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撅道書

第四十三章 事了

撅道書 微海山 4039 2020-07-01 22:31:54

  劉雙素日與世子走得近,吳岸領官差來拿時,他很是鎮(zhèn)定,只是讓管家去尋秦映冉。

  這些年,劉家因得世子福蔭生意蒸蒸日上,秦映冉自然從其中取了不少好處,有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也摻和了一腳,他自然是怕劉雙將這些事情捅了出去也擔心自己斷了錢路。

  得知劉雙被捕之后問了何故,秦映冉也覺得劉雙食人肉太過惡心卻深明只要秦睦不說便可保全劉雙,當即縱馬來到秦府。

  此時,秦睦已醒,除去心口疼痛也再無別的癥狀,她欲處理劉雙一事便起身換了一身清素的衣裳。

  陸璋坐在廳堂之上很是擔憂,他不是不知劉雙與世子親近,也看得清楚秦睦為了劉雙一事氣急,他始終還是文人氣性,劉雙此人最好是落得萬劫不復之地才甘心。

  冬日里頭,陸璋因劉雙、秦睦二人是氣得渾身冒汗,恨不得拿著扇子降降火??汕?,陸璋怒火攻心之際,點炮仗的世子秦映冉上門了。

  秦映冉進門便問:“昭華,秦晏呢?”

  “世子所為何事,秦晏不便待客,陸某可以代為轉達?!标戣安黄鹕怼⒉恍卸Y,橫眉冷對。

  秦映冉雖覺得他無禮卻也不斥責,聽聞見不著秦睦便要轉身走,眼角余光看見秦睦施施然從后堂出來便喊他:“小秦先生?!?p>  “世子。”秦睦呼吸重一分,心口便疼一分,舉止比平日還緩慢悠然幾分,忍著疼請他坐下。

  秦映冉也不繞彎子:“聽聞你派人帶走了劉雙,劉雙犯了什么罪?”

  秦睦盡量平和地端起茶杯裝模作樣地飲了一口:“世子現(xiàn)下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之舉,劉雙做了什么,世子應當比秦晏明白。”

  “劉雙誘拐兒童、殺人食肉,世子保他就不怕天打雷劈?”陸璋怒目而視。秦睦按住他的手臂讓他平靜一些,秦映冉無言。

  秦睦也做可惜狀:“世子,他殺人食肉是千真萬確、鐵證如山。”

  “依先生所見,此事還有回旋的余地嗎?”秦映冉思忖片刻,不死心地婉言替劉雙求情。

  秦睦沉吟。

  緝拿劉雙歸案方才回來的吳岸靜悄悄站在一旁,不敢說話只是雙眼在二人身上審視逡巡,陸璋聽他仍是想要放劉雙一馬便譏笑:“世子,但憑您一聲吩咐,我們還能怎么著那位錢多人狠的角色!”絲毫不留情面。

  秦睦也是這個意思遂也沒有開口。

  陸璋一句話很是讓秦映冉郁結,他的確有包庇之心,他又想拉攏秦睦、陸璋二人,又想保劉雙,此刻正是左右為難。

  正在此時,文大夫回來見秦睦爬起來了便領著小孫子上前:“呦!醒了?因一樁案子吐了血,又換了一身,是嫌小丫頭們沒衣服漿洗給她們添點活兒還是提前給自己穿了壽衣?”小老頭小眼一瞪,是生氣了。秦睦悻悻負手不言語。

  “先生吐血了?”秦映冉問。

  陸璋冷哼:“是啊,他為了這么件破事傷了心肺?!?p>  秦睦使了個眼色讓他莫要多言,陸璋依舊是冷哼一身卻也不再說話。

  秦映冉正愁無法脫身,借此機會告辭:“先生身體不舒服,那我不再打擾,先生好生休息吧。劉雙一事等先生病愈再做打算?!币膊坏惹啬阑卦挶慵贝掖易吡?。

  錢明送他出了門去,堂上幾人臉色是一個賽過一個陰沉。陸璋冷冷一笑,秦映冉再惺惺作態(tài)也不是真君子,如今他倒是真想知道此事鬧到這個地步,秦映冉是否還要為劉雙謀求安穩(wěn)退路。

  文大夫讓小丫頭把藥煎上,這些紛爭與他向來無關。秦睦對著文大夫的小孫子招手:“小晗,爺爺生氣了?!?p>  文晗慢慢走過去去牽住她的手:“爺爺該生氣,哥哥的傷可大可小,需靜養(yǎng)、需清心?!?p>  “幸虧鸞兒沒看見,不然要嚇著的?!标戣白匀皇菗模啬廊f事都留在心底,他以往覺著秦睦沉穩(wěn)如今倒覺著不好。

