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撅道書

第七章 孑然

撅道書 微海山 2326 2019-08-11 20:58:15

  因路上遇著土匪,幾人遲了兩日到的云因。入城時正是拂曉,故此城中很是清冷。

  棠叔的屋子修在鎮(zhèn)外,籬笆圈住一處寬敞平坦的平地建的院子,雖比不上京中豪富人家的院子,卻也十分古樸。此間還有一個四五十歲的看屋子的,名喚楊貴。他早知道幾人要進(jìn)城,歡歡喜喜將人領(lǐng)進(jìn)門,會心扶著秦睦下馬車,頓時感覺一陣寒氣:“怎么這么冷?”轉(zhuǎn)頭讓秦睦披件衣裳再出來。

  秦睦被幾人擁簇著進(jìn)屋,楊貴端上滾滾的茶給幾人還問他們吃不吃飯。幾人車馬勞頓,決定歇一會兒再起來用飯。

  會心怕秦睦冷問楊貴要了厚實(shí)的棉被。這么些時日,一行人擔(dān)驚受怕,現(xiàn)如今終于能安穩(wěn)地睡上一覺,幾人都是快到第二日晌午才起。

  用過午飯,秦睦寫了兩封信,讓魏暉給寄出去。扶枳請了大夫給她診脈,開了幾帖藥,囑咐她日常飲用切不可生冷辛辣,要時常保暖。

  云因八月還不算寒涼,秦睦卻已經(jīng)要穿著微厚的衣裳。棠叔第二日便請人將地龍安上,省得冬日受寒。

  秦睦雖不常出門走動,卻是有人見了她,不過是附近的鄉(xiāng)親,他們就問棠叔她是誰,按照秦睦的吩咐,棠叔只說是自己的子侄輩的后生。

  許是云因太過偏遠(yuǎn),并無常培的手下來此查詢,秦睦的日子還算安生,只是到云因沒幾日便是秦知何夫妻二人的五七,棠叔將香燭紙錢等準(zhǔn)備妥當(dāng),秦睦當(dāng)夜同一行人往郊外對著京城方向祭拜,不敢在家中掛白布白幡惹人注目。

  新皇登基后,一等公爵常培、東襄伯謝逐流、謹(jǐn)寧侯秦槐三公輔國。風(fēng)聲傳到云因時,秦睦將欲寄給尹舒揚(yáng)的信給燒了。

  不論常培,謝逐流此人慣是會見風(fēng)使舵的,今日跟隨常培不過是因常培把持朝政。那宗親謹(jǐn)寧侯秦槐少年得志,極負(fù)盛名,雖比秦睦大十幾歲,二人卻是要以兄妹相稱,可二人卻沒見過幾次,可秦睦猶記此人溫善和藹,并非趨炎附勢之徒,他如今出山,秦睦更加不知如何作為。

  八月中旬,秦睦得到韋氏一脈所寫的“討常書”,其中指責(zé)常培暗害先帝、延親王夫妻還妄圖粉飾太平,韋氏雖歸隱多年卻依舊是士族領(lǐng)袖,如此舉動便是公然同常培作對。

  這北嘉韋氏雖是韋及眉娘家,可秦睦從未想過他們會出來替父母做主,韋氏一族如若外嫁或入仕便只能承姓,與族親再無瓜葛。

  可秦睦也知道,韋氏一族慣能襄主輔君,韋氏身邊不僅僅有延親王府一門宗親,朝廷忌憚多年的朝冀王更是與韋氏牽扯眾多。

  適夜,秦睦于院中觀星,身在寰宇之下,無力之感頓生,心中更加凄迷惶惑,慢慢前路,她已不知再如何繼續(xù),她現(xiàn)在只想找到哥哥和秦秉昭,之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自逃遁以來,秦睦常憂患不能入眠,至云因后也終日沉郁,扶枳生怕她心病郁結(jié)傷身便每日早起請她一同練武。

  二人常以竹木條相對,扶枳武藝高出秦睦許多卻總是相讓于她,秦睦招式柔和美觀卻傷人不易,扶枳點(diǎn)明其破綻后再喂招給她。秦睦不幾日也就摒棄以往劍式,一招一式更加狠辣刁鉆。

