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簡單抉擇

　　她伸出了手，在空中搖搖擺擺地晃著。

　　白曉辛定定地看著她，然后像是受到了誘惑般地伸出了手指。

　　鎖鏈發(fā)出了輕輕的聲音——

　　軟軟的手指觸到了粗糙的手，微妙的觸感傳到了白曉辛的心里，也就在白曉辛反應(yīng)過來剛想將自己的手縮回去的時(shí)候，軟軟的小手指已經(jīng)勾住了他長長的中指，頓時(shí)讓白曉辛不敢再動(dòng)彈了。

　　白曉辛看著勾住大手的小指頭，愣住。

　　“啊嗚……嗚呼呼……”

　　嬰孩輕輕地晃著手——

　　不能傷到她……

　　白曉辛想著，一雙冰冷慣了的眼，竟是透露了些微的暖意。

　　……

　　“吱呀——”

　　突然的聲音，瞬間，將白曉辛眼里的暖意驅(qū)走。

　　他的眼里，重新注滿了冰寒。

　　那個(gè)帶著寒氣的中年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門口。

　　“出來?！崩韬裁鏌o表情道。

　　中年人說完這句話，轉(zhuǎn)身便走。

　　白曉辛低頭看了眼懷中因?yàn)橥回５穆曇舳@得有些害怕的嬰孩，臉上帶著許些的無措。

　　要……怎么做？

　　尋思著，白曉辛兩只并不僵硬的手，抱住了嬰孩。

　　其中一只手，嘗試著，輕輕地在嬰孩的背后，有節(jié)奏地拍了起來。

　　“啊嗚……啊嗚嗚嗚嗚……”

　　……

　　黎翰這次，并沒有催促白曉辛。

　　他等著白曉辛，抱著嬰孩出來。

　　“沒想到，居然是你撿到她……”

　　突兀的話語，讓白曉辛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了那個(gè)高大的中年人的背影。

　　“她的雙親，在昨晚，為了保護(hù)夫人，被人殺死了?！?p>　　黯黯的天光尋著門的縫隙，從中年人身邊擠了進(jìn)來，并沒有陽光。

　　是的，并沒有陽光。

　　白曉辛分辨出來了。

　　“她沒有親人……”

　　“是的。”黎翰轉(zhuǎn)身，語氣和平常無二。

　　“但——”白曉辛沉吟了一會(huì)。

　　“什么？”黎翰問道。

　　“……”白曉辛抬頭，想要努力地看清黎翰的表情，也同時(shí)，在想著一件事，一件，他心存疑惑的事。

　　昨晚，把嬰孩丟在這里的人，是……一個(gè)女人。

　　但在這種地方……

　　“不！”白曉辛的眼睛混亂了一瞬，但瞬間犀利起來，他仰頭，果斷道，“你在騙我?！?p>　　黎翰的瞳孔一縮，負(fù)在背后的一只手微微地收了一下……

　　“哼，我，需要騙你？”黎翰瞇了瞇眼睛，一聲不屑的嗤笑。

　　白曉辛微微垂首，沒有應(yīng)黎翰的話。

　　人騙人，很簡單，根本不需要理由。

　　不管你身處什么地位，只要有心，就可以騙人。

　　“香氣?！卑讜孕料肓讼?，道。

　　“說清楚?！崩韬驳男囊怀粒谅暤?。

　　“昨晚，我看到了人，聞到了香氣，聽到了哭聲?！?p>　　黎翰一默，是了，沒有接下去問的必要了。

　　白曉辛不說具體的人的相貌，而是直接說出了香氣和哭聲，那就說明，他，沒有看清人。

　　但其實(shí)，在宋嵩將那個(gè)一臉茫然無措的女孩扔在夫人的跟前時(shí)，便已經(jīng)有了答案了。

　　再加上，香氣。

　　狼崽子，可以辨認(rèn)出的味道。

　　只需一試，水落而石出。

　　“啊嗚……呼呼呼呼呼……咿唔咿唔……”