  秦睦只是一笑,她難過自有她難過的道理,不講也自有她的道理。她俯身想抱起文晗,陸璋快他一步:“你還是好生歇著吧?!?p>  此案未了結,秦睦定然放不了手,她需清心修養(yǎng)便喊過一直在一旁的吳岸,讓他隨自己走一走,還向陸璋要回了供詞交給了吳岸。

  “先生這幾日為此案勞碌非常,依大夫所言,您應當靜心修養(yǎng)。”吳岸稍稍落于秦睦身后。

  秦睦帶著他向花園處走去,陽光映著廊下皚皚白雪,略微刺眼。她聽吳岸不提方才秦映冉那般作態(tài)如何令人嫌惡,笑出了聲:“這事很是好笑。”

  秦映冉將王向燦辦不了的爛攤子推到秦睦身上,秦睦查出真相了,秦映冉竟然親自來替兇手講情。

  吳岸應道:“的確是,不過世子肯同先生商量一二還是尊重先生的。先生打算是按照世子的意思辦還是?”

  “許漢、白夫人還有蔡氏夫婦的供詞我們已經有了,此事已經是塵埃落定。”秦睦停下腳步。

  吳岸亦是停下腳步,從不與她并肩而行:“先生打算越過世子,獨自行事?”

  秦睦伸手將他往前拽了一步,并未回答而是問起了并不相干的事兒:“吳兄在王向燦底下多少年了?”

  “從十九歲開始,再過五個月便整整十三年?!眳前痘氐?。

  “你年紀長我?guī)讱q,喊你一聲吳兄可好?同你說句心里話,也算不上勸告,只是提醒,‘君子藏器于身’不錯,可別忘了后一句?!鼻啬琅牧伺膮前兜募绨?。

  吳岸警醒,他起初在王向燦底下當差因自作聰明解決了一件案子被大罵一頓,王向燦還嘲諷吳岸家族沒落就是因生了吳岸這樣的子孫,自那他便事事藏拙,只要能獲得每月的那點月俸養(yǎng)活家人便可。時日長了,他那番鵬飛萬里的豪心壯志竟也漸漸圓和消磨。

  吳岸又欲提手行禮:“多謝先生提點?!?p>  秦睦虛按下他的手:“提點算不上,愿吳兄仔細想一想,是要當燕子還是鴻鵠?!?p>  吳岸回到家中正好是用飯的時辰。

  “想什么呢?”吳妻遞上熱飯問半晌沒說話的丈夫。

  吳岸放下碗筷:“快過年了,在想買什么年禮給秦先生送過去?!?p>  吳妻擦干凈手上的水,挨著吳岸坐下:“就是你說的這回協(xié)理食童魔的那個小先生?給他送禮做什么?”

  吳岸握住妻子凍得發(fā)紅的手指:“你嫁我時,我雖不承諾過讓你富貴,但心中還是想要你過得比現(xiàn)在好。這么些年過去了,你沒有半點怨言嗎?”

  吳妻同吳岸是青梅竹馬,許給他算是下嫁,日日操勞家務未曾有半點埋怨。她含笑握住丈夫粗糙的寬大手掌:“怨什么?怨你待我太好?富貴也好、貧寒也好,你能守住我平安過一輩子那是最好。達有達的命、窮有窮的命,有你在,什么命都不重要。”

  將妻子的雙手放在掌心取暖,吳岸笑道:“過兩日,我陪你去買些裙釵?!?p>  “好!先吃飯吧?!眳瞧揠p目凝視著吳岸,眸中全是愛意。

  秦映冉同秦睦因劉雙之事起了分歧,劉雙這幾日關在牢里并未有人提審。

  秦映冉以為過了這幾日,再同秦睦商議商議便能給劉雙脫罪,不成想坊間都流傳著劉雙就是吃小孩的魔頭的言論。

  他欲問秦睦是否將事情流傳出去,上門卻被拒之門外。孫凱站在門前恭敬回話:“世子,我家主人因病臥床,不便接待?!?p>  秦映冉自討沒趣便回了府,準備待過了年,此事被人淡忘之時再理論??纱耸聟s被三公子鬧到凜陽侯跟前。