  秦睦不明京內(nèi)局勢,屢次寫信欲寄給尹舒揚(yáng)卻幾次燒毀。八月中旬,錢明自南方帶薇處到云因,并回稟秦秉昭無跡可尋之消息,秦睦寫字的手抖如篩糠卻只說:“無跡可尋已是好結(jié)果。”

  五日后,周茅從西北軍營來,風(fēng)塵仆仆到了住處遲遲不敢進(jìn)去同秦睦回話,扶枳此情況也就知道秦秉儼殞身便極力阻攔,錢明卻已經(jīng)通報(bào)秦睦。

  秦睦招周茅問話,扶枳擔(dān)心秦睦遂同周茅一起進(jìn)書房。秦睦見周茅支支吾吾不肯說也知兄長大抵是不在了:“可知,哥哥是怎么,怎么。。。。。?!贝u漸沉濁,平息不能。

  “聽軍中人說,大少爺是被細(xì)作所害?!敝苊┑皖^回答??汕乇鼉吧磉呏挥袔讉€從府中帶出去的、知根知底的近衛(wèi),普通細(xì)作豈能隨意近身,秦秉儼之死也不過是常培的借口而已。

  秦睦坐在案幾邊愣神許久才讓會心出去,扶枳沉默站在秦睦一側(cè)。

  “為什么,哥哥,”秦睦頭暈?zāi)垦?,雙手捂著臉,忍住胃里翻涌而出的難受,“哥哥,為什么?到底為什么?”

  “二小姐,你別。。。。。。”扶枳沒有辦法將那些安慰的話說出口,秦秉儼十七歲上戰(zhàn)場,扶枳跟隨其側(cè),秦秉儼曾對他許諾,待秦睦長成之際自會接扶枳回他身邊依舊當(dāng)他的隨行,如今秦睦依舊年幼,秦秉儼拋卻當(dāng)年約定先赴黃泉。

  秦睦啜泣聲越來越大,父母身死她尚能佯裝,可哥哥不一樣,她已經(jīng)失去太多,秦秉昭也不見了,秦秉儼已經(jīng)是她最后的依靠了,她沒有辦法去接受。

  秦睦滿是淚痕地正對上扶枳的臉問道:“為什么?扶枳,爹娘已經(jīng)。。。。。。為什么要把哥哥也,扶枳,哥哥,為什么,哥。。。。。?!鄙n白如紙的臉上滿是淚痕。

  扶枳抹了把淚:“將軍他。。。。。?!泵髅麟y過的不止秦睦一個。

  秦秉儼十七參軍,秦睦當(dāng)年不過五歲,秦秉儼離開那日清晨到二人房里跟弟、妹告別,秦秉儼彼時雖十分稚氣卻已然有成年男子之英氣,秦睦、秦秉昭一人一手抱著哥哥讓他早些回來。秦秉儼走后,每當(dāng)有人問秦睦姐弟二人秦秉儼哪兒去了,二人定是說哥哥去邊疆建功立業(yè)了。

  秦睦小小的人兒發(fā)頂上扎個揪,揮著木劍站在并不平滑的石頭上:“我長大后要成為和哥哥一樣的大將軍!”盡管嬤嬤們笑著同她說女孩子不能上戰(zhàn)場,她還是想成為哥哥那樣的人。

  前年,秦秉儼冬日回京述職,清晨進(jìn)府問候父母之后便來看尚在睡夢中的弟、妹二人,秦睦還能記得他肩頭的薄微白雪及鎧甲上的寒意,秦秉儼那雙握劍殺敵的手曾經(jīng)卸下冰冷的盔甲高高托舉起從半夢半醒的秦睦。

  而后,秦睦同家人送秦秉儼回西北軍,小將軍迎著北風(fēng)離去。秦睦坐在父親秦知何臂彎中對著遠(yuǎn)去的秦秉儼揮手送別。

  一個月前,秦秉儼曾寄信回家囑咐秦睦恪守家規(guī),不許在胡鬧,還應(yīng)許秦睦再回家給她帶西北最有名的滿月弓。

  一切都不一樣了,原來將士真的除了戰(zhàn)死沙場之外還有旁的死法。

  會心進(jìn)書房時,秦睦閉著眼睛倚在墻上,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

  “主子?”會心摸了摸秦睦額頭,“又燒了?!?p>  秦睦睜開眼睛,漫步血絲:“嗯?”聲音都啞了。

  會心看扶枳也沒好到哪兒去,起身道:“我去倒些安神茶。”

