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別嚇我啊,我不喜歡男人的!”秦越戈聽了這話,簡直要哭出來,他清清白白好男兒,委身于山賊做壓寨夫人算怎么回事?讓他的將軍老爹面子往哪放?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在西京城外的梁河寨中給大姐頭做賬房先生呢。
“你好歹在這里待得久些,可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竹靈珈思考了一會,覺得還是應(yīng)該思考如何逃出去,便問秦越戈道。
其實秦越戈也只是比竹靈珈早一天被抓而已,算不上多久,秦越戈沉思了一會,道:“這個賊窩人并不多,算上雜役也就八九個人,為首的六個人好像是結(jié)拜兄弟,在中原惹了仇家,所以才躲到了邊境。”
“不過很奇怪,若是說這六個賊人是兄弟,他們卻都管那排行第六的人,也就是那個瞎子叫六哥,他說話分量最重?!?p> 竹靈珈被綁得結(jié)結(jié)實實,手總是差那么一點才能夠得到自己的腳,也解不開繩子,便放棄了,皺眉道:“他當真是個瞎子嗎?”
秦越戈道:“不錯,此人目盲,耳力極佳?!?p> 竹靈珈哼道:“可不是么,他連我是個女的都能聽出來?!敝耢`珈記得就是這個六哥隨手擲出的一枚十字鏢格擋開了矮小男人的虎頭刀,否則自己已經(jīng)是一個刀下亡魂了,再加上耳力如此出眾,此人絕對是個高手。
“還有別的嗎?”
秦越戈道:“大當家很器重這個六哥,幾乎平起平坐,對了,我聽到有人管六哥叫西北風。”
竹靈珈沉吟道:“按照道上的唇典,這位六哥應(yīng)當是姓冷。”
秦越戈不懂什么唇典黑話,這些東西對于竹靈珈來說可是從小耳濡目染的,他自然是不懷疑。“此人定然不是個藉藉無名之輩,姓冷且目盲的高手......”
“冷泫?!敝耢`珈唇齒輕啟,吐出了這個名字,然后閉上雙眼,道:“好了,我們還是等死吧。”
“等等!我覺得還有商量的余地,別那么早放棄啊!”秦越戈叫起來。
“商量個球??!你能打過他?”竹靈珈反問道:“你知道冷泫是誰嗎?十字追魂,盲眼修羅,如果真是冷泫,死十次都算少的?!?p> 秦越戈沉默不語,皺著眉頭過了一會,道:“可是,他不是死了嗎?”
他自然是知道冷泫這個名字的,在談送雪之前,西京的頭號通緝犯就是這個十字追魂冷泫,后來有一日西京王撤下了冷泫的通緝令,于是有人猜測冷泫已死。
“而且我覺得他也沒那么可怕,至少他沒殺咱們,這件事就有轉(zhuǎn)機?!鼻卦礁甑馈?p> “十年前冷泫出現(xiàn)在北境,與我阿爹生死決戰(zhàn),聽說我阿爹一掌震碎了冷泫的心脈,但是......”竹靈珈猶豫道。
“震碎心脈怎么可能不死?更何況以冷泫那種心高氣傲之人,就算是重傷后不如從前,也絕不會甘心在一個小山寨中做這種打家劫舍的勾當?!鼻卦礁甑馈6掖巳诉€給自己喂過飯,秦越戈一想到自己吃過盲眼修羅送來的飯,就覺得跟吃過斷頭飯也沒差什么了,胃部忍不住痙攣起來。
別說冷泫,就算是竹靈珈,也不會甘心落魄到屈居這樣一個貧瘠偏遠的地方,如果那人真是死里逃生的冷泫,那么必然另有隱情。
此時天色將暮,柴房外隱隱傳來眾山賊喝酒吃肉行酒令的聲音,間或還有摔碗的呼和聲,竹靈珈有些擔憂,生怕他們吃完了飯想起來柴房還關(guān)著個姑娘。
秦越戈喚了竹靈珈一聲,道:“你阿爹和冷泫有仇嗎?他會不會報復你?”