  凜陽侯聽聞此事便讓秦映桐待人來他跟前問話。秦映桐知秦睦臥病便找到了事事跟在秦睦身后的吳岸,將他帶到凜陽侯跟前。

  凜陽侯追問此事,讓吳岸事無巨細地將事情一一道明,吳岸無有不從,得知秦映冉護著劉雙之后自然有疑慮。

  吳岸走后,凜陽侯派秦映桐暗中探查劉雙與秦映冉私下到底有什么私交。

  那些丟了孩子的父母日日到衙門門口鬧,凜陽侯便讓吳岸將劉雙在年前斬首以平息眾怒。

  直至劉雙問斬那日,秦睦閉門不出,養(yǎng)病之余則是安排過節(jié)送禮之事,閑時陪著文晗、陸鸞兩個小孩子玩兒,倒也過得自在。

  陸璋是個閑不住的性子,陪了秦睦養(yǎng)了幾日便又出去喝酒了。秦睦想起來陽處則還關在牢里時便讓陸璋順意將人放出來,不知怎么的,二人竟熟絡起來,日日一起出去喝酒。

  這日夜,陸璋、陽處則喝完酒結伴而回,談起秦睦,陽處則抱著陸璋肩膀唉聲嘆氣:“秦晏竟然真把我在牢里關了好些時日,若不是偶然想起,我指不定還在牢里關著呢!”

  “能想起來就不錯了,”陸璋醉眼惺忪朦朧,不知輕重地拍他的背,“你這都出來了不是?”

  陽處則不知絆倒了什么,踉蹌了一下,幸而陸璋扶著:“不行,我要找他算賬去!我在里頭住得憋屈死了!”

  陸璋拽著他:“算了!算了!牢里不比你那破房子好嗎?”

  陽處則是酒上頭了,一丁點兒不聽勸:“不能就這么算了?我要找他算賬去!”

  兩個人拉拉扯扯地到了秦府門口,陽處則重重地拍著門板,呼吸之間噴出一大股一大股的霧氣:“開門!秦晏,開門!”

  陸璋倚著門癱坐在地上:“小聲點兒,別把一條街的人都吵醒了?!?p>  陽處則依舊是拍著門板兒,不管不顧地喊“秦晏”,門廊不耐煩地開了門:“誰?。俊?p>  門剛開,陽處則差點癱倒在門廊身上,門廊急忙扶穩(wěn)了他:“哪個醉鬼?”再回頭一看陸璋倚著門口嘟嘟囔囔地說醉話,只好嘆氣喊人來幫忙。

  他們二人這么大聲音,秦府大半的人都醒了,秦睦尚未睡去便來前院看看。

  陽處則方看到秦睦便踉踉蹌蹌地上前:“你把我關在牢里那么久,怎么賠我?”

  “陽先生整日喝酒玩樂,沒有正經營生,還談不上賠?!鼻啬郎斐鍪謱M嘴酒味的人推遠些。

  小丫頭已然熟知陸璋習性,此時端上醒酒湯給二人喝下去。

  秦睦在一旁審視二人的醉態(tài),眼中滿是嫌棄,會心越發(fā)覺得好笑:“他們不過是喝醉了,主子去睡吧,我讓人帶他們去廂房?!?p>  “好。”秦睦起身準備回去了。陽處則從椅子上彈起來,快走兩步扯著秦睦袖子,秦睦微微側身便躲過去了。

  陽處則毫無意外地摔倒在地,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秦睦:“你打我?”很是委屈。

  “我沒有,你自己摔倒的?!鼻啬雷匀环裾J,果然不能和醉鬼講道理。

  陽處則就那么癱在地上:“就是你打我,你還把我關在牢里!就是你!就是你!”

  陸璋喝了醒酒湯也跟著陽處則鬧:“就是你!因為你,他不清白了??!”咯咯笑個不停。

  孫凱是忍著笑去拉陽處則,陽處則就在地上打滾不肯起來,陸璋跟著陽處則吵吵嚷嚷。

  秦睦是一個頭兩個大,扶著腦袋,耐心地同陽處則說:“明日待你酒醒了,我們再理論?!?p>  “別把我關牢里。”陽處則癱在地上同秦睦談條件。

  “不關?!鼻啬来饝?。

  “別打我。”

  “我根本沒打你!”

  “你有!你就有!”

  “行,行,行。不打!”

  會心讓人扶了二人去屋里休息,陪著秦睦回房:“想不到二位醉了酒是這副模樣?!?p>  秦睦愈發(fā)覺得好笑:“都說酒品即人品,可不敢同這二位一起喝酒了?!?p>  翌日,陽處則睡醒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陌生之處,問了丫頭方知昨夜自己鬧得秦府人仰馬翻,讓小丫頭與秦睦道聲歉便打算悄悄離開。

  他躡手躡腳至前廳,好巧不巧撞見秦睦、陸璋等人用早飯,尷尬至極。

  秦睦見他頭發(fā)凌亂便讓丫頭帶他去梳洗:“梳洗完了就在這兒吃早飯吧,反正我也不止少你一個醉鬼?!?p>  陸璋是習慣了,任憑他如此調侃也無甚不好意思,陽處則跟著丫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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