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在田邊休息,聽到這邊有吵鬧聲,都轉頭過來看熱鬧,看到一個英俊小伙子與一個中年農夫糾纏在一起撕扯,都竊竊私語起來,這回輪到竹靈珈目瞪口呆了,忍不住鼓了鼓掌,道:“厲害厲害,兄弟可以啊!”
那中年漢子顯然是認識秦越戈的,扭動幾下見逃跑無望,叫起來:“大俠饒命!大俠饒了俺吧,俺上有老下有小,還不想死?。 ?p> 竹靈珈正打算上去調停一下,好歹讓秦越戈注意一下影響,卻聽秦越戈咬牙切齒道:“你跟那些山賊是一伙的,你若是心里沒鬼,見到我為什么要跑!”
“冤枉啊,俺就是個種地的,山賊抓了俺去給他們做飯,俺也沒辦法?。 蹦侵心隄h子求饒道。
“你別狡辯了,那個山寨都死光了,你怎么沒事!”秦越戈反剪了那中年漢子的雙手,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說!”
一旁有個戴著斗笠胡子花白的老農在樹干上磕了磕煙袋里的煙灰,從人群中走出來,對秦越戈道:“大俠稍安勿躁,俺們村都是本分人,有話好好說。”
這老農應是村子中比較德高望重的人,他出來主持公道,別人也敢出來說話了,有個婦人道:“余家大哥前些年被那些山賊抓上山了,昨天才逃回來,腿腳落下了病,家里老母哭瞎了,媳婦早就改嫁了,剩下個孩子,怪可憐的,剛從賊窩回來就要撐著下地干活,也不容易......”
那中年漢子臉憋得通紅,身體不住地顫抖,秦越戈松開手,仍是戒備地道:“我不動你,希望你也不要試圖騙我。”
那姓余的漢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滿面愁容,道:“哪敢呢,俺就是負責給幾個當家的做飯的,就知道昨日里三當家和五當家抓了個姑娘上山,吩咐俺晚飯多加個窩頭,俺正燒火,六當家來廚房,告訴俺不用燒飯了,可以走了?!?p> “俺嚇壞了,以為俺要被滅口了,嚇得趕緊求饒,六當家啥也沒說,讓俺和負責喂馬的馮家大哥一起下山了,也沒殺俺,俺也不知道為啥。這位大俠,您剛才說,山寨里的人都......死光了?”
那漢子一臉不敢置信,他覺得自己這條命簡直就是撿來的。
“冷泫讓你走?他殺了他的結義兄弟,卻把山賊擄來的仆役都放走了,他哪來那么多的好心?”竹靈珈皺眉道。
秦越戈想起那絡腮胡男子臨死前說的那句“你不是六哥”,還有冷泫那句“這里目瞎的不止我一人”,心中疑云頓生,對那姓余的漢子道:“那個盲眼的六當家,從前也是盲眼嗎?”
姓余的漢子驚魂未定,仔細思索了一會,道:“俺剛被抓上山的時候,六當家不經常回寨子,以前他是個獨眼,后來有一次再回來,就兩個眼睛全瞎了,一直用黑布遮著,性情也變了很多,變得十分厲害,和大當家平起平坐,其他人就稱呼他六哥了?!?p> 竹靈珈不禁咋舌,冷泫此人的目盲據(jù)說是天生的,不存在什么獨眼后來又被人打瞎僅剩的眼睛這樣的說法,照這樣看,哪里是六當家性情大變,是直接換了個人??!
死在冷泫手中的那幾名山賊,當真是有眼無珠,擔得起“目盲”的評價,還不如冷泫,被冷泫這個真瞎子耍得團團轉,真正的山賊老六恐怕也是冷泫所殺。
既然冷泫已經找中原皇室作靠山,又何必費盡心思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寒酸賊窩里荒廢光陰?恐怕是另有目的。
難道是深山老林藏著前朝寶藏?還是武功秘籍?或者有什么仙人隱居于此能夠治好他的眼睛?
竹靈珈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問那漢子道:“你在賊窩這么多年,有沒有偷聽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漢子連忙道:“俺哪敢?。 ?p> 秦越戈與竹靈珈對視一眼,覺得這漢子不像是在撒謊,從他這里確實問不出更多消息,便作罷了。
此時農人們吃完了午飯,大姑娘小媳婦收拾籃子回了家,農人們要繼續(xù)下地干活了,秦越戈與竹靈珈二人各懷心事,沿著小路走了一陣,忽然身后追上來一名扛著鋤頭的農夫,嚷嚷道:“兩位等一等!俺知道!俺有話說!”
竹靈珈回頭一看,見那農夫皮膚黝黑,穿著一身粗布短衫,褲腳挽得高高的,腳上穿的布鞋倒是很干凈,臉上一條陳年舊疤,從額頭劃過鼻梁一直到嘴角,看起來有些猙獰,像是刀傷。
那農夫左右望了一望,似乎很是在意四周環(huán)境,見沒有旁人注意,又見竹靈珈盯著自己的臉,便笑了笑,沖淡了一些那傷疤的兇煞可怖,指著那道疤,道:“山賊砍的,差點就沒命了。”
“俺也是山賊抓上山做苦力的,俺姓馮。”姓馮的漢子拍了拍胸脯,道:“老余不敢說,俺不怕!”只是他說話時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引起田里干活的人注意一般。
原來此人就是姓余的漢子所說的那個管馬棚的馮家大哥,秦越戈略一點頭,道:“請講?!?p> “那個六當家根本不是從前那個老六,不過這件事只有大當家知道,大當家患有隱疾,正好老六有辦法治他的病,所以大當家也就幫他隱瞞了身份。”
竹靈珈皺眉道:“應該是相互利用。”
秦越戈道:“那冷泫想要得到什么?”
姓馮的漢子道:“這咱就不知道了,不過六當家與中原的一個王爺有過聯(lián)系,好像有什么......止什么盟?”
秦越戈沉著冷靜地接道:“止戰(zhàn)盟。”
“對對對,就是這個!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什么都懂!”那姓馮的漢子爽朗一笑,道:“咱也不知道別的了,還要回去干活,后會有期!”
秦越戈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可是“止戰(zhàn)盟”帶給他的沖擊更大,便與那馮姓漢子道了別,繼續(xù)與竹靈珈同路,沿著前往萬柳崖的路前行。
中原聲名赫赫的澄王爺江為止,卸甲歸田之后創(chuàng)建止戰(zhàn)盟,維系中原朝廷與江湖的和平,盟中能人異士眾多,據(jù)說還涉及一些怪力亂神的事情,這并不是什么密辛,江湖中人稍加打聽便會知道,止戰(zhàn)盟背后的靠山是朝廷。
可是止戰(zhàn)盟的盟主就是澄王爺本人這件事卻并不是誰都知道的,況且以冷泫的能力,他與澄王聯(lián)系,不可能讓一個雜役知道,就算雜役偷聽到,他也不可能會心慈手軟留這個雜役性命。
“我還是覺得不對勁,這姓馮的馬夫似乎知道得太多了,冷泫這種人不至于弱到有人偷聽他和上線交談他都不知道?!鼻卦礁牝T在馬上,不知是不是出于少年人爭強好勝的幼稚心態(tài),始終都要比竹靈珈領先幾步,他低聲嘟囔,也不知是在詢問竹靈珈還是在自言自語。一個馬夫,隨口就說出止戰(zhàn)盟和王爺這樣的信息,讓他很是懷疑。
竹靈珈懶得與他爭誰在前面誰在后面,拍拍餅子的頭,索性拉下一段距離,道:“很簡單,他根本就不是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