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煦和陸地的冷戰(zhàn)持續(xù)了一個寒假,新學期開學了,學生陸陸續(xù)續(xù)回了學校。
小伙伴們大老遠就看到姍姍來遲的陸地,揮著手叫喚他:“這呢,在這呢!”
“哎喲我去,陸爺您老這是寒假參加了減肥班啊,咋瘦成這損樣呢?”
“就是就是,不過人帥真是沒話說,瘦了反而更有梁朝偉的味道了?!?p> “去去去,都邊玩去?!标懙財[擺手,趴在課桌上半點精氣神都沒有。
小伙伴面面相覷:“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喪呢?”
陳軍邊走過來邊說:“這小子整個寒假都在學習?!?p> “你看你這話說的,合著我們寒假都不學習啊,等等,咱陸爺學習?!這是又被他那后弟弟給逼的吧?”
“有這么一個厲害的后弟弟也真是,頭腦好,長得好,還年輕,在家這么一刺激,能不奮發(fā)圖強嗎?”
陳軍沒解釋其中原由,推了推昏昏欲睡的陸地:“醒醒,哎哎哎醒醒,秦老師找你呢?!?p> 陸地慢吞吞地爬起身:“她又有什么事啊…”
“你問我問誰啊,快去吧,在辦公室等你呢?!标愜妭髟挼轿缓蟊汶x開了,小伙伴們一看陸地這打焉的精神也沒什么聊頭,紛紛各自歸位了。
陸地懶洋洋地站起身,拉聳著肩,跟飄魂似的找秦老師去了,這還沒進辦公室,就被班主任從后面拎住了。
“瞧瞧你這長得困的模樣,還想不想高考了?!卑嘀魅螖Q著眉看陸地,這小伙長得是不錯,可這才剛開學就一副頹廢樣,真糟蹋了他的這張臉。
陸地用力地睜開眼:“老班,這樣是不是好些?”
“你瞪誰呢你,說你兩句你還敢瞪我了是吧!”班主任說著就要給陸地一個后腦勺,正巧有學生路過才暫且作罷,“對了,聽說各科老師都表揚你最近學習態(tài)度很積極,挺讓我長臉的,你小子繼續(xù)給我保持,好好干知道了嗎。”
陸地摟過班主任,一副哥倆好的樣子:“看你這話說的,我什么時候給你丟臉了,上次文藝表演拿獎可不是我掙來的么?”
“別給點陽光就燦爛,我可告訴你啊,高考了,得上點心,那是關系你前途的事。哎呀,我光顧著你跟聊天都忘了正事了?!闭f完,班主任抱著文件匆匆忙忙地朝副校長辦公室跑去。
秦老師找他主要有兩件事,一是檢查假期里私下安排給陸地的作業(yè),二是又給陸地捎來了幾本英語練習書。
陸地隨手翻了翻書,面露難色:“老秦,你這還打算讓我活到高考嗎?”
“你要是做不完也別想活到高考了?!鼻乩蠋燁^也沒抬地批改陸地的作業(yè),順道念叨了他同樣的題型居然還好意思出錯。
陸地不情不愿地應下了秦老師的好意,杵著下巴敲桌面,半晌后問:“老秦,你說我考個國防生怎么樣?”
“國防生?”秦來師一聽這話,筆停下了,瞪圓了眼看陸地,像是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嘖,哎哎哎,注意你的眼神,別質(zhì)疑的那么明顯好吧?!标懙剡抵种盖昧饲米烂?,略微不滿。
“我這是給你開的小灶太多,讓你膨脹了?”
“我就問問,誰還不能有點想法嗎?”
