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杏腳步有些虛浮,原本以為要一頭栽倒在地,卻不成想,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拖住了,看到扶著自己的人,玉杏灰蒙蒙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神采:“姑娘,你回來了!”
“你怎么了?”九兒皺眉問道。
中午下山的時候,玉杏還好好的,這才多久的功夫,人怎么就成了這副模樣了。
“姑娘,您渴了沒?玉杏給您倒水喝……”玉杏掙扎著要去給九兒倒水。
見她不說話,九兒扯住了玉杏的胳膊,厲聲問道:“究竟怎么了?怎么弄成這副樣子?!?p> 玉杏嘴唇翕動,看著姑娘那璀璨的眼珠子,還是低下了頭:“姑娘,玉杏沒事,就是做事累著了?!?p> 那么簡單?
九兒冷哼:“你下午做什么了?”
玉杏看姑娘不打算就此揭過去,遂道:“下午去打掃了幾間屋子?!?p> “就你一個人?”
打掃了幾間屋子就累成這副模樣?
玉杏的耳朵爬上了紅暈,九兒知道,這孩子不會撒謊,一撒謊耳朵就紅,聲音比剛才還要嚴厲:“說清楚,到底干什么去了?”
“姑娘,是玉杏沒用,玉杏沒事的!”
玉杏哇地一聲就哭了。
那肯定是有事了!
九兒見自己問不出個什么來,抬腳就朝外頭走去。
玉杏見姑娘像是一頭發(fā)怒的獅子一樣就往外頭沖,拼命拉住了她:“姑娘,您別去,別去。我告訴你是怎么了!”
九兒轉(zhuǎn)身看她:“說!”
“今日是四空和四悔收拾佛堂,她們把奴婢也帶過去了,后來,四空肚子不舒服,四悔也頭疼,于是,奴婢就把佛堂收拾干凈了。”
玉杏說的輕巧,九兒聽了卻面色陡然一變。
慈心庵雖然不大,總共有六間佛堂,每間佛堂供奉的菩薩也都不一樣。
觀世音菩薩、文殊菩薩、普賢菩薩、地藏菩薩,還有彌勒尊佛,另外,還供奉了一尊送子觀音。
庵主是個愛干凈的,每個月佛堂都要認真地清掃一遍。從慧字輩的師姐們開始,到四字輩的師妹,兩人一月輪一次。
這個月,輪到了四字輩的四空和四悔。
“你擦了多少間佛堂了?”九兒強忍著內(nèi)心的憤慨,怕自己的暴躁會嚇到了這個膽小的姑娘。
玉杏抬頭,偷偷地看了一眼姑娘,就見她面色平緩。
“三間?!庇裥余氐馈?p> 三間。
跪在地上擦地板,爬上佛像擦灰塵,怪不得累成這副模樣。
“砰……”玉杏還來不及反應,廂房的門已經(jīng)被人給一腳踢開了,哪里還看得到姑娘的影子。玉杏嚇壞了,姑娘這是……
糟了,姑娘肯定是找四空和四悔算賬去了。
有個替自己出頭的主子很幸福,可是若連累的主子吃掛落,玉杏就萬死難辭其疚了。
玉杏顧不得腿腳跪的酸痛,趕忙跑了出去。
四空和四悔正在自己的廂房里頭躲懶呢!磕著慧明師姐從山下給她們帶來的瓜子,二人有說有笑。
“你說那玉杏可真夠傻的,咱們一糊弄就過去了。哎,讓她幫咱們解決了三間,還剩三間明兒個再找個由頭哄她去!”四空磕了顆瓜子,躺在床上一臉的得意。
“可不是嘛,陸九兒被罰去山上砍柴,她們主仆兩個,這回可真栽了?!彼幕谡f道。
“呸,什么主仆,仗著自己是從陸家爬出來的,就自以為自己是小姐了。不過就是陸家不要的罷了,陸家聽說有九個女兒呢,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陸家不要她,要不是我們慈心庵收留她,她早就餓死在外頭了?!?p> “可人家總歸是陸家小姐。”四悔也萬分不悅地說道:“倒是好命,是陸家家主的種,不然的話,一個丫鬟生的孩子,又比我們高貴到哪里去!”
“砰……”房門被一腳踹開,四空和四悔嚇的從床上跳了起來,就見陸九兒手中拿著一根扁擔,站在房門口,虎視眈眈地望著自己。
“陸九兒,你做什么?你要嚇死人啊!”屋子里頭亂糟糟的,到處都是瓜子殼,這要是被師叔和師傅看到了,可吃不了兜著走了。
四空和四悔忙跳下床,二人就要推九兒出門。
九兒手中的扁擔揮舞起來,四空和四悔近不得她的身,氣的面目通紅。
九兒看著四空和四悔,以前她還覺得這兩個師姐是個貼心的,但凡是有點好東西,都會雙手捧著來孝敬,但凡是她們的要求,九兒和玉杏幾乎是有求必應。
看到九兒寒光四射的眸子,四空和四悔也有些慌了。
不就上回說了幾句風涼話嗎?
這個陸九兒,難道就轉(zhuǎn)性了不成?她們這么多年,可是說好話哄的這兩個人當自己是好姐妹呢!
二人相互對視一眼,立馬計上心頭。
“九兒,你怎么了?你平時不是這個樣子的,你先出去,我們收拾一下,好不好,待會要是師傅來了,我們可要挨師傅罵的,我們都是好姐妹,你一定不忍心的,對不對?”
九兒手握扁擔,捶在了地上。
二人正以為說通了九兒,卻見九兒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不對!”
四空脾氣燥些,當下就火了:“陸九兒,要是被師傅看到了,你同門相殘,到時候師傅非打死你不可!四悔,你趕快去請師傅來,九兒同門相殘,一定要狠狠地懲罰她。”
四悔一時詫異,看了看屋子里頭到處都是瓜子殼,這要是把師傅喊來了,滿地的瓜子殼可怎么解釋啊!
四空眨眨眼睛,四悔立馬明白過來,作勢就要出門去請師傅。
同門相殘跟她們偷嘴相比,罪名可輕多了。況且,她也不是真的要去請師傅,就是威脅威脅罷了,九兒最怕師傅了,她肯定不敢,肯定會立馬把她攔住的。
四悔路過九兒身旁,出了屋門,可是陸九兒還是紋絲不動,握著扁擔站在那里,全然不怕。
四悔有些怕了。這要是真的去找?guī)煾?,師傅知道她們偷嘴,不要罰她們?nèi)ス蛩歼^堂?。?p> 四空也沒想過九兒竟然如此硬氣,一時也慌了神。
“九兒,你別這樣,我們是好姐妹,有什么事情好好說!何必傷了我們的和氣呢?你知道嗎?整個庵堂里頭,就數(shù)我們的關(guān)系最好了,你以前總愛來找我們玩的,對不對?”硬的不行,來軟的吧,總不能真的去找?guī)煾怠?p> 九兒看到四空和四悔那吃軟怕硬的模樣,冷冷笑道:“二位不去請師傅了?那好,你們不去,我去!玉杏,去請清覺師傅來,四空四悔懶惰成性,不守庵規(guī)清理佛堂,偷嘴妄言,恐嚇同門,請清覺師傅來斷斷這是是非非?!?p> 玉杏數(shù)了數(shù),好家伙,犯了四條戒規(guī)!
四空和四悔嚇的癱軟在一地的瓜子殼里。
看著滿地的瓜子殼,二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陸九兒的骨頭怎么硬了,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