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襄走后,魏本卿一直守著南宮雅為,出神。
她恍然覺得,世界與南宮雅為之間,隔著一層網(wǎng)。
網(wǎng)里的人,身影模糊支離破碎。
網(wǎng)外的世界,巋然不動蓋棺定論。
……
沒多久醫(yī)生回來了,并且撤走快滴完的吊瓶。
到了黃昏時分,南宮雅為才睡足醒來。
一睜眼,看到魏本卿白白胖胖的臉蛋,精神大好,心情大好。
“本卿!”
“嗯,醫(yī)生說可以回去了?!?p> 魏本卿欲言又止,可看醫(yī)生也在,就沒有開口。
醫(yī)生叮囑多休息,兩人才一齊回去宿舍。
一路上,魏本卿心不在焉,頻頻抬眼,又懊惱低頭。
說還是不說呢?
她一番糾結(jié),來來往往,大病初愈的魏本卿即使意識再遲鈍,也注意到她的不正常。
“本卿,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嗎?”
“不是?!蔽罕厩鋼u頭。
“難道是照顧我,給累著了?”她緊張的問,生怕魏本卿有一絲不適,“都怪我,如果我沒有生病,你就不會……”
謹(jǐn)小慎微的人兒最怕給別人帶來負(fù)擔(dān),南宮雅為陷入沮喪與自責(zé)。
魏本卿握住她的手,認(rèn)真說,“我很好,沒有不舒服,照顧朋友是應(yīng)該的,你不用自責(zé)?!?p> 朋友兩個字像蜜一樣直擊心房,南宮雅為快樂起來,眼睛彎成新月。
“那本卿你是有什么心事嗎?”
魏本卿低頭躊躇半晌,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正想說話,南宮雅為的手機(jī)就鈴鈴鈴地響了。
南宮雅為掏出來察看一眼,“是我姥姥?!?p> “先接電話吧,”魏本卿說。
南宮雅為乖巧點點頭,然后接起了電話,也沒有避諱著魏本卿,挽著她的手臂,就這么一邊講電話一邊向宿舍走去。
“喂,姥姥……嗯嗯,我沒事很好……我畫畫呢,參加比賽。姥姥,大賽一等獎有一萬塊獎金,等我得了獎,就可以給姥姥錢了……當(dāng)然要給了,姥姥對我那么好……有信心,我可是進(jìn)了決賽的呢……”
聽了她的話,魏本卿內(nèi)心五味雜陳,好不容易豎起的決心,瞬間消彌無蹤。
不能把別人的希望,活生生打碎。
……
打完電話,南宮雅為問,“本卿,你剛才想和我說什么?”
魏本卿搖搖頭,伸手摸摸她的頭發(fā),笑說,“沒什么事,只是決賽時間緊迫,希望你不要太勉強(qiáng)自己了?!?p> *
魏本卿很是憂愁,不知所措,為此坐立不安,一個人在宿舍里低著頭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南宮雅為去繪畫室畫畫了,她說在醫(yī)務(wù)室已經(jīng)休息夠了,而且再三保證,勞逸結(jié)合,不會再糟踐自己的身體健康。各人有各人的選擇,魏本卿不會攔她,只是叮囑幾句,就任她忙活。
溫明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大白熊兜圈的場景,連她回來都不知道。
倚在門口,桃花眼微瞇,僥有興趣觀察了一會兒,才出聲。
“魏同學(xué),你干嘛呢?地上有金子?”
魏本卿抬頭,就看到笑眼瞇瞇的溫明。
宛如看到救星。
她激動迎了上去,“溫明,你那么聰明,幫幫我!”
哈?
溫明一頭霧水。
“幫什么?你闖禍了?”
“沒有,不是幫我,是幫雅為?!?p> “啊?”溫明更加糊涂。
……
聽完來龍去脈,溫明也愁了。
“這不好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朝一夕豈能成事,哎,魏教授不是給她看過嗎,是什么問題?”
她聽魏本卿說過宿舍四人都存在一定的心理問題,只是本著他人隱私,不該多過問的原則,所以,并不清楚,只是現(xiàn)在的事情,看起來必須了解一二。
魏本卿信賴溫明,老老實實全盤托出。
“姑奶說只看過兩次,好像是媽媽離開導(dǎo)致的輕微抑郁,但姑奶說,應(yīng)該還有其他心理障礙,只是藏得深,因為沒有再來治療,所以具體是什么,并不知道?!?p> 溫明纖指摩挲精致的下巴,皺眉沉思,最后說。
“光憑我們兩個,沒有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來是什么問題,雅為也不見得會說,而且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決賽,也許外表改變了,內(nèi)心也能跟著發(fā)生變化,畢竟有一句話叫,人靠金裝馬靠鞍。”
既然一時間,沒有辦法改變怯懦不自信的內(nèi)在,那么,讓體面帶來些許力量和自信,也不失為一個可行的辦法。
*
第二天是周末,全體沒課。
秋眸一早就出去了,宿舍只剩下三人。
南宮雅為在浴室里洗漱。
溫明早就醒了,頭發(fā)亂糟糟的,桃花眼炯炯有神,襯著一張精致的俏臉,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她伸頭,看魏本卿還在睡,隔著床簾,輕踹一腳她的腳丫,把人給踹醒。
魏本卿懵懵然然,半坐起身,一副不在狀態(tài)的混沌模樣。
“溫明,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還記得我們昨天的計劃嗎?你再睡下去,雅為可就走了?!?p> 對哦,計劃!
