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黑暗與日光
一天無事，終生沉浮。
時間不會因為你無所事事就會停留，也不會因為你爭分奪秒而停留半分。太陽從人們的頭頂慢慢劃過，畫出一條你難以描繪的軌跡，掛在西北破落棚戶的屋頂，最后消失在城墻后，太陽迸發(fā)出的光，撞在城墻，就像水撞在石頭上崩散開，但是穿不透，城墻投下的陰影由西到東掃過全城。
黃昏短暫，傍晚是留給白天與夜晚的緩沖，好讓適合生活在日光下的人去尋找躲藏黑暗的庇護(hù)所，也讓適合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做好走向舞臺中央的準(zhǔn)備?；蛘吣惚揪涂梢赃m應(yīng)兩者，那你需要做的就是轉(zhuǎn)換身份，調(diào)節(jié)一下情緒，心態(tài)，因為黑暗和日光下的生活完全不同。
劉杰早早地就給店里的小廝仆役廚子下班，只有一個叫雷子的年輕人留了下來，在一旁抓耳撓腮的坐不住。
劉杰招呼憨牛，搬了個梯子，爬上了屋頂，坐在屋脊上，憨牛坐在左邊，雷子坐在右邊。
劉杰托腮，看著整個集慶城，“一更三點（大約是晚上8：10），鐘聲絕，禁人行；五更三點，鐘聲動，聽人行。犯夜之人，笞二十七。這是元朝律令里規(guī)定的宵禁?！眲⒔苷f道。
“老板真厲害，這律令都能背的下來?！崩鬃恿ⅠR說道，還豎了豎大拇指。
“你遵不遵守元朝律令？”劉杰問雷子。
“抓住了就遵守抓不住就看情況。”雷子大大咧咧的道，有人說話顯然很是開心。
“也對。”劉杰想想，發(fā)現(xiàn)雷子說的這話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適用的。即使是到了21世紀(jì)。
“你為什么不回家？在這里陪我們兩個男的，可是沒有加班費的?！眲⒔苄χ鴨柪鬃印?p> 雷子打著哈哈道，“哪有什么家，就個破棚戶，還不如我們店里給的那個偏房。雖說是小了些，好歹是青磚瓦房?！?p> “家里人呢？”劉杰挑眉問。
“死了啊，我很小那會兒就死了，我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崩鬃诱f的很是隨意，扣著鼻子突然想到老板就在邊上趕緊拿下來，朝瓦片上抹了抹。
“那你可是很慘，我就比你幸福多了?！?p> “老板說說啊，讀書人都是怎么過活的?！崩鬃油蝗粊砹伺d趣，看著劉杰道。
“我怕你聽了會心里不平衡?！眲⒔苎劢菐?，回過頭看著雷子。
“哈哈哈，有什么心里不平衡的，我們這種混在市井的爛人能找到老板這樣的人混口飯吃了，我就不信還會有比我更幸運的。再說了，自己的日子自己過，別人的羨慕也羨慕不來，有什么用？”
“嘖，真是看不出來，你這說起話來一套一套，跟我這讀書人差不多嘛?！?p> “哪里，都是在老板這沾染了些許文氣。嘿嘿?！崩鬃有Φ?。
“你應(yīng)該說，都怪老板文氣太盛，都溢出來了，我想不學(xué)點都不成。既拍了老板馬屁又把自己要說的話表達(dá)的很清楚?！眲⒔苄χf。
雷子臉色一正，道:“老板說話還是我輩不能及的，比之簡直就是螢火蟲跟月亮爭誰更光亮。”
“那叫螢火之光豈能與皓月爭輝?！眲⒔苣笾栄ǖ馈?p> “嘿嘿，我這是故意留給老板來指出來的，怎么樣，是不是這招有點水平。”雷子嘿嘿的笑著。
劉杰一愣，笑到:“沒有你這解釋倒是不錯，現(xiàn)在反而顯得我很蠢了，下個月扣你錢?！?p> 雷子慘叫一聲，被劉杰喊住，再次用扣錢相威脅，只能可憐巴巴的看著劉杰，也不言語，那幽怨眼神比之被負(fù)心漢拋棄的癡情女子也分毫不差。
劉杰無視，說道:“行了行了，跟我說說，是誰讓你來我這邊當(dāng)雜役的?！?p> “??？”
“??！”
“老板怎么看出來的?！?p> “我有一雙火眼金睛啊?！?p> “嘿嘿，老板不會趕我走吧？”雷子笑嘻嘻的問。
“是不是王老？”劉杰問。
“是啊。老板真是聰明?！崩鬃优鸟R屁道。
“讓你來干嘛？監(jiān)視我？”
“嘿嘿，老板不要老是往壞處想啊，老板假裝不知道可以不，要不早晚還是得換人，到時候老板都不知道是誰啊?！?p> “嗯，也對?！眲⒔苊掳忘c頭道?！皩α?，今晚的事情你知道嗎？”劉杰側(cè)頭看著雷子問。
“當(dāng)然?！?p> “你不怕我是被安排過來殺你的？”雷子問道。
“有什么理由？不管是誰都沒必要來找我一個小嘍啰的麻煩吧？再說，我身邊跟著一個超級高手他們又不是不知道。”拍了拍旁邊的憨牛，像是小山一般的身體。
劉杰在屋頂上坐到了午夜，更夫來來回回了好幾次，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安靜祥和，一如既往，沒有他想要看到的畫面，也就實在忍不住回樓下睡了。
凌晨，劉杰被吵鬧聲驚醒，睜開眼，有火光人影，憨牛推門而入，劉杰沒有脫衣服，直接起身，問道:“怎么了？”
“幾個人偷偷摸摸點了我們的偏房?！本o跟其后的雷子說道?！盎饎莶淮蟆１豢刂谱×?。”
“去看看。”
三個人來到燒毀的偏房前邊。一個穿著灰色衣服的中年人來到劉杰身邊，抱拳行禮，道:“這幾個賊人從外邊溜了進(jìn)來，本來是想要對著主樓放火的，被我們一堵就把燃火物丟到了偏房。好在問題不大?！?p> “你是王府的人？”
“是的，王老吩咐我們守在邊上。”
“嗯，你們?nèi)バ菹??！眲⒔苷f道。領(lǐng)著憨牛和雷子回了房間。劉杰邊走