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杰,正在收拾東西,可想了半天愣是沒發(fā)現(xiàn)自己有什么好收拾的,他是赤手空拳來的,自是要赤手空拳的離開。
劉杰能感覺到他提出要走的時候氣氛的變化,原本其樂融融的一頓飯也變得壓抑了很多??墒菦]有辦法,時間真的過去很久了。
“阿婆有話跟你說?!毙ぱ渲樳M來道。說完就又出去了,似乎不想跟劉杰說話。
劉杰搖搖頭,來到外屋,婆婆坐在一個椅子上,整個人蜷縮在里邊,劉杰坐在他旁邊。
阿婆牽過他的手道:“阿婆曾經(jīng)也有個一個兒子,他跟你很像。”
劉杰想張嘴說些什么,阿婆打住他,道:“先聽我說。”老嫗起身,走到自己人睡覺的屋里,拿出來一個藍布包裹,打開后,就是以前劉杰不經(jīng)意看到的那本《花草集》和一幅畫,老嫗把那副畫展開了給劉杰看,道:“這是阿婆年輕的時候,是我剛懷自己的兒子的時候,我自己畫的。”
老人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來她年輕時候的事情,就從她到這個村莊開始的,如果不是看過他的《花草集》劉杰自是不知道她之前的過往的,但是在了解了她的《花草集》,又聽了她沒有寫上的這一部分,劉杰才覺得現(xiàn)實有時候比你想象的更加殘酷!
“我沒有給我家那位留下血脈是我感覺到現(xiàn)在最遺憾的事情,你是不知道,當初他抱著我的兒子,說是這就是他兒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不用說,都知道他想要個真正屬于他自己的血脈,可是一直沒懷上,你說這女人肚子,有沒有收成真的就跟老農(nóng)伺候的土地差不多,你使了吃奶的勁,但是老天爺不給你面子,你也顆粒無收,但是吧,你有時候啥也不多做,撒了種子后就在家里耍,老天爺風調(diào)雨順反而能打幾袋糧食?!崩蠇灻约旱男「梗樕苍?,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老天爺真的是沒有道理可講啊。”老嫗嘆了一口氣。
“小相公,你跟肖姑娘不是姐弟吧?!崩蠇炚f道。不等劉杰說她就接著道:“老嫗看的出來,你們也沒想隱瞞?!?p> 劉杰道:“我跟肖姑娘關(guān)系比較復雜,一言難盡,阿婆要是想聽我就跟你說說?!?p> 老嫗擺了擺手,道:“你不必跟我這老婦人說,老婦我經(jīng)歷的事情很多,所以只相信自己看看到的,肖姑娘人雖然跳脫了些,不似那些正常女子,但是絕對是個好姑娘。”
劉杰強忍著吐槽的欲望,坐在一旁,想聽阿婆接下來的話語,但是肖熏卻是突然闖進來,摸著阿婆的手,道:“阿婆,你跟這種沒良心的說些什么,阿婆,我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啊。”
說罷,拿出一包銀子,放到桌面上,道:“阿婆,你收好這些銀子,別再去挖藥了,且不說你手腳已經(jīng)不靈便了,眼睛都累壞了,阿婆好好活幾年,說不定還能見到我們兩個?!?p> 劉杰道:“怎么說話呢,什么叫幾年,阿婆肯定長命百歲?!毙ぱ浜咭宦?,看了劉杰一眼。
拿過那張畫,對老嫗道:“這是阿婆年輕時候的樣子嗎,真好看,這是懷孕了?怎么沒見到阿婆的孩子。”
“阿婆這次其實也是想拜托你們兩個件事,我兒子十歲那年走丟的,他叫楊虎頭,到今年已經(jīng)走丟了十年了,所以,我想著,你們是要出去的,有可能的話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兒子?!眲⒔芸戳诵ぱ谎?,點頭,道:“我們到時候會注意的,阿婆,楊虎頭有沒有什么特征,我們到時候注意一下?!?p> 阿婆道:“他的脖子后邊有塊胎記,黑頭發(fā),藍眼?!?p> 肖熏劉杰俱是點點頭,都知道人走失了十年,已經(jīng)不好找,但是還是答應了下來,能讓阿婆有個盼頭慰藉。
“我還聽說你是要去集慶路啊,你到時候去幫我看看,集慶城里,桃花巷的張家還在不在,在的話就沒事了,如果不在了的話把這本書在那里燒了吧?!?p> 老嫗把書遞給劉杰,劉杰接過去。
三個人站在大門口,劉杰沒有騎馬,把馬給了肖熏,與老嫗道別后劉杰背著一個小包裹,往南,向集慶而去,肖熏則是騎馬往北而去。老嫗等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后也關(guān)上了大門。
集慶,也就是后世的南京城。在這時,集慶有“集慶寓意,匯集喜慶”意義,我想關(guān)于南京的描繪就不用太多了吧,諸位自是能夠想象和理解,六朝古都,江南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中心,這一系列名稱加持下,這個大都城的繁華難以想象。
劉杰坐在一個馬拉的貨車的后邊,車速不快,腿一伸撐住地面,然后整個人就站立了起來。跟駕馬車的車夫打聲招呼,向著集慶城門走去。
進了城,劉杰開始逛了起來,這時他倒是不著急這一會兒了,開始慢慢的逛了起來,淮河那邊的水災似乎根本沒有影響到這座城,難民也沒有走到這座城邊,整個城都透漏著一種安詳。
劉杰知道這座城的輝煌還會繼續(xù),直到一個被人們稱作魔都的城市崛起之前,他都是這片土地,南方最強大的城市。
后來明朝的北京其實與南京比起來都還是要差了一些,在明朝洪武年間,都是南京作為首都,他作為首都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經(jīng)濟繁華,北京不行,汴梁不行,西安同樣不行,憑著朱十六的倔脾氣,一直惦念著遷都,可是最后還是沒有遷,無論是出于政治還是經(jīng)濟的考量,都足可見這座城的不凡。
即使是劉杰這個來自后世的,也為之嘆服。
耳邊無數(shù)的小攤販的吆喝聲,人跟著人擠著一起。劉杰隨著人流挪動,在大街的一邊,人流在這里滯留住,形成了一個半圓球,扣在街上。
里邊是一陣哭哭啼啼,劉杰身高差一點,看不到里邊的情景,他也沒想在此浪費時間。
“快閃開啊。有馬過來了?!眲⒔艹曇魝鱽淼牡胤娇慈ィ灰娨粋€穿著麻衣的少年縱馬而來,前邊的人都朝兩邊分開,劉杰親眼看到一個跑不快的被馬撞倒在地,馬上的少年放聲大笑。甚至揮舞著那邊在馬屁股上再抽了一下,馬速更快。
劉杰腳下自是也趕緊隨著人群向兩邊分開,跑不開的被撞倒了可不是鬧著玩。
已經(jīng)躲開的劉杰,突然發(fā)現(xiàn)道路的中間一個小女孩,呆呆的,似是被嚇壞了。
達耶看著道路中間的小女孩,咧了咧嘴角,一夾馬腹,就打算縱馬越過去,越過去了那個小女孩自然就沒事,但是越不過去自然也不怪自己。憑借著他家的家室,撞死了多少錢賠不起?