魏本卿反應(yīng)過來,清醒了一大半。
南宮雅為洗漱完畢,輕手輕腳開浴室門,一抬頭,就看見兩雙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盯著她。
有點嚇人。
南宮雅為穩(wěn)住心神,笑著打招呼,“都醒了,早上好!”
溫明坐在床上,擼一把劉海,“早,雅為,你是要出去了嗎?”
“是啊,畫畫。”
聞言,溫明立即不動聲色催促魏本卿。
快點說,人要走了。
“雅為?!蔽罕厩溟_口,剛睡醒,聲音比平日糯上幾分,軟萌可愛。
“嗯,怎么了?”南宮雅為看著她,滿心滿眼都是對她的喜愛。
魏本卿欲言又止,有些開不了口,扭頭看一眼溫明,又轉(zhuǎn)回來看南宮雅為。
南宮雅為不知道她想說什么,十分貼心道。
“本卿,有什么事,說吧,”眉眼彎彎,誠心誠意,“只要是本卿,都沒關(guān)系?!?p> 這話,自然而然便說出了口,雖然是心里話,但總歸有些不好意思,況且溫明也在,她看向溫明,對方噙著笑意挑了下眉,見狀,南宮雅為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雅為,你參加決賽,我們幫不了什么,打算送你個禮物?!卑咽孪壬塘亢玫拇朐~說了出來。
“什么禮物?”意外之喜,南宮雅為睜著閃閃明亮的眼睛問。
“幫你置辦一套,適合比賽穿的禮服?!?p> 兩人肉眼可見,南宮雅為眼睛里的明亮瞬間黯淡下來,嘴巴抿著。
好像,說錯話了。
魏本卿頓時有些慌亂,無措看向溫明。
溫明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說,“雅為,繪畫決賽需要入圍選手親自到場,很隆重,我們也希望你隆重些,不能讓別人小瞧了去,至少不能和平時一樣?!?p> 南宮雅為瞪大了眼睛,惶然忐忑,“怎么……隆重?”
溫明微微一笑,“至少著裝隆重,不能隨意?!?p> “沒有……這個必要吧?”
“當(dāng)然有必要,為了拿第一,為了一萬獎金。而且,良好的形象會是重要的加分項,正如寫作文會有卷面分?!?p> 理是這個理。
南宮雅為低頭,頭發(fā)掩蓋住面頰,看不清表情,可緊繃的身體,無端傳達(dá)出一種信號——
她在抗拒。
溫明閉嘴,知道這個時候讓魏本卿來為妙。
接收到溫明的示意,魏本卿疼惜看著底下倔強(qiáng)的小姑娘,疼惜的說。
“雅為,請讓我們幫幫你?!?p> 南宮雅為默不作聲一會兒,才抬起頭來,浮現(xiàn)一個輕輕的笑靨,輕輕的說。
“好?!?p> ……她好像,沒辦法拒絕魏本卿,她最真摯寵愛的朋友。
床上兩人,頓時松一口氣。
南宮雅為又忽然扭扭捏捏,躊躇說,“但是,我現(xiàn)在沒什么錢……”
魏本卿立馬舉手,霸氣側(cè)漏,“我有錢?!?p> 溫明笑呵。
“哈哈哈哈哈,是呀,她有錢,雅為,不用擔(dān)心,而且我知道一家店,衣服好看,價格還不貴!”
*
南宮雅為坐在整潔的店里,惴惴不安看兩人為選擇哪一件衣服而爭執(zhí)。
起先,是溫明挑了一件一字肩的小裙子,隨口問魏本卿合不合適,豈料魏本卿搖搖頭,說不好,然后拿出一件樸素的旗袍,自我認(rèn)同說這件可以。
溫明自認(rèn)為服裝時尚這方面絕對比魏本卿強(qiáng),即道,“你個呆子,我穿的衣服都出自名家之手,時尚感還是有一些些,這你得聽我的,這個好?!?p> 魏本卿難得執(zhí)拗,“我穿的也是名家之作,而且又不是參加選美,沒必要花枝招展,樸素一些好,我之前參加比賽都穿這樣的,不也照樣得了冠軍?!?p> 溫明不認(rèn)同,“你參加的是理論知識賽,她參加的是繪畫比賽,不一樣,畫美美的,人也得美美的,相互映襯相互發(fā)光?!?p> 眼看要爭執(zhí)不休,服務(wù)員適時站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條裙子。
“兩位客人,你們看這一件怎么樣?既靈動又不失簡單,完全滿足二位的要求。”
她拿來的是一件無袖連衣裙,淺藍(lán)飄逸的布料,只在腰間扎條藍(lán)色的綢帶,清新脫俗。
南宮雅為怕她們再爭執(zhí),站起來附和道,“這條好,這條好!”
溫明魏本卿面面相覷。
溫明把小裙子放了回去,微笑攤手,“既然你喜歡,那就這件吧,那邊有試衣間,去試一下?!?p> 南宮雅為拿著美美的裙子,又猶豫了,眼神閃來閃去,就是不肯邁腿。
溫明親切和藹笑道,“你不想自己穿,我可以幫你?!?p> 說著就要動手,南宮雅為趕緊慌張拒絕。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