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浮萍和小娃一覺就直接睡到了下午。中途小娃被餓醒了,看到了玄鳥不知從哪里買回來的飯菜,她向著燈籠道了聲謝,吃完又倒下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得非常好,只是一直在做夢。
夢見在自己躺在軟軟的棉花糖上,飄在高空。
這種感覺卻異常地溫暖。這種溫暖是給人無限的安全感的。
她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從小到大,爹娘都告訴她,要乖要聽話。
于是,她很乖更聽話。但凡他們說的,她沒有一件不照做的。她拼命地想做一個乖孩子,這樣爹娘就可以多給她一些愛了。
可是呢。還不是被爹五十兩銀子給賣了。如果不是姐姐,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嫁給那個油膩又惡臭的中年大叔。做一個妾室,她還那么小。
即使在夢里,想到這些,她依舊覺得心里難受地緊。
但還好,她遇到了浮萍。以及,現(xiàn)在的玄鳥。
他們是比人還要善良的妖。
“起床了,小娃,我們好多天沒開張了,今天去一定要賺個夠本回來。”浮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娃捂著頭,不滿地道:“姐姐可是我好困啊,我還想睡?!?p> “快起來,太陽已經(jīng)快要落山了。你這要是在昆侖山,可是要被抓去喂大鳥的?!备∑夹χ鴩樆5?。
小娃還是很困,半睡半醒地睜睜眼看了看浮萍,然后撒嬌道:“姐姐,昨夜不是剛賺了一筆嗎?夠我們用好幾個月了吧。今天不能不去了嗎?”
“不能。”浮萍敲了下小娃的腦袋,生氣地說道,“我們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去擺攤了,若是再不去,這姑蘇恐怕忘了還有個精通算命的女道士了。到時候人們都忘了我們,以后還怎么做生意啊?”
“小娃要是累了,就我陪主人去也行。”一個男聲響起,是玄鳥的聲音。
小娃心里一顫,立馬翻身起來,笑嘻嘻地對浮萍說道:“姐姐,我去我去。你不能有手下了就把我一個人丟在客棧。”
浮萍笑道:“小娃真乖,等下獎勵你多喝兩碗綠豆水吧。你還餓不餓,我們再吃點(diǎn)東西再去吧?!?p> “好?!毙⊥匏斓卮鸬馈?p> 飯后,浮萍,小娃,以及一盞紅燈籠來到了熟悉的柳樹旁。
當(dāng)然,這里只是浮萍和小娃熟悉。
浮萍將燈籠掛在了柳樹上,趁四周沒有,小聲地說道:“玄鳥,就暫且委屈你了。今日你先扮成燈籠,本想讓你變成鳥,但是此處剛好缺了燈籠,只好委屈你了。”
“只要跟著主人一起,玄鳥怎么樣都不委屈?!睙艋\溫柔而恭順地答道。
不一會兒,姑蘇的天色已經(jīng)慢慢地暗了下來,暑氣也沒那么重了??腿艘猜囟嗫善饋怼?p> 許多人看到浮萍又來了,都驚喜道:“娘子又來了,我們都以為娘子云游四方,怕是不會待在姑蘇了?!?p> “云游四方?”浮萍笑道,“當(dāng)然要來,姑蘇這么好,我可舍不得走呢。估計還得待一段時間再走?!?p> “浮萍娘子,你身邊這位小妹妹生的好生水靈,也跟著你修道?”一個愣頭小青年揶揄道。
浮萍倒也不生氣,笑道:“當(dāng)然,這是我的小師妹,也要跟著我云游四方?!?p> 小娃也笑了,玩著紙莎草的手倒是沒有停下來。好些天來,大多來算命的無非都是那些家長里短的小事,實(shí)在是有些無聊。
她十分無聊地想著,自己應(yīng)該多識些字的。許多好故事要是能記下來寫成話本子該多好。柳久離,葉御,桃鏡,阿憐,他們都是可憐又可愛的人。
盡管他們的故事千差萬別,但都是觸動她的。
浮萍正在十分熱情地為各種各樣的人算著命,但心里想的卻和小娃不一樣。
凡人千差萬別,每個人的感情有那么多微妙的變化。雖然很多時候,他們所求的東西都是相同的,但是細(xì)細(xì)一看,那故事的開端和結(jié)尾,卻又是迥然不同的。
她心內(nèi)十分的愉快,原來人世間這樣的好玩。
難怪,難怪。
難怪赤松子來了就再也不走了。
她在昆侖山索然無味地活了萬年,如今,著實(shí)是有些后悔。
人間多有趣啊,簡直就是活脫脫的話本子。
“娘子?娘子?”浮萍正在沉思,沒注意到什么時候攤前坐了一個看上去剛及笄的小姑娘,一邊叫一邊臉紅地低著頭。
浮萍看著眼前這個臉紅的姑娘,覺得十分的可愛,為自己剛剛的走神道歉道:“實(shí)在是不好意思,請問要卜卦還是算命?”
“無礙?!惫媚锸譁厝岬爻∑夹α诵?,又低下頭去,小聲地說道,“奴家想來卜卦。”
“好。”浮萍笑道,“想卜何事?是自己的因緣嗎?”
姑娘臉更紅了,頭埋地更低,十分不好意思的說道:“并非是因緣。奴家……奴家已經(jīng)成親了。”
浮萍掩唇笑道:“夫人不必不好意思。要卜卦的是何事直接告訴我就可以,這里并沒有旁人?!?p> 姑娘似乎還是很不好意思,害羞地說道:“奴家叫顧青,娘子叫我青兒也可以。我今年正月剛與夫君成親,如今已經(jīng)大半年了。夫君……夫君他明年要進(jìn)京趕考,所以,我想來幫他算算他能不能考中。”
“青兒不必害羞。來我這里為夫君算前程的夫人多的不可數(shù),可像你這么害羞的,倒是頭一個?!备∑夹χ沽艘煌氩枵f道,“我很喜歡青兒,若是不嫌棄我的茶,便慢慢地喝?!?p> 顧青謝道:“當(dāng)然不嫌棄?!?p> 浮萍拿了一張紙,一只筆對顧青道:“還煩請你將夫君的生辰八字給我?!?p> 顧青接過去寫了,是一手十分清秀的簪花小楷。
浮萍接過來,看了看,不由得皺眉,有些忐忑的問道:“青兒,有個問題不知可問否?”
“請說?!?p> 浮萍猶豫著問道:“青兒的夫君平日里對你如何?對自己爹娘又如何?還有,你們以前可曾認(rèn)識?”
顧青有些皺眉,似乎不明白浮萍為什么要這么問,但還是十分有禮貌地紅著臉回道:“夫君平日里對我很好,雖然他總是忙于學(xué)業(yè),如今進(jìn)京趕考,并不在家。但偶爾空了還是會給我寫信回來。”顧青臉又紅了,似乎十分的害羞說道,“婆婆和公公待我也十分仁厚,夫君平日里也十分孝順。我們是媒妁之言,雖然沒認(rèn)識多久,但他的人品應(yīng)該是極好的?!?p> 浮萍眉頭皺地越來越緊,這個男人,明明應(yīng)該是十惡不赦的命數(shù)。
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