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竟夕一向準時準點,出于習(xí)慣,他通常在約定時間前的五分鐘到達,不會太早,也不會晚。
云若然穿著一件白色的雪紡連衣裙,黑發(fā)略微梳理,她個子算是高挑,明星氣質(zhì)出眾,即便不好好打扮,站在人群里也足夠矚目。
與她相反,談竟夕是個有些矛盾的人。
他并不遜色任何人,但他似乎很善于隱藏自己,如果不認真去注意這個人,很容易就將他遺忘到角落。
真是個奇怪的人。
云若然第一次見到談竟夕的時候,就這么覺得了。
一米八六的大個子,容貌英俊,眉眼間透著許些冷漠,做事卻意外的細心穩(wěn)妥,除了在感情上,在對“云若然”的態(tài)度上令人頗有微詞外,云若然不得不承認,談竟夕是個極其優(yōu)秀的男人。
近些年來,他似乎越來越沉穩(wěn),越來越內(nèi)斂,但云若然卻能從這具身體的本能里,感覺到他身上的鋒芒,好像從來就沒有暗淡過。
云若然不是很喜歡談竟夕。
她向來自由獨立,莫名奇妙捆綁上了一個未婚夫,但是對自己態(tài)度疏離,又時常見不到人,父親一向?qū)捜?,唯獨在對待她和談竟夕的感情上卻寸步不讓,讓云若然幾乎生出一種“能跟談竟夕訂婚是她天大的福氣”這種令人極其不爽的感覺。
于是云若然也開始遠離談竟夕,開始自己全新的生活,除了因為云父的病情不得不兩周一次的看望,她和談竟夕的交集幾乎為零。
后來她遇到了顧北寒。
他英俊強勢,一開始云若然只是把這位顧家的家主當做是能夠合作的大腿,但是在一次次的相處中,她逐漸動了心,愛上了這個霸道得可愛的人。
她跟談竟夕提出解除婚約,談竟夕當時似乎愣了愣,問了一句“為什么”,云若然回答他們彼此并沒有愛情,婚約和之前的行為,都是父母的撮合和自己的不成熟。
談竟夕最后點頭答應(yīng)了。
英俊淡漠的男人,越發(fā)沉穩(wěn),結(jié)了賬與她并肩走出咖啡館,但是臨了說的那一句“祝你你未來能夠幸福美滿?!睅Ыo云若然卻是沒由來的生氣和預(yù)料中的輕松。
在跟云父說明后,得到的只是他氣急進醫(yī)院的結(jié)果后,云若然和顧北寒都不得不只能委屈的將戀情在云父面前隱瞞,云若然還得繼續(xù)保持跟談竟夕的關(guān)系。
這是云若然跟顧北寒心里都扎根了的結(jié),而云若然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要將它拔除。
在云若然思考的時間里,談竟夕已經(jīng)走到了她面前,他平日里穿得都很隨意,但今天似乎有些鄭重,不像往日,讓云若然有些意外。
談竟夕和有專車接送的云若然不同,他應(yīng)該是搭地鐵或者是走過來的,額頭上還有些汗水,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云若然不再去想其他的,對著談竟夕禮貌性的笑了一下,說:“走吧?!?p> 談竟夕點點頭,和云若然并肩走進了醫(yī)院。
中云醫(yī)院,天海市最昂貴的醫(yī)院,與其說是醫(yī)院,更偏向的是,有錢人的療養(yǎng)院,沒有任何醫(yī)院的醫(yī)療技術(shù)會在國立醫(yī)院之上,而中云最有名的,除了知名的醫(yī)生作為名譽醫(yī)生外,是它的療養(yǎng)資源。
中云不是誰都能進的,在療養(yǎng)方面,幾乎聞名國際,并且中云有嚴格的人數(shù)要求,人滿不多收,畢竟進了中云的人就沒有平民百姓,各方勢力的衡量是可以在這間醫(yī)院得到體現(xiàn)。
中云的地下停車場里開進了一輛令人意外的車。
黑色的邁巴赫停在車位上,從里面走下來一個男人,黑白色的西裝整齊,不笑時令人畏懼,散發(fā)著壓迫。
這個男人是顧北寒。
車內(nèi)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詢問:“談竟夕是個怎樣的人?”
