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淼沒跟上去,畢竟有自家導師在場,不能鬧得太難看。
她轉過身,表情不是很友好的看著湯舒寧:“得麻煩兩位再等等了,顏瑾身體不舒服,傅澤明先送她上去休息了?!闭Z氣明顯也有些不善。
湯舒寧毫不在意她的挑釁,微笑的十分得體:“是不是跟澤明吵架了啊,你們這些年輕人談戀愛就是比我們有激情,我們是想吵都吵不動了。”
說完還不忘看一眼傅清和,生怕程淼不知道她在說誰。
程淼不敢嗆自家導師,卻不慣著湯舒寧:“你倒是想吵?!?p> 后面那句“我們教授哄你嗎!”在嘴邊轉了幾個來回,硬生生的咽下去沒說,畢竟自家老板帶過來的人,得留點面子。
雖然傅清和剛才全程沒表態(tài),但是程淼感覺他們兩個應該沒確定關系,不然這個著急耀武揚威的女人不可能還含糊其辭的誤導人,肯定早就拿出師母的架勢占山為王了。
估計她正在苦追自家導師,程淼對自己的猜測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
湯舒寧是個不服輸的人,還想繼續(xù)爭辯。
傅清和卻不動聲色的發(fā)話了:“都別說了?!?p> 然后視線掃過程淼:“要是不想去了,一會就直接開車回去吧?!?p> 他說話的時候微皺著眉頭語氣冰冷,十分不近人情。
兩個人頓時熄火,都聽得出來他是認真的。
程淼撇了撇嘴,在心里腹誹:“哼,師徒一場,你要是真和這個女人結婚,可就別怪我連你的婚禮都不參加?!?p> 傅澤明下來的很快,臉上少有的透著絲黑氣,跟幾人匯合后,也沒說別的,帶著他們就去取車了,去博物館的路上,連湯舒寧都沒故意找話。
傅清和坐在了副駕駛上,后座就剩程淼和湯舒寧。兩人都很默契的把臉轉過去,不想看到對方。
湯舒寧深知自己又失控,但她控制不了。
自從她拒絕了總部的升職,主動申請回國常駐,就已經孤注一擲了。
這么長時間,他從來沒主動聯系過她,即使回國后有生意上的往來,也是讓自己的助理或是手底下的經理跟她對接,簡直避之如蛇蝎。
要不是她心里的念想支撐著,她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面對這么冷漠的他。
湯舒寧早在上學的時候就領教過傅清和的冷血無情,任何帶著目的的靠近,都會被果斷的拒絕,她是唯一一個對他無數次冷言冷語還肯堅持的人,不過最后也以失敗告終,但她始終認為自己應該在他的心中占有一部分的分量。
昨天在她照例去傅家看傅老爺子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傅澤明的媽媽跟她提起,傅清和竟然破天荒的跟自己侄子出去自駕游,她當時腦中警鈴大作,他是個多么無趣的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怎么會無緣無故的去旅游,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那天在餐廳碰到的顏瑾,她當時親眼看到傅清和盯著她吃冷飲時候的表情,雖然不溫柔,但對傅清和這樣的人,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特別關心了。
所以她拜托傅媽媽幫忙問了一下,果然同去的還有別人,答案幾乎已經呼之欲出了,她怎么能甘心。下午就從傅家告辭,連夜開車去找傅清和,到了目的地給傅清和打電話,打了將近半個小時才接起來。
結果這個男人一點都不給自己機會,當時就讓她原路返回去,要不是自己威脅說要告訴傅老爺子,他可能最后都不會松口。
到了酒店后,沒想到房間已經住滿了,正當她暗暗竊喜的時候,這個自始至終黑著臉的男人竟然二話不說把自己的房間留給她,拿著自己的行李,直接去隔壁跟他侄子擠一張床。
晚上她擁著還殘留他體溫的被子,一夜未眠。
程淼的表現更加印證自己的猜測,她敢當著傅清和的面和自己針鋒相對,明顯是為了別人打抱不平,至于別人是誰,已經不用多想了就有答案了。她不知道兩人已經發(fā)展到什么階段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還沒在一起,自己還有機會。
到了博物館,傅澤明不是很感興趣,想拉程淼去旁邊逛一逛,結果程淼死活要跟著傅清和兩人。
傅澤明一看到湯舒寧就渾身不舒服,不知道程淼哪根筋答錯了,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最后只跟著后面逛了不到十分鐘,就跑到車上等著了,順便捋一捋這幾天沒來得及想的事情。
等那三人從博物館出來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以后的事情了,同傅澤明匯合后,幾個人又全程沒什么交流的吃了午飯。
之前計劃下午要去的寺廟是兩個女生要去的,現在顏瑾沒來,程淼也沒什么心情,小聲的跟傅澤明商量要不下午就回酒店得了,傅澤明聽后舉雙手同意,他現在特別想直接回家,自打湯舒寧來了以后,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呆。
程淼說完又覺得不妥,眼珠子一轉:“萬一湯舒寧不回去,非要拉著你小叔怎么辦?”