“雖說作為你老師,這時候我不能潑你冷水,但摸著良心說,以你目前的情況,是有那么點險峻的困難?!?p> “用不著解釋,就一句話,你也認為我這是癡心妄想,癡人說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對不對?”陸地談不上生氣,就覺得心里有些堵,這一個兩個的怎么就這么不給面非要把話說白了呢?!所以他說這話的時候,也是自暴自棄的。
秦老師氣笑:“喲呵,你還有脾氣啦,早兩年干嘛去了?你早兩年要有現(xiàn)在的學習勢頭,別說國防生,你連北大清華都有希望,但你現(xiàn)在可是臨時抱佛腳呢,而且這佛腳還忒大,不說遠的,就你最近的月考分數(shù)來說,離去年的國防生劃線分數(shù)還差了三百多分呢,以你目前各科成績均攤下來,每科上升三十多分才能接近最低分數(shù)線,你認為你能摳出這三百多分嗎?”
啥玩意!還差三百多分!陸地差點一口涼氣沒提上來,眼珠子倒是越發(fā)圓亮。
“有…有那么夸張嗎?”陸地口氣發(fā)虛,直到秦老師將去年的報考志愿攤在他眼前時,他一下就焉了。
蒼了個天的,這么說來,國防生與他還真沒戲了…
“你也別泄氣,夢想還得有,搞不好你高考那天錦鯉附身了呢?!?p> “我謝了您嘞,這話根本沒安慰到我,再見?!标懙叵訔壍匕琢怂谎?,扭過頭。
秦老師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小伙子,好好加油嘛,你能從倒數(shù)到中等,那就證明蠻有潛質(zhì)的,剩下幾個月你再努努力,爭取保二進一行不行嘛,當然,在我這科你可得給我繃緊了,要是敢掉分我可是不會客氣的。”
“知道了。”陸地抱著書起身,隨手擺擺就走出了辦公室。
這是和陸地最長的一次冷戰(zhàn)。
吳子煦本以為這家伙頂多氣個幾天就又像從前那樣主動和他和好,可沒想到這次他卻失算了。
這是第N次假裝從陸地房門口路過,吳子煦拉不臉去敲門,心里不免嘀咕陸地這不識抬舉的家伙,他這都打算原諒他了,他居然還端著,真討厭。
正準備第N+1次假裝路過時,陸地房門打開了,愣是把吳子煦嚇了一跳,隨即面無紕漏地假裝沒看到陸地。
陸地因為考試的事情很煩,略過吳子煦走去翻冰箱找飲料喝。
吳子煦愣了,陸地這是真沒看到他還是不打算看他,這樣走過去是幾個意思啊?!
“喂?!眳亲屿阏驹陉懙厣砗?,別別扭扭地開口。
陸地回頭,邊喝飲料邊用眼神詢問他有何貴干。
吳子煦黑著臉,憋了半天才擠出話:“你…你擋住我的路了?!?p> 陸地以為吳子煦也要翻冰箱,不以為然地側了身,待吳子煦溫溫吞吞地走到冰箱前,摸摸這動動那,不像是要拿東西吃的意思。
“你要找什么?”陸地疑惑地問道。
吳子煦其實也沒什么想吃的,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么一個不拿點東西有些說不過去的局面,他隨手拿了冰箱里的橘黃色飲品,然后關上冰箱門,裝作自己已經(jīng)找到東西的樣子。
陸地看了看吳子煦手里的東西,又看了看吳子煦,有些不可思議:“你…”
“干嘛?我才不會分給你喝呢?!眳亲屿惆翄傻貨_陸地白了一眼。
陸地點點頭:“你分給我我也不喝,這種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喝吧?!?p> 吳子煦聽陸地這話有哪不對,低頭一看拽在自己手里的飲品,臉都綠了…
泥馬…居然拿到了他的天敵…純味胡蘿卜汁…
陸地抿了口自己手里的飲料,而后看向一臉苦大仇深的吳子煦:“你不喝???”
“誰說我不喝啊…我喝的…”吳子煦有種自己把自己坑了的痛悟感,擰開了瓶蓋,兩眼一閉咕嚕咕嚕地灌了下去。
陸地也不知道這小子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喝個飲料嗎?用不用跟喝中藥似的,不想喝就別拿啊,真是奇怪。
不過對于吳子煦這種怪小孩的思維,陸地是沒辦法揣測的,聳聳肩,邊小口小口喝著飲料邊回房。
灌了自己一肚子胡蘿卜汁的吳子煦此時肚子里翻江倒海,見陸地要回房,立馬擱下手里的空瓶喊住他:“喂!”