顧北寒嘴角勾起了點弧度,眼眸里閃過一絲狠虐,靠在車門上,冷冷說道:“無用的人?!?p> 車內(nèi)的男人似乎笑了,說道:“能令顧家家主表現(xiàn)出這么明顯的針對性,說明這個男人也還是有些本事的。”
“有什么本事?當個小白臉讓司璃對施壓?我倒是沒想到司璃居然還真能為了一個男人,都找上軍方關(guān)系了。”顧北寒被黎輕語擺了一道,花了不少功夫才查到居然是司璃請出的黎輕語,自古軍商不牽連,黎輕語還真敢?guī)退玖В?p> “司璃啊……呵……可別到現(xiàn)在了,你還在覺得,她只是一個仗著身份就肆意的女人?!蹦腥艘馕渡铋L的笑了一聲“她的能力,在整個華國都是出類拔萃的。”
“可再有能力,司家掌權(quán)的終究不是她司璃?!鳖櫛焙湫σ宦暋八炯乙还踩齻€孩子,如果再加上傳聞司霆收養(yǎng)的那一個,幾乎有四個,司璃從來都是那個站在臺前的傻子,最后司家家主的身份,還不是落在司縈司楓身上?!?p> “銀楓集團?!蹦腥苏Z氣不明“司家的水,要比你想象得深。”
“可最終你還不是從她的眼皮子底下跑了?!鳖櫛焙疀]了笑意“十幾年前的舊部就能從司璃的手中救出你,我很懷疑司璃和你口中司家的暗部的能力?!?p> “我能逃離你以為是誰的功勞?舊部?殘黨?不,都不是?!蹦腥酥饾u靠近車門,在燈光下露出他蒼老但是依舊俊美的面容。
“我靠的是一個女人,是司家的女人。”
北寧熙眼底翻涌起令人恐懼的瘋狂“司家的女人,從來都是最可怕的,也是最不講理的?!?p> 他陰側(cè)側(cè)的笑了一聲“你很快就有所體會了?!?p> 顧北寒沒再說話,關(guān)上車門,向電梯方向走去。
車門被關(guān)上后隔絕了外面的光,在監(jiān)獄的日子太久,比起光明,北寧熙更容易在黑暗里安眠。
車內(nèi)只有司機和北寧熙的一個心腹,北寧熙讓坐在身旁的男人打開顧北寒留下的平板,司機在車內(nèi)默不作聲。
北寧熙說司家的女人是最可怕的,但是對于他而言,精神狀況極其不穩(wěn)定的北寧熙才讓人覺得恐懼。
他就像黑暗里滋生出的惡意,瘋狂、血腥,是最陰暗不過的“惡魔”。
顧北寒在平板里儲存了談竟夕的資料,北寧熙靠在車座上,注視著平板里的畫面。
是談竟夕的課堂,他曾經(jīng)在天海大學(xué)的公開課,那時的談竟夕要冷,要銳利,白襯衣外面穿著一件白色的風衣,身姿挺拔,談吐得當。
車內(nèi)只回響著談竟夕透過平板的講課聲。
清冽的男聲。
北寧熙突然一把拿起平板狠狠砸向前面,用力極大,平板被砸了個稀爛,飛出的玻璃碎片波及到了車里的每個人。
心腹和司機都不敢做聲,北寧熙卻捂著臉低低發(fā)笑。
像個瘋子。
沒人敢把這句話宣之于口。
“不覺得那個男人很令人煩躁嗎?”
北寧熙開口。
他似乎并沒有等待誰回答,繼續(xù)自顧自的說道:“原來啊,原來啊,顧北寒也討厭這個男人,而司璃會喜歡他。”
“是因為這個啊,原來如此。”
他說的沒頭沒腦,聽不懂他的意思,可北寧熙也不在乎。
談竟夕太耀眼了,像太陽一樣散發(fā)著明亮的光。
他們是黑暗,是最骯臟的黑暗。
所以顧北寒會討厭談竟夕。
而北寧熙也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