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池左手提著水桶,右手持著掃帚,站在午夜時分的宿舍樓前。
干凈,整潔,闊氣。
青池心中點(diǎn)了個大大的贊,然后低頭,看向自己落灰的衣裳和掉毛的掃帚,真不知自己是來做清潔,還是破壞現(xiàn)場。
想來也是這個理。西廷教部,靈山寶地,更是西廷術(shù)法的前沿,怎可能靠人力清潔。但是青池心眼兒實(shí),雖然事有蹊蹺,應(yīng)下的事就必定要做到。
同時無常市也會為她存下一筆工錢。她琢磨著,攢上幾年定能買個舒服的棺材。為了這棺材本,頓時也有了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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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校舍樓一片寂靜。長廊之間,門坊連綿。
一般學(xué)生有宵禁,入夜不會隨意走動。柏舟特意指派她來夜班,恐怕也為了避免她做工時與其他學(xué)生相撞的尷尬。
校舍依山而建,規(guī)模比她想象得大得多,主要分為平民的長屋和世家的套院。大多房間以帶有天井的走廊相連。所謂套院也是一門多戶,至多一人獨(dú)一屋。教部畢竟是為了修習(xí),而非世家享樂之地。
前來蹭吃灰塵的零備受打擊。“這地方干凈得我要窒息了,也看不到白天的漂亮姐姐?!?p> 他悲傷到顯形,癱倒在地面上。
青池莫名恍然大悟,“你說的對,因?yàn)橄?,學(xué)生不得外出走動,為何只許我一個出來做工?”她抓緊掃帚,“不會有什么危險(xiǎn)吧?”
“這里可是靈山寶地,邪魔不近。但這個時辰確實(shí)不好,建議你早點(diǎn)收工?!绷銘脩玫兀o了她充滿矛盾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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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部的仆役間自然不如校舍樓舒適整潔,并且多人擠在一間。除了他們這類專攻靈修和司祭的,實(shí)際教部也面相大眾開設(shè)一些草藥、圖繪、雕塑等相關(guān)的實(shí)踐課程。這是普通人接受教育的最主要方式,因此除了少數(shù)負(fù)擔(dān)得起學(xué)費(fèi)的,大部分則要做工來沖抵。
因?yàn)榱悖喑夭环奖闩c人合住,申請到一間破敗的掃帚棚。
掃帚棚背倚山林,獨(dú)處一隅,即使關(guān)緊門也能感到四面漏風(fēng)。棚子中堆滿雜物,盡是落灰。掃帚間的灰塵并不醇厚,卻也是零的預(yù)備口糧,他對此非常滿意,很快指定旮旯里的三角矮柜作為自己的睡處,并且拒絕了青池的大掃除。至于零是怎么鉆進(jìn)比他身量更小的矮柜并且在其中安然休息的,她并不想知道。
青池?zé)o力和他理論,勉強(qiáng)清出一方角落,扯了片帆布便疲憊地入睡了。
···
夢境變得更加鮮活清晰。
她看到每扇門的銘牌上,都刻著一個姓名。明明是她認(rèn)得的字,怎么也叫不出。
此處的走廊比以往更干凈安逸。她放松了些,信步走著,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間歇的笑聲和哭聲。
直到盡頭,她才發(fā)現(xiàn)這獨(dú)立于世的門廊,仿佛不知何時披上了一層外衣,變得越來越熟悉。
轉(zhuǎn)過一扇扇門,她不得不承認(rèn),這就像是昏暗時分的校舍樓。
···
天微亮,青池等役工就被教部急召了。
集合時,她碰到另一位同樣半工半讀的女孩。那女孩穿著半袖工服,身形纖細(xì),卻有一雙明亮的淺栗色眼眸。“你好啊,是新生嗎?”女孩友好地向青池打招呼?!拔覇蚊\’,初階,入學(xué)已有一年了?!?p> “我叫青池,剛?cè)雽W(xué)。”青池學(xué)著她,微笑了一下。聊過幾巡,青池才知道人類并非都有姓氏,大族才能傳承下姓氏,類似一種勛封。錦這樣的小名之民,自然想通過教部入職,提升血脈增進(jìn)壽數(shù)。
“原來你就是在入學(xué)式上成功召神的新生!”錦有些激動,“這可是很不易的事了。不知‘青氏’來自何處?”
青池?fù)狭藫项^。她甚至不能肯定這是一個姓氏。所幸集合的事宜打斷了他們的攀談。所有人暫時停工,被安排到山頂祭壇打掃。
“今天好像不是節(jié)日,為什么會開祭壇?”后排的青池有些困惑。
“噓!”錦小聲道,“這是臨時加的天祭。我來時聽到司儀抱怨說,南方天帝新繼位,不愿等到下月正式天祭,非要今日完成儀式,累得四方國度都要特意開祭壇慶賀。今天下午,不單我們的課程,外面的各種活動全都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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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收工后,青池跟著其他新生一起去教部注冊。她沒有多想,以為登記一下便可以通過,卻未料這靈山教部處處都是玄機(jī)。
注冊之處有一面水鏡,學(xué)生們在水鏡前一字排開,將一塊隨身的銘牌印在水鏡上,由水鏡驗(yàn)明正身,直到水面發(fā)出白光,才算注冊成功。這些銘牌雕刻精致,大多刻有家徽,顯然與之前錦所言的大姓傳承有關(guān)。
無常市沒有為她準(zhǔn)備這件事物,想來偽造品并不能通過。
輪到她時,想起零之前給她的木牌。但那奇怪的木牌不知為何并不在包裹之中。
后面的人已經(jīng)開始催促,尤其見她還穿著工服。“同學(xué),你是不走錯了?實(shí)踐科不在這邊?!?p> 水鏡波光粼粼,忽而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緩緩閉上眼。
她將那水鏡想象成一扇門,然后在心中默念:我是那有名者,我的名比你們都古老,也比你們都年輕。
忽然,她的脖頸間傳來一陣墜感。再度睜眼時,果真是那塊古怪的銘牌。這銘牌不止觸感奇異,還仿佛融入了體內(nèi),是從她胸口拖拽而出的!
她還沒來得及驚嘆,就聽到周圍倒吸一口冷氣。
“是命牌!這新生能夠召喚‘本命銘牌’!”
她只覺得這個靈牌用起來方便,未料到引起了如此大的反響。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莫不是什么小把戲……”
青池懶得理會這些閑言碎語。備受矚目對她而言才是一種危險(xiǎn)。于是她快步上前,將銘牌貼在水面上。
片刻后,水面泛出了一陣略有不同的柔和光芒。一股奇異的聲音傳入她腦中:
[等待指令。]
等待什么指令?青池捏著銘牌,發(fā)現(xiàn)四周似乎只有自己能夠聽到這句聲音。
但是這個場景有種奇怪的熟悉感。她沒有選擇,以傳聲之法念道:
[得見此名,萬道通行!]
水盆忽然震動起來,然后發(fā)出一陣金光。青池看到自己的姓名隨后便出現(xiàn)在水盆后的名冊之上,應(yīng)是驗(yàn)證通過了。她手中的銘牌也隨之消失。
她略松了口氣。眾人似乎把這陣金色光芒歸結(jié)為她的銘牌不同,而沒有留意她整個過程的異樣。
畢竟自教部建立以來,并沒有人能夠在入學(xué)之前,召喚出這種靈體形式的本命銘牌。
閃了老腰
還有十天開學(xué)了,本作者還沒有找到房子……今天修到這節(jié),小青就找到了宿舍??太扎心了,給我掃帚間也行啊orz 然后依然感謝各位老鐵的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