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群鱉亂舞

　　那大些的乞丐，看著小希的神情，最終一聲嘆氣，單膝跪在冰寒刺骨的雪地上，拉起了小的胳膊，將他挨了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乞丐頭小希和沒說過幾句話的白曉辛后，轉(zhuǎn)身走了。

　　白里幾點紅，融了雪。

　　小希于是把眼神從那走的乞丐身上收了回來，不冷不熱地喚了一聲——

　　“大千?！?p>　　大千還沒有動作，那些本有當(dāng)魚干“拼死一搏”打算的乞丐都相互推搡著將自己的饅頭丟進了筐里。

　　要拼，自己這邊恐怕沒一個可以壓得住大千，最可能落得的下場就是受傷，最重要的是辛苦弄來的東西可能一點不剩。

　　冬季，受傷生病對于沒錢沒藥的乞丐來說，意味著的是——往生鐘敲響。

　　“還算你們有點眼力見。”小希彎腰把手往籮筐邊上一搭，看著籮筐里一團一團的白，咧嘴一笑。

　　“五個，十個……四十五個……”

　　乞丐們聽著小希的報數(shù)，雖然有些人聽得并不很懂，但都明白沒有停下的報數(shù)意味著收獲并不少。

　　他們臉上的笑容不由得越來越大——

　　“曉辛！”小希突然失聲尖叫，“你做什么！”

　　一只黑乎乎，瘦弱的手雖然被小希迅速地拍開了，但還是抓了三個饅頭。

　　乞丐們頓了一下，下一刻便如煤上燒開的水，從壺里炸了出來。

　　“還說我們！”

　　“抓住他！”

　　白曉辛嘴巴動了一下，快速地說了什么，但微弱的聲音卻被乞丐們的咆哮給淹沒了。

　　涇渭分明的兩幫乞丐一下子攪和在了一起。

　　人雖然不多，但此處偏僻狹隘，場面開始混亂了起來。

　　有些機靈的乞丐看著微愣的小希，急忙向筐內(nèi)伸手。

　　呆呆的小希則是想著白曉辛說的“跑”字。

　　跑……

　　跑……

　　為什么……要跑……

　　“滾開，都滾開！”小希看向身邊正惱怒地阻撓著渾水摸魚的人的大千，腦內(nèi)閃過了一絲光，瞳孔猛地放大——

　　“大千！”小希眼睛瞪大，尖叫了一聲，“快跑！”

　　“什么？”大千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長臂揮掃著，還在阻攔著那一只只麻溜的小手。

　　小希急忙往筐內(nèi)一伸手，伸手抓了幾個饅頭，朝著大千叫了一聲，然后轉(zhuǎn)身向白曉辛的方向追去。

　　白曉辛嘴里塞著饅頭，使勁地咀嚼著，一手干脆利落地將破舊的鎖扯下了拿在手里，一掌推開那破舊的紅漆廟門。

　　這時候沒有一個乞丐在追白曉辛了，追人打人怎能和填飽肚子相比？

　　“砰！”

　　一團雪澆了白曉辛滿腦袋。

　　一只手?jǐn)r住要合上的廟門。

　　“……”

　　沉靜的眸對上了沉靜的眸。

　　門顫抖的余韻分別傳到了二人手里。

　　白曉辛看著小希，身體突然抽搐了兩下，放開了手。

　　門順理成章地被推開。

　　“怎么回事？”小希從門縫閃了進來，緊隨而入的是大千和二千。

　　“有人?！卑讜孕凉闹鶐妥雍磺宓?，然后看向了大千，“別鎖?！?p>　　大千于是將剛拿在手里的門栓扔在了地上。

　　“放好?！卑讜孕劣值?，咽下了嘴里的饅頭。

　　大千又把扔在地上的門栓給倚在了有些了裂紋的墻邊上。

　　“他們不會進來？”二千傻氣地問了一句。

　　“他們還在搶吃的，沒那個功夫?！贝笄牧伺亩У念^。

　　“嗯呢?！倍лp哼了一聲。

　　“欸……”小?？聪蛄税讜孕?，然后看了看手里的饅頭，“先看看?！?p>　　“先看看?！卑讜孕琉I狼似的咀嚼著嘴里的饅頭，開始掃視起了周圍的環(huán)境。

　　巴掌大的場地，外白里黑的塔爐，黑咕隆咚的破廟，被白雪覆蓋的三級石階，入眼處盡白。

　　“這……怎么躲人？”二千也啃起了饅頭，緩緩出聲道。

　　“進去。”白曉辛道，“雪中見人?！?p>　　小希點頭，雪太白。

　　踏上石階，四人開始打量起了破廟的環(huán)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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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里在戰(zhàn)圈外慢慢地走動著，細(xì)長的眼睛仔細(xì)地看著爭搶著饅頭的人的一舉一動。

　　他太瘦，擠不過人，也太矮，搶不了人。

　　腳踩腳。

　　手打手。

　　胳膊撞腦袋。

　　大腿攔腰身。

　　群魔亂舞。

　　一個饅頭從戰(zhàn)團中飛了出來——

　　小里并沒有去搶，而是找準(zhǔn)了地方，把細(xì)長的腿伸了出去。

　　飛身搶到饅頭的一個乞丐，看著手里的饅頭，臉上雛菊花般緩緩綻開的笑還未完全綻放，就臉朝地狠狠地摔進了雪地里。

　　是的，菊花揉進了雪地。

　　饅頭從那摔得七葷八素的乞丐手里飛起，在快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的瞬間，一只小手撈住了它。

　　小里一下把到手饅頭往嘴里送，踩了幾腳雪差點摔倒，然后沖著唯一出路死命地跑。

　　饅頭，只有進了肚子才是安全的。

　　應(yīng)該能挨過今天了。

　　小里手里攥著還有一半，上面有著兩三排牙印的饅頭，鼓著嘴，不停地嚼動著，喜滋滋地想著。

　　跑著，白在眼中分不清是前進還是后退——

　　“砰——”

　　小里飛起，屁股朝地摔在了雪地里，被嘴里的饅頭嗆了一下猛烈地咳嗽起來，只是右手里的饅頭卻還是死死地攥著。

　　“白曉辛在哪？”小里發(fā)誓從小到大也沒聽過這么好聽的聲音，他本覺得花柳巷子里那群姑娘的吳儂軟語應(yīng)該是他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了，不過跟耳邊這個聲音比起來，她們甜膩的聲音卻是不值一提。

　　但……也只是好聽罷了。

　　他并沒有回答，而是坐了起來，微暈的腦袋也顧不上，強行止住自己的咳嗽后，小臉通紅地繼續(xù)吃起了饅頭。

　　只剩下一半多了，要趕緊吃完才行。

　　“夫人問你話！”一個粗嗓子吼了一聲。

　　劍，架在了小里瘦弱的肩膀上。

　　吃，就是死。

　　不吃，饅頭凍了，被搶了，還是死。

　　但……做不了飽死鬼，做個半飽死鬼也是不錯的。

　　小里細(xì)長的眼睛瞇著，饅頭，還有一點，吃完就好了。

　　劍，揮起，與寒風(fēng)合了出了一陣顫音——

　　“罷了，我不急，你急甚？”那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夫人?！?p>　　劍和劍鞘摩擦的聲音在寒風(fēng)中猶顯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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