌旁,姍姍坐下,臉上有了幾分尷尬神色,被皇帝看在眼里,追問道:“淑妃,身體不舒服嗎?”
“不,不,沒什么,此魚是剛從太液湖中打上來的,鮮味兒正好,皇上嘗嘗”
見淑妃殷勤推薦,皇帝也重新拿起那筷子,夾起一片魚肉正要往嘴里放,卻有旁邊一丫鬟跑了過來,大叫道,“不好了,淑妃娘娘”
皇帝又把快要放在口中的魚肉放了下來,淑妃心中那個恨呀,急起身,劈面就給了那丫鬟一個耳光,訓(xùn)斥道:“你叫什么喪”
那丫鬟只好伏在淑妃耳旁說了一句,只見淑妃臉上大驚失色,不顧體面,也忘了禮儀,奔向了太子房間。
這邊留下了處于困惑中的皇帝,卻聽門外人聲響動,喧嘩,不一會兒竟傳來刀劍的碰撞聲,讓他心中大驚。
原來,是黃錦和穆閣老帶著一隊(duì)御林軍趕到了這里,以沈易先為首的十名御林鐵衛(wèi)攔住了這一隊(duì)人馬,這隊(duì)人馬足有三百多人,為首的黃錦和穆閣老推開了鐵衛(wèi)的手臂。
穆閣老也不再似平日里老態(tài)龍鐘又狀,淡淡的說了一句:“易先啊,帶上你的人,走開!”
“閣老,易先能問一句,你們可有皇上旨意?”
聽到沈易先這么一問,黃錦帶頭,眾甲士哄笑聲四起,只聽黃錦看著沈易先探詢,不解的眼神,幽幽說道:“要圣旨啊,老奴給你寫一個如何呀?”
見黃錦雙目兇光畢露,沈易先頓覺不好,往后一退,喊了一聲,保護(hù)皇上,十名鐵衛(wèi)抽出了日輪刀。
黃錦冷笑一聲,命令道:“給我拿下!”
眾甲士一齊上前與侍衛(wèi)們廝殺在一起,眾鐵衛(wèi)盡管悍勇,可人數(shù)太少,寡不敵眾,邊戰(zhàn)邊退,不一會兒,冰霞宮的大門轟然倒下,煙塵四起。
淑妃見到純兒冰冷的尸體后,也失去了理智,轉(zhuǎn)回來看到這樣的情形,大罵那些丫鬟和嬤嬤們:“到這個節(jié)骨眼了,還裝什么,給本宮殺了他?!?p> 皇帝萬萬沒想到,身邊這些丫鬟,嬤嬤居然也是死士,數(shù)支弩箭射來,他一腳踹翻了桌子擋在身前,弩箭,叮叮叮,全射在桌上。
他連忙去拔身上青龍劍,劍剛抽出半截,小翠舉刀從后劈來,幸虧沈易先眼疾,撲在皇帝身上,一刀劈爛了鎖子甲上的護(hù)心鏡,真真是生死毫離之間。
小翠欲舉刀又劈,一下被身后鐵衛(wèi)一刀刺穿肚腹,往回一帶,日輪刀上的刀牙勾穿了身體,尸身被一腳蹬飛。
這時數(shù)十支弩箭從空而落,不分?jǐn)澄?,依次落下,鐵衛(wèi)已支撐不住,瞬間被淹沒在人群中,各自為戰(zhàn),互相之間難以照應(yīng),只能做困獸之斗。
皇帝在沈易先的保護(hù)下,邊戰(zhàn)邊往后院退,卻一個不留神,被一名重甲武士,從旁拿大錘直砸在皇帝胸口上,喀叭數(shù)聲,胸骨齊斷,皇帝口吐鮮血倒在地上,那武士還要舉錘再砸,卻被沈易先一刀刺進(jìn)脖項(xiàng)中,倒地而亡。
沈易先還想扶起皇帝,卻被皇帝搖手制止,見他胸部已全塌陷了下去,沈易先明白,皇帝已經(jīng)完了。
皇帝在彌留的時刻,擺手,讓沈易先俯身過來,湊在皇帝耳邊,聽到皇帝講,“快去把顯兒,樂兒救出宮……”
話還未說完,一口血自鼻腔噴出,氣絕而亡,眼神慢慢松散了下去,再沒一絲動靜。
沈易先忍住悲痛,將那大漢的尸身雙手舉過頭頂,呼的一下砸了出去,一下帶倒當(dāng)先六七名御林軍士,不及反應(yīng)。
沈易先踏在那尸體之上,揮刀一路亂砍,連砍殺幾名甲士,來到一棵銀杏樹下,幾個竄躍,蹬住樹身,借力使力,竄上了高墻縱躍狂奔,去往凝芳齋。
身后弓弦響動,弩箭齊至,沈易先用刀在背后撥打開箭支,仍然有幾支透甲箭釘在他背上。
當(dāng)沈易先從墻上跳進(jìn)凝芳齋時,公主正抱著姹紫尸身痛哭,入畫還在開解公主,猛然間從墻上跳下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把入畫嚇了一跳。
來不及解釋,不由分說,拽起公主就走。
入畫急忙去拉扯,卻被沈易先甩開,耳聽后方有兵士追來,忙追問怎么了,沈易先來不及解釋那么多,直說皇帝被殺了。
公主驚聞此大變,說什么也不走,非要回去看父王,沈易先急得直罵道:“人都死了,還看什么!”
“不,你放開,放開我”
公主力氣小,被沈易先鐵箍一般的手抓住胳膊,任憑怎么也甩不開,急得公主一口咬在沈易先手上,頓覺疼痛難忍。
沈易先并不松手,反而將公主扛在肩上,和入畫一前一后,逃出了第一道宮墻,本想去救顯兒,奈何追兵甚急,只好路過千香宮未入。
當(dāng)來至東城墻下,九仙門處時,正愁,怎么混出這道鐵閘門時,說巧不巧,恰好今天當(dāng)值的是沈易先曾救過的一名校尉,當(dāng)下問也不問,急拉開鐵閘,放他們一行三人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