“嗯嗯,像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备禎擅饕灿X得程淼的擔心很合理。
“那我們還是跟著吧?!?p> 最后還是四人行,但是地點卻改了,幾個人去逛了一下當地有名的兩條步行街,湯舒寧買了很多特產。
程淼最近滿腦子都是顏瑾的事,倒把這茬忘了,看著湯舒寧打聽好了,果斷下手,也跟著買了不少,還給顏瑾帶了一份,完美的詮釋了什么叫做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
中午吃飯之前,兩位戰(zhàn)友就已經分別慰問了顏瑾的狀況,這姐妹比想象的要爭氣,還主動詢問他們下午要去哪,要是離得近也加入,后來一聽說要逛街,就沒什么興趣了,說還是自己在酒店里游個泳放松放松,就不出去曬太陽了。
為了她正在曬太陽的程淼表示自己有點后悔。
晚上回來的時候,酒店已經有空房間了,傅清和又單獨開了一間,連晚飯都沒吃就直接上樓休息去了,誰都沒敢攔。湯舒寧反應過來也上樓了,不知是追人去了還是回自己房間了。
剩下的二人組則直奔顏瑾去了,路上兩人猜測某只蛇妖絕對去追人了。
程淼提前給顏瑾發(fā)信息告訴她一會傅澤明跟著上來,顏瑾沒意見,只回了兩個字“嗯嗯?!?p> 傅澤明不知道自己現在這種黏黏糊糊的老父親心態(tài)是什么時候開始的,總是不放心的想上來看一眼自家“閨女”。
這一天不知道顏瑾經歷了什么,兩人再見到她的時候,此人正在坐在酒店房間的小桌子前背單詞,傅澤明上前把她手里的單詞隨身記15000拎起來,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發(fā)現它真的是一本貨真價實的單詞書:“程淼你快看看這娃是不是哭傻了!”
顏瑾被他夸張的表情逗樂,“把書還我,沒事就跪安吧。”
程淼在旁邊也吃驚,直沖著顏瑾豎大拇指,“行啊,比我出息多了。”
“沒辦法,從小到大一直這么酷,從未被超越。”
傅澤明在旁邊嘖嘖稱奇,早上送她回來的時候,哭得那叫一個慘,誰知到了晚上連眼睛都沒腫一下,除了眼睛有點紅血絲以外,看不出一點異常。
單純如傅澤明就認為這事算是過去了,拉著姐妹二人下去吃飯,還特意請客慶祝自家兄弟逃脫大魔王的魔爪,完全忘了自己跟大魔王的至親血緣關系。
顏瑾還是吃貓食,吃的又慢又少,期間還跟程淼聯手欺負了一下為這頓飯買單的某人,一點不顧昔日的兄弟情,難得的,買單的某人被欺負的很開心。
晚上回去的時候,程淼果斷不再陪著顏瑾演戲,單刀直入的問:“小不點,你怎么樣了?”
顏瑾知道瞞不過她,也沒想瞞她。
“還是難受,我第一次喜歡人,不太知道該怎么辦?!?p> 她回頭看著程淼:“早上給你丟人了吧!”
“切,忘了上次誰躺你懷里哭了?”程淼對自己也毫不手軟。
顏瑾聽她這么說像是想起她上次的囧事,很無奈:“你說咱們這對苦命姐妹花真是有夠衰了,你覺得我現在去跟他說清楚怎么樣?”
“告白”兩個字在她嘴邊溜了半天,還是沒說出口。
程淼驚呆,“你這是破罐子破摔??!”