竹靈珈面上愁云更濃,道:“我沒見過他,不過你覺得呢?我阿爹險些殺了他,就算原本沒仇,現(xiàn)在也有仇了?!?p> 忽然,聽得門鎖上一聲輕響,柴房的門一下子打開了,竹靈珈險些蹦起來,向外一看,沉重的暮色下,影子拉的很長,門外站著一個白衫男人,眼睛上蒙著一條黑布,正是冷泫。
他什么時候站在外面的?
走路怎么也沒個聲?
他是鬼嗎?
冷泫唇角微翹,緩聲道:“原來是你,沒想到凌炎用命護著的養(yǎng)子,原來是個姑娘?!?p> “冷先生,幸會?!敝耢`珈咳了一聲,道。
“姑娘這聲幸會,卻是充滿了不幸和不情愿?!崩溷拇蟀霃埬樁急缓诓紦踔床怀錾袂?,僅能從微翹的唇角看出,他在笑。
竹靈珈也在笑,只不過她笑得比哭還難看。冷泫這個人在想什么,她可一點都猜不透,笑容在他臉上簡直將“陰森詭異”四個字詮釋了個透透徹徹,一點一點將竹靈珈秦越戈二人的防線崩潰瓦解。
竹靈珈感覺到冷汗從脊背上滲出來,衣衫黏在身上,像是冰冷的毒蛇盤踞著身體,秦越戈輕聲道:“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死了,是不是就不用管談送雪了?”
竹靈珈皺眉,這個大少爺腦袋里都在想什么?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管談送雪?
不過他們二人若是提前死了,沒有挨到初冬落雪那日,到底算不算是談送雪失手呢?
要說談送雪這個殺人的規(guī)矩真是奇怪,若是獵物自殺了,不也算是失手了?難道他就從沒考慮過這一點?
一片雪花悠悠落下,落到了柴房的門檻上,然后有更多雪花落下來,冷泫感覺到鼻尖上的涼意,有些驚詫,畢竟是初夏時節(jié),本不該落雪。
一個人影從屋頂上飄然而落,背對著冷泫站在柴房外,竹靈珈也只能看到此人背影,只見此人手中一柄純白折扇輕搖,披著一身名貴狐裘,讓人十分迷惑他到底是冷還是熱。
“你們不管我,我卻是不能不管你們,不然豈不是砸了我的招牌?”談送雪轉(zhuǎn)過身道。
冷泫道:“是你?”
談送雪道:“你心脈受損,未必是我的對手,不如我們各退一步,這兩人是我的獵物,只能我殺。”
冷泫哼道:“聽起來是各退一步,到好像是我一直在退?!痹捯粑绰?,冷泫衣衫鼓動,真氣激蕩,明顯是動了殺意。
竹靈珈摸不準這殺意是沖著自己而來還是沖著談送雪而來,正在思考對策,忽然感覺到束縛自己的繩子一松,詫異地低頭一看,正好對上秦越戈的眼神,秦越戈用手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繼續(xù)去解竹靈珈小腿上的繩子。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掙脫了繩索,卻沒有自己逃走。
談送雪用扇柄抵著太陽穴,很是頭疼的樣子,道:“自己的獵物被別人盯上,這感覺可真不好,都不能好好欣賞獵物一點一點被死亡逼近時的恐懼了?!彼麚u了搖頭,道:“不如我以后直接一點,取消那些花里胡哨的規(guī)矩算了?!?p> 然而當他望向柴房的時候,卻只看見兩團亂七八糟的繩子堆在地上,原本被關(guān)在柴房中的人不見了蹤影。
“好啊你這瞎子,他們跑了你也不告訴我?”談送雪瞪大了雙眼怒道。
談送雪的注意力都放在與冷泫周旋上,沒有注意柴房里的動靜,但是冷泫不可能不知道,他雖然目盲,但是耳力極佳,附近所有的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冷泫唇角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各退一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