  魏暉端著水進(jìn)來:“還請您保重身體。”

  秦睦擺手,扶枳起身:“你出去?!?p>  “我們之后該怎么辦?”扶枳原本就是沒有家的人,在延親王府長大,王府沒落,他再無歸處,更何況秦睦已經(jīng)孑然一身了,他不可能留她一個人。

  “殺了常培。他不死,便是我死?!鼻啬缹帪橛袼椴粸橥呷?。

  得知兄長過世,秦睦第二日便病了,整日纏綿病榻。大夫來瞧過幾次,卻總也不見好,只說大概是驚懼憂思過重,反復(fù)發(fā)燒,湯藥也不大管用,秦睦還總夜里夢中囈語喊爹娘、哥哥還有秦秉昭,會心總暗自抹淚。

  棠叔曾勸過秦睦,韋及眉護(hù)下秦睦也不是為了讓她報(bào)仇,若是她什么也不想,隱居深山老林也可以過一輩子。

  任誰遭此巨變都不能安然度過此生,秦睦絕對不會讓常培安平度過此生。

  棠叔在鎮(zhèn)上有他年少一個故交,名喚胡二娘,她自棠叔回來后時??赐?,秦睦病了也是她熬些補(bǔ)湯送來。雖不如以往府里珍饈,秦睦卻也喝的慣,棠叔遂將人請到家里專門負(fù)責(zé)一家子的膳食。

  京中傳來消息,尹舒揚(yáng)自縊而死,只因?yàn)槌E嘤麑⑺腿ュ\全和親。秦睦聞信,精神更加昏沉,整整燒了兩日未醒,嚇得大夫囑咐扶枳準(zhǔn)備喪事。

  許是秦睦不想就此過身,硬生生熬了下來,臥床修養(yǎng)幾日后,身子輕快些了便告訴會心在書房用飯,會心如往常一般給秦睦端去午膳,正到后院卻被魏暉攔?。骸澳闳コ燥埌?,主子的午膳我端過去?!闭f著劈手奪下盤子。

  會心叫住他:“魏暉,你這是干什么?”

  會心被魏暉那冷冷一瞥嚇得往后退一步再不敢說話,他畢竟追隨、護(hù)送主子一路,自己卻只是一個買來的丫頭。

  魏暉端著盤子敲門:“二小姐。”

  秦睦聽出是魏暉的聲音沉默許久才喚他進(jìn)來。魏暉端著盤子進(jìn)來,秦睦讓他將東西放到一邊的小案上。

  將東西擺放好之后,魏暉并沒有退出去,秦睦也并未挪動身子去用膳:“你想說什么?直言無妨。”神色倦怠,眼眸半闔,除卻精神不濟(jì)也沒看出有任何落魄痕跡。

  魏暉跪坐在不遠(yuǎn)處:“敢問二少爺,日后可有打算?”

  秦睦端起一旁的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冷透了之好放下:“我自有打算,雖然王府不在了,你也當(dāng)知禮數(shù)。日后,非我傳喚,不得隨意來此?!睋]揮手讓他離開。

  魏暉認(rèn)錯之后出去將門合上,目光暗了下去。

  秦睦用完飯,會心進(jìn)來收了碗碟。秦睦看見在會心兢兢戰(zhàn)戰(zhàn)便問她怎么了,會心將盤子一放:“是我沒攔住魏暉,還請您責(zé)罰?!?p>  “他一個男子真要干什么,你還能阻攔地?。俊鼻啬谰従彽睾戎鵁岵杪卣f道。

  會心漸漸知秦睦是個和氣的,不再怕她。

  秦睦放下茶杯:“我如何能怪罪你?你在我身邊服侍,盡心盡力?!?p>  會心將盤子收拾好放在廚房之后便在臥房做些針線,冬日快到了,主子的鞋襪和里衣也需換新的。

  扶枳傍晚時分方回,一回來便到其名書房去了。

  “怎么這么遲才回?”秦睦親自給他斟了一杯茶。

  扶枳面色不是很好:“京中有信?!?p>  “誰?”

  “謹(jǐn)寧侯?!狈鲨讖膽阎心贸鲆环庑?,呈給秦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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