“那不然怎么辦,就卡在這兒我不甘心,現在不說,以后他結婚了,就更不能說了,那不成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了么。”屬于顏瑾的固執(zhí)果然還在。
事情到了這步,程淼也拿不準怎樣才算是正確的處理方式了,任何關于感情的事兒都不能拿常規(guī)邏輯來套,她除了加油也沒別的可以說了:“那我祝你一路平安?!?p> 顏瑾說的云淡風輕,其實心里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豁達,她從早到晚,坐在屋里想了一天,慢慢的讓自己接受,傅清和以后可能再也不會和自己有交集的這件事情,所以她想給自己一個可以和他站在平等的角度上溝通的機會,為以后的想念留個念想。
也許有一天,自己更成熟了,自然而然的就不再糾結,釋懷了。
像一直沒去成的游樂園,長大了,就不想了。
顏瑾靠在床邊,拿著手機沉默了十分鐘,程淼在一旁靜靜的等著她。
她抬起頭看了程淼一眼,像是終于下定決心,然后給傅清和發(fā)了一條信息:“傅老師,我能和你聊一聊嗎?”
她想,如果他不回,那么自己就再也不提這件事了?;氐紹市后,一切都歸到原點,好好上學,努力忘記他。
大概一分鐘,傅清和就回復了:“在哪里?”
顏瑾沒想打他回復的這么快,連程淼都嚇一跳,趕緊伸頭過來看大魔王回復的是什么內容。
顏瑾馬上深呼吸讓自己鎮(zhèn)定,然后打出一行字:“一樓咖啡廳可以嗎?”
她感覺自己從來沒這么緊張過,手臂像空心的玩偶一樣,完全提不起力氣。
那面緊接著就回了兩個字:“可以。”
顏瑾盯著手機上的這兩個字,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干嘛,很沒出息的呆住了。
程淼把她手機搶過來,看到傅清和答應了,興奮的催她趕緊化個妝,換身好看的衣服去赴約,“小不點你振作一下,雖然抱著必死的決心,但也要漂漂亮亮的,氣勢不能輸?!?p> 隨后顏瑾身上才一點一點的恢復了些力氣,照著程淼的指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出門了。
到了咖啡廳,傅清和已經坐在那等著她了,顏瑾鼓起勇氣走過去,強扯出一絲微笑跟他打招呼:“傅老師,打擾你了?!?p> 傅清和還是沒什么表情的樣子,但是顏瑾第六感感覺他肯定知道自己要說什么,“那個...我...”
“要出去走走嗎?”
“啊,好的?!?p> 傅清和站起來帶路,顏瑾在他身邊跟著,兩個人出酒店的大門,向左沿著馬路慢慢的走。
顏瑾十分貪戀這樣美好的時光,她抬起頭借著路燈的光毫不避諱的去看傅清和:“傅老師,我喜歡上一個人?!?p> 也許是驚訝于她的直接,傅清和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他看著眼淚無聲滑落,還仍然直視著自己的顏瑾,心里有一絲猶豫和不忍滑過。
“外人眼中的他很冰冷,很不近人情,但是我眼中的他很溫暖,很負責任,總是默默的關心著周圍的人,不求回報。每次有他在身邊,我都感到無比的安心,所以總是不自覺的想要多靠近一點,但是他好像并不喜歡我,也許他已經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但是我還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他,因為不知道錯過這次,以后還會不會有機會說出來。在我成長的過程中里,曾經留下很多遺憾,但這次,我想至少可以勇敢一些,以后想起來,那時的我,曾經很認真的爭取過?!?p> 說到這里,顏瑾停了幾秒鐘,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傅老師,我喜歡你,很久了?!?p> 她還是直視著傅清和,固執(zhí)的想多看他一會,因為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傅清和看著流淚不止的顏瑾,想抬手幫她擦一下臉頰上的淚水,可是終究還是克制住了,他第一次有意識的刻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想讓自己看起來溫柔一些:“是我的錯,對不起?!?p> 顏瑾聽到他的回答,雖然不是一句冷冷的“我不喜歡你”,但結果都是一樣的,自己被拒絕了。
此時顏瑾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轉過身蹲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好像要把二十歲之前沒流過的眼淚都補回來。
傅清和看著顏瑾瘦弱的背影終究是沒忍心,走過去緩緩的蹲下,把她扶起來,摟入自己的懷中,小聲的哄著,溫柔繾綣,好像另一個人,“別哭了,我這樣無趣冷漠的人不值得你這樣,以后你懂了,你還太小,還未窺見這個美好的世界的全貌,不要這么早就停止不前,明白嗎...等你遇到更貼心更合適自己的人后,你就會發(fā)現我是一個多么不適合相處的人?!?p> 那天晚上傅清和跟她說了有史以來最長的一段話,她卻沒怎么聽進去,全副身心的都用在了哭上面,好像要把心里所有的不痛快都倒出來,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