“嗯?”陸地聞聲回頭。
吳子煦長長地打了個嗝,面帶緋色:“你…你都快考試了怎么還出來瞎晃啊?!?p> 啥玩意!這小子叫住老子就為了訓老子?
陸地哭笑不得:“我這是又礙著你哪了嗎?”
吳子煦抿抿嘴,欲言又止,本想主動和陸地破冰的,結果這氣氛變成這樣他都沒法開口了。
陸地見他不說話,便當自己將吳子煦碾壓的說不出話了,帶著勝利者的傲姿轉(zhuǎn)身回房。
“我…”吳子煦剛開口,就又默默住嘴了。
看來,陸地是真討厭他了…
回了房,吳子煦越想越覺得再這樣下去,以后要再想去睡陸地那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在和好這件事上,他得盡快有所行動,讓陸地意識到他這樣的行為是不對的。
吳子煦暗下決心,決定采取成功率最高的苦肉計讓陸地主動上鉤,他出了房門卻意外地聽到老陸和孔月秋在說話。
“老婆,醫(yī)生說你屬高齡產(chǎn)婦,懷孩子特危險的,搞不好會出人命的,要不你給單位請個假,咱們住院養(yǎng)著吧?!崩详懨眿D圓鼓鼓的肚子,感受著隔著肚皮的小生命。
“行啦,別聽醫(yī)生在那危言聳聽的,我這都生了兩個了,不都好好的嗎?”
老陸拉著媳婦的手語重心長:“不行,我這好不容易娶上的媳婦,可不能有點閃失啊,不然我怎么活啊?!?p> 孔月秋被逗笑了,拍了拍老陸的手:“你啊就喜歡小題大做,再說了,我要是住院了,那兩孩子誰照顧啊?眼看陸地馬上要高考了,這要是吃不好睡不好的,不影響孩子嗎?”
“是啊,這小子要高考了…也不知道會考得咋樣…”老陸嘆了口氣,拉過媳婦地手,“今天陸地他親媽找我了,說是想送陸地出國念書,問我咋想?”
“出國念書?為啥呀?”
“陸地他親媽說,孩子的學習成績也就那樣,即使考上大學也不一定是重點,現(xiàn)在社會競爭這么激烈,工作也不好找,要能出國鍍個金,回來還是身價是不一樣的,至少以后不愁娶不著媳婦掙不到錢…哎呀我這心里啊特矛盾,我們陸地這性子特善良,你說要是真出了國被欺負了怎么辦呀?”老陸這悲傷一波接一波的涌上來,越說越想哭,忍不住還是抹起了眼淚。
暗中偷聽的吳子煦呆住了,剛剛想好的計劃此刻在腦海里成了一張白紙,他內(nèi)心慌亂,深怕老陸真的同意把陸地送出國。
“陸叔,你不能把陸地送走!”對于吳子煦突然冒出來,嚇得沉寂在悲傷中的老陸夫婦不由一怔。
“小煦,你在這做什么?”孔月秋艱難地挺了挺肚子,“回你屋去?!?p> 吳子煦略過媽媽的警告,徑直走到老陸面前:“陸地這人本來就腦子不好,沒心眼,而且還特別容易相信人,要真出了國會被欺負死的,萬一被騙去販毒或是,或是做了什么非法買賣,你對得起你自己嘛!”
孔月秋感覺到旁邊的老陸在發(fā)顫,趕緊打斷兒子:“小煦!不可以這樣嚇你陸叔叔!”