達耶眉頭一皺,他看到一個背著個包袱的年輕人單手抄起小姑娘,整個人向人群那邊躍去,達耶目光一冷,本來還有一絲生機的小女孩,我這次就留給她個十死無生,打擾了自己的興致。
達耶手腕一抖,本來直著走的奔馬,方向一偏,竟是向著劉杰他那里撞去。劉杰臉是側(cè)著的,余光看到了馬朝著自己撞了過來,但是根本沒有什么辦法,他本就是魚躍過來的,力道用老。想要調(diào)整方向根本就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劉杰就見一個身影從人群中竄出,站在奔馬的一旁,一把扯住了韁繩,嘶鳴一聲,整匹馬人立而起。馬上人直接被甩了下來。
“達耶,我怎么跟你說的?”穿著一身麻布衣衫的漢子,控制住馬,對著摔在地上的達耶怒道。
達耶從地上爬起來,十分狗腿,舔著臉笑道:“達魯哥,你怎么在這?!?p> 被叫做達魯?shù)臐h子,留著蒙古族的發(fā)型,戴著銀質(zhì)發(fā)飾,十七八歲的年紀,麻布衣服扎在腰間,整個人英武異常。
達魯皺著眉,看著大街上狼藉一片,撞傷的人不在少數(shù),躺在街上,達魯踢開達耶,把劉杰扶起來,看到劉杰的面孔,卻是沒想到是個年輕人。對著劉杰一笑,豎了豎拇指,道:“是個漢子,敢從這奔馬下邊救人。”
“達魯哥,是這馬瘋了,可不怪我啊?!边_耶繼續(xù)賠著臉在旁邊道。達魯卻是自顧自的跟劉杰道:“我達魯就佩服勇士,等我去教訓一下那個家伙,我請你喝酒?!?p> 說罷,就把旁邊絮絮叨叨的達耶單手提了起來,一拳搗在他的肚子上,達魯身子一歪,躲開他吐出來的東西,把趴在地上的達耶一腳踢飛,緊接著跟過去,一腳踩在達耶的胸口,道:“達耶,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準在鬧市區(qū)騎馬?嗯?當我達魯說的話是耳旁風?”
“達魯哥,我錯了。”達耶躺在地上說道。說著說著還往外吐東西。
達魯皺了皺眉,把腳從他胸口上拿開,“達耶,記住你的身份,欺負這些漢民算什么本事?你是皇室血脈,就該繼承起皇室的責任。”
“達魯哥,我可不比您,我一個旁支的血脈,算什么皇室血脈。”達耶笑嘻嘻的從地上爬起來,脫掉沾了污穢的外套,跟在達魯身邊。
“行了,今天這件事我肯定會告訴伯父的,你就等著挨鞭子吧。”達魯推開達耶,朝劉杰走去。就聽后邊達耶哀嚎一聲,對跟過來的仆役一陣打罵,不過這些顯然不管達魯?shù)氖?,似是習以為常?p> “哈哈哈,勇士這怎么還要偷偷溜走?達魯請喝喝酒都不行?”人到聲到,劉杰苦笑一聲,轉(zhuǎn)身,他看出來這應該是個蒙古的貴族,不想跟他們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對這蒙古人劉杰實在不喜歡,尤其是看到了達耶的行事。
“我送這個小姑娘回家,有空的話再一起喝酒吧?!眲⒔艿?。
“無妨,這酒改天喝,我們先送這小姑娘回家?!闭f罷,捏了捏劉杰懷里小姑娘的臉,小姑娘嚇得縮了縮,一副要哭的模樣,達魯有些尷尬的收回手。
“走走走,去送小姑娘回家,這集慶城我熟的很,少有我找不到的地方?!?p> 在小姑娘的指引下,三個人一路上拐來拐去,漸漸的從繁華的街道上遠離,來到了低矮的棚戶區(qū),穿著破爛的人們在其間穿梭,剛進城門時劉杰看到的有多繁華,那這個地方正好相反,就有多么臟亂貧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