　　“我會(huì)將，她父母生前的遺物給你。”黎翰并沒有沉默太久，只是冷笑，“但，目前，我想問你的，不是這個(gè)?！?p>　　白曉辛一手抱著嬰孩，一手用著最輕柔的動(dòng)作拍打著她的背，并不言語。

　　“按照府里的規(guī)矩，這個(gè)孩子將會(huì)由我收養(yǎng)，撫養(yǎng)長大。”黎翰冷冷地盯著白曉辛，“你，可以把孩子交出來了?！?p>　　白曉辛拍打著嬰孩的手一頓——

　　他緩緩地低下了頭，看著那張好奇地盯著周圍看個(gè)不停的小臉。

　　自己，沒有理由拒絕。

　　可……

　　白曉辛抱著嬰孩的手，顫抖了起來。

　　“呀呀呀呀……啊嗚嗚嗚……”

　　這些許的顫抖，嬰孩感受得并不深切，只是覺得有趣……

　　那個(gè)抱著她的人，在與她做游戲？

　　不，他，在做著一個(gè)看似很簡單的抉擇。

　　小乞丐，連和他一樣的人都可以拋下，只求飽食而為活，他需要，這樣一個(gè)嬰孩來為生活增添樂趣？

　　是的，不需要。

　　她，只會(huì)成為一個(gè)累贅。

　　他還要救小希。

　　小希……

　　白曉辛眸中的冰冷，慢慢地裂開了來。

　　完全……不需要的，不是嗎？自己，也已經(jīng)照看她一晚上了。

　　沒有誰生下來，就要照顧誰……

　　更何況……自己不僅救了她，也照顧了她一晚了……

　　白曉辛垂首，將嬰孩慢慢地，慢慢地朝著黎翰遞了過去。

　　他沒有看見黎翰眼中的失望之色。

　　也就在黎翰眼中的失望之色愈濃，那攜著比白曉辛溫暖千百倍的寬厚手掌張開，慢慢要接過那個(gè)嬰孩的時(shí)候——

　　“等……等一下……”白曉辛猛地停住，將嬰孩重新抱在了懷里。

　　“你，她……會(huì)有怎樣的待遇？”白曉辛問道，黯色的眸，沒有光亮。

　　這頭狼崽子……

　　黎翰眼角的皺紋毫無起伏，更加冷酷的話，已經(jīng)脫口而出——

　　“養(yǎng)大了，扔妓院?！?p>　　“……”白曉辛瞳孔一縮，不假思索道，“她父母……”

　　“那又如何？”黎翰冷笑，“保護(hù)夫人，是他們該做的事。”

　　“府里的錢，不是白發(fā)的?！?p>　　接下來的話，更是讓白曉辛如墜冰窖。

　　“按照府里的規(guī)矩，我們可以撫養(yǎng)這個(gè)嬰孩三年的時(shí)間，”黎翰從背后拿出了酒葫蘆，道，“但三年后，我們沒有多余的精力，可以撫養(yǎng)她?！?p>　　“如果是男孩，以后長大了，可以當(dāng)護(hù)衛(wèi)。”

　　“女孩……呵，府里仆人夠多了，夫人不需要?！?p>　　“咩咿唔敷敷……噠哈……”

　　“她，完全沒有利益價(jià)值。”

　　“啊嗚？咦敷敷……呀呀呀呀……”

　　沒有利益價(jià)值……

　　所以，便要和自己常見的那些花柳巷的女子一般？

　　花枝招展，媚笑相向，曲意逢迎著那些大腹便便的肥豬？

　　她們，很多時(shí)候，都沒有選擇。

　　可現(xiàn)在，這個(gè)嬰孩，自己正在替她選擇著。

　　“不?！卑讜孕猎诶韬驳淖⒁曄?，拒絕了那只手，拒絕了將懷中的小東西遞過去。

　　“你說什么？”黎翰嘗試用不可置信地口吻質(zhì)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