“我說的是事實?!眳亲屿懔x正言辭地說道。
“哇…”老陸聽完這話心態(tài)整個就崩了,窩在媳婦懷里泣不成聲的。
“陸叔,你…你別哭了?!笨吹酱饲榇司埃瑓亲屿阃擂蔚?,他以為他這只是實話實話,沒想到居然惹哭了老陸,“相信我,我會幫陸地考上好大學的。”
老陸從媳婦懷里抬起頭,看向吳子煦,只見對方眼神格外堅定,認真無比。
對于隔壁屋正上演的悲情家庭劇,陸地是全然不知的。
他一只腳抬上椅子,一只腳像踩縫紉機似的,有節(jié)奏地邊抖邊寫作業(yè),時而叼著筆思考,時而撓撓頭思考,但無論思考的姿勢如何,他始終還是沒能解開眼前這道大題。
這小明沒事拋什么鉛球還得自個計算函數(shù)?出題人是不是有毛病???
陸地在草稿紙上胡畫瞎畫,但他正打算放棄數(shù)學這科改換其他科目時,門砰一下就打開了,嚇得他直接掉下了椅子。
“我說你有毛病啊吳子煦?!标懙乩仟N地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摔疼了的腚,怒目直視突然出現(xiàn)的吳子煦。
吳子煦面無表情地關上門,也沒管陸地這怒火洶洶,搬了張椅子坐到他旁邊,扯過他試卷開始碎碎念:“你選擇題第一題是錯的,第四題也是錯的,第七第八題錯了,第十題錯了,一共就才十道選擇題你錯了五道…”
“你神經(jīng)病吧!”陸地惱羞成怒地扯回試卷,“我錯不錯也沒你事好嗎,羞辱我也麻煩排隊等等,沒看我現(xiàn)在忙呢嗎!”
“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陸地!”吳子煦也爆發(fā)了,拍著桌子站起身,怒氣沖沖瞪陸地,發(fā)現(xiàn)與對方無法平行而視,于是爬上椅子,居高臨下地看他。
陸地被吳子煦的舉動氣笑了,這小子現(xiàn)在是越來越目中無人了,說到底還不都是他給慣出來的…
“我考不考得上好大學跟你有什么關系?你這咸吃蘿卜淡操心的,能不能干點你這年齡該干的事,看看動畫片也好啊。”陸地邊說邊將吳子煦從椅子上抖落下來,猛力一拉,甩到了一邊。
吳子煦本來就因為老陸的話心情低落,又被陸地這么一頓操作,難過加委屈突然攪和在一起,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嚇得陸地一滋溜爬上了桌,一臉防備加懵逼。
“你…你又演得哪出???我可沒欺負你啊,你哭什么???”
陸地這話不僅沒有使吳子煦的哭聲變小,反而加大了這哭聲音量,驚得陸地快步蹦下桌,一把捂住他的嘴,害怕把大人招惹過來。
吳子煦哭得紅通通的雙眼此時看來特像一只兔子,又因為被陸地捂住了嘴而全身反抗,最后被鎮(zhèn)壓在了床上動彈不得。
“還哭不哭?哭不哭?”頭一回壓制住吳子煦這只小猛獸的陸地覺得自己瞬間高大了,“吶,說好了,你不哭我就放手,聽見沒?”
被壓在陸地身下的吳子煦被迫妥協(xié),待陸地一放手,他立馬將陸地掀翻在地,邊打著哭嗝邊說:“你,你最,最討厭了?!?p> “你才討厭呢,一天到晚只會欺負我玩,行啦別哭了。”陸地看這孩子都哭到上氣不接下氣了,心一軟,將紙盒遞過去,“擦擦,丑死了。”
“你才丑,你最丑了?!眳亲屿悴环猓吙捱叢裂蹨I,“你給我過來,剛剛,剛剛那幾道題你不該錯的。”
陸地被逗笑了,都這會了,這小子還想抓他做題,啥毛病呢這是!
“你快過來坐好,這幾道題,我只講一遍?!眳亲屿阕刈狼埃D(zhuǎn)過身拿起草稿紙開始演算。
陸地遲疑地跟著坐回去,斜眼打量今晚不對勁的吳子煦,總覺得哪不對…
先前的冷戰(zhàn)莫名其妙的結束了,但這詭異的學習氣氛竟出其的維持了好幾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