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持刃入山
“這個李半梅,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瘋子!!”帳篷內(nèi),祁翊站起坐下,疾走不停,往復(fù)十幾。
“爺——”水淼淼瞥了坐在一旁雙眼微闔,似昏昏欲睡的楊渺渺一眼,恐她搭話,便率先出言道,“您先放放心罷……我覺得,他們李府提出了,卻也不一定勝券在握呢……”
“我府中的……”祁翊咬了咬牙,還是沒有將剩下的話說出來,他膝下子嗣只有一女一男,重點是,他們尚未學(xué)會行走……進(jìn)山行獵更是無稽之談。
李半梅這么一安排,就直接將祁府給剔除了出去。
祁翊當(dāng)場就指罵出了這點來——
只是,李半梅似乎很早就在等著他說出這句話了。
既然是府邸,實在不濟(jì),一兩個親戚還是尋得著罷?
李半梅的打算,一下便被看得通透。
但事實上,祁府的建立完全來自他自己,親戚之流如何來個無中生有?而他也怎么可能荒唐到因為此事回去搬出自己的老爹來?
而鐘崇山那家伙,雖然私下已和他有過約定,但這家伙說話就跟放屁一樣,一句話一個屁,此事他自然也是舉雙手贊成……還說一百份里取個二十份作為祁府的績點……這……不是在羞辱自己嗎?
想及此處,祁翊更是怒火中燒了。
鐘崇山也知道李府勢大,在看自己落后時,必然會稍稍地拉祁府一把,但若要說推祁府而上,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
利于大部分的人的選擇,極少人會逆而行之,這是大忌。
“你聽下罷,”清冷的聲音從楊渺渺的口中吐露出來,她睜開了雙眼冷冷地掃了不斷看自己的水淼淼一眼,然后站了起來,“李半梅,我自有辦法對付他,但現(xiàn)在,你最好先顧著你自己,藥,可別忘了吃?!?p> “渺渺……你……有法子???”祁翊蹙眉,隨即舒展開來,臉上也慢慢地露出了欣喜。
水淼淼見此,妒火熊熊燃燒,這祁翊,不管何時何地,只要楊渺渺一說話,在自己面前一番模樣,在她面前,更是一幅自己從未看過的模樣了。
“是?!睏蠲烀炖淠?,“你且等著便好?!?p> 語畢,大髦輕甩,只留淡香于篷中,整個人已然離去。
“既然渺渺說有法子,那便有法子?!逼铖茨樕下冻隽宋⑿Γ麑λ淀档溃拔覀兿瘸渣c東西罷,這樣我好吃藥,也省得渺渺老是提醒?!?p> “……”
舌尖上的甜腥不斷地刺激著水淼淼的神經(jīng),她閉眼好久直到招來了祁翊的關(guān)心,才睜開眼白著一張臉說沒事。
確實沒事……日子,還長著。
……
祁翊再見到李半梅和鐘崇山的時候,倆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
祁翊高傲地挑了挑眉頭,“看甚?我知道我貌賽潘安,但好歹相識有些時日了,你二人還未習(xí)慣?”
“你倒是有個……好夫人……”李半梅抽了抽嘴角,意味復(fù)雜,并為祁翊的混賬話所帶。他知只要一和祁翊搭話,便是著了他的道,到了后面半句話都駁他不得。
“我夫人,自然是最好的夫人?!逼铖吹奈舶投浜薏坏煤捅亲右粯?,一起拱到天上去。
“既然如此,依你夫人所言,便再修改一下規(guī)則罷,”李半梅沉吟道,“別到了最后,我李家還落了個落井下石之名。”
這么說著,他便將修改后的條規(guī)說了出來。
……
“我只問你這李府主人一句,‘落井下石’為何意?”
“一旦臨小利害,僅如毛發(fā)比;反眼若不相識,落陷阱;不一引手救,反擠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p> 貌驚天人的楊渺渺并不理會李半梅驚艷的目光,只是自問自答般地說出了這番話來——
“李家要在滁縣立足,想要落得這般名聲?”她哂笑一聲,在眾仆人驚愕驚嘆的目光下颯然而去。
言如烈火,話如鋼刀。
焚得李半梅如石頂肺,插得李半梅啞口無言。
這周遭不僅是三家人,還有……百姓。
這番道理一思便通,通則無他慮。
……
可惜了這通身氣派的人了,怎會和這祁翊攪和到一塊去了?
看著祁翊一臉傻樣,李半梅郁悶歸郁悶,但并沒有將此話宣泄于口。
有些事,也只能是想想,做不做得到,還須日后再行定論。
……
白曉辛一身白色利落的武服,長發(fā)高高束起,他劈手接過黎翰甩來的三把匕首和一張發(fā)黃了的裹布,側(cè)手于胸前,站在雪地上,黝黑的眸盯著黎翰,波瀾不興。
黎翰冷冷道,“你要做的是,化名大千,同祁府的人一同進(jìn)入滁山,取得雪山晶,三天滿后方可出山?!?p> “祁府的人,和你身上所著無差?!?p> “我允許你可以擊倒包括祁府在內(nèi)的所有人,但是,記住,不準(zhǔn)傷所有人的性命?!?p> “祁府的人,可以受傷,但須得保全性命?!?p> “雪山晶的詳細(xì)情況在你手上,默后上交?!?p> “這孩子的眼睛出了些問題,想必,你自己應(yīng)該也有所察覺了,需要雪山晶為藥引方可治療?!?p> “……”
白曉辛看了眼在蘇靈懷里呼呼大睡的嬰孩,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她,在白天的大多時候,特別是光線強(qiáng)的地方,都要用力地瞪著眼睛,似乎要這樣做,才能看清一般。
他有曾問過蘇靈此事,但蘇靈卻遺憾地告訴他,她醫(yī)術(shù)不精,無法判斷出嬰孩的狀況。
“我明白了?!?p> 白曉辛張開發(fā)黃了的裹布,認(rèn)認(rèn)真真地將上面的內(nèi)容一個字一個字地背了下來,不過半刻,便交還了裹布。
“滾罷?!崩韬驳?。
白曉辛最后看了眼在蘇靈懷里,臉上帶著兩團(tuán)粉暈的嬰孩,抿了抿唇,持刃轉(zhuǎn)身。
我走會,你得乖。
手臂輕動間,腳步走動間,那藏在武服中的手腕、腳腕上,都掛著玄青色的,看似輕巧無比的桎梏。
是舍去了鎖鏈的桎梏。
光照在了白曉辛冷峻的面容上,在雪地上投下了長長短短的陰影。
他的眸里,倒映著一群完全與他不同的,正撒潑歡笑,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