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
暗沉沉、黏稠稠的,行事磊落之人自然不喜,倒是游走律法邊緣者的大愛,這能掩飾所有丑陋血腥不堪的顏色,也能包容所有。
此刻,白天喧鬧的市井,到了深夜也只余寂靜悄悄,像生命的另一面,死寂。
其中,有一破舊的小辦公樓,還亮著燈,隱隱傳出框里哐當?shù)穆曇?,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屋子里,或站或坐好些人,慢騰騰擦拭刀棒,像給剛發(fā)過狂的獅子順毛。
“這龜孫子,有那錢請保鏢,還不如直接還錢,省得一頓打,保鏢又如何,還不是被我們一窩端了!”瘦個子的男人大聲說道,依稀一看,正是上次巷道要債的瘦皮猴!
刀疤男也在,他是全場唯一坐在椅子上的,抽著煙,火光一亮一滅,一彈指,掉落在地,大腳一碾,徹底沒了硝煙。
他抬起頭來,昏暗燈光下,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好看得緊,只是左臉鬢角蜈蚣似的長刀疤,破壞了這份完美。
“死傷如何?”他問。
“沒死的,只見了點血。”
他們從一個城市來到另一個城市,放高利貸,遇到頑固欠債的,打打殺殺免不了會見血,但法律社會,殺人不一定償命,但一定會坐牢,死人,最為麻煩,殺人,也最為愚蠢。
“那就好?!?p> 一個帶著鴨舌帽的年輕人從另一間屋子里走出來,“五哥,賬單做好了?!?p> 刀疤男,也就是少年嘴里的五哥,隨意翻了幾下報表,合上,“嗯,做得好,封子,我給你個新任務。”
年輕人既是封凌蹣,他跟了五哥一段時間,做的都是黑社會最平安的工作——文職。
“是什么?”
“幫我盯個人,他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說著,掏出一張照片,封凌蹣接過來一看,一個桃花眼的美少年,笑得勾人,正是溫明。
“我可以知道原因嗎?”
“不可以,我是老大,你只有服從?!蔽甯绨缘赖馈?p> 見狀,封凌蹣不再問,入這一行,他至少知道一個規(guī)矩:不該問的別問。
把照片收好,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嗯,你收拾一下,回去睡覺,已經(jīng)很晚了。”
待封凌蹣走后,瘦皮猴才問,“五哥,為什么不讓這小子和我們一起討債,每天敲電腦做文員,日后怎么上手追債?”
五九睨他一眼,又看了一下封凌蹣消失的方向,道,“我們是走投無路才干起刀口討生活的行當,他和我們不一樣,只是一時迷了路,還會回去的。而且,做報表的活,你們這些沒文化的大老粗,誰能做得比他好?跟一坨泥似的?!?p> 瘦皮猴訕然,“確實哈,讀書多就是不一樣?!?p> 過了會兒,瘦皮猴又嘿嘿兩聲,問道,“老大,你讓他去盯誰呀?”
五九勾著嘴角朝他笑一下,下一瞬,立即板起臉來,推開他的瘦骨頭臉,“我的事,少打聽!”
*
攝影活動在學校的梅花園舉辦。
梅花初開,驚艷絕倫。
不但是攝影活動,畫畫的拍照的也有,更有少許的游客癡癡駐足,流連忘返。
攝影社讓參加活動的人員都體驗拍照,從中給予他們指導。
林淺摸著相機就很興奮,一直請教個不停。
攝影社的社員見她如此好學,直接提議加入攝影社。
林淺為難道,“我已經(jīng)加入其他社團了,不能分裂。”
那人哈哈大笑,“那可惜了,這么好學的社員,我們不能擁有!”
魏本卿沒林淺那個股子好學勁,隨便拍了兩張就去充當賞花游客,四處走。
*
南宮雅為正畫著畫,視野里突然闖進一個龐大的身軀,把她正在畫的花枝擋了一半。
她一愣,向上看。
“本卿!你怎么在這兒?”
魏本卿回頭,見是雅為,亦感到驚訝。
“我,賞花拍照。”
這一回頭,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走到梅花林較偏僻的角落,游客沒有多少,反而是畫畫的,全扎這了,而她,正杵在人家的美景中間。
魏本卿知趣,退到南宮雅為身邊,默默蹲下。
“班級活動,畫花呢?”
南宮雅為的畫板上,梅花樹已然成型。
“畫得不錯?!?p> 魏本卿表情憨憨的,又孤身一人,南宮雅為湊近她耳朵邊,大膽猜測,“雅為,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又迷路了?”
魏本卿慘不忍睹一塌糊涂的道路雷達著實讓她很不放心。
魏本卿也湊到她耳邊,悄語道,“我沒有迷路,我走了!”
她站起身,本來帶的那么一點自信,在看到偌大個彎彎繞繞的梅花林后,瞬間,灰飛煙滅。
這是哪?我在哪?怎么那么多樹啊人???我該怎么回去?
魏本卿刻苦記住的地圖只是學校的道路,但絕對不包括林園里面的小彎小道。
這個梅花林是和海棠花桂花林等種一塊的,但目前開花的只有梅花一家獨秀,所以,跟著花走就一定不會迷路吧。
??谝呀?jīng)夸下,只能靠自己。
剛想行動,手就被拉住了,她疑惑低頭。
南宮雅為十分貼心道,“我突然也想看看花,我陪你回去,順便看看花?!?p> 求之不得。
魏本卿笑道,“好呀!”
南宮雅為陪她走出去,她是不會告訴她,自己是看到了她眼中的迷茫,才會做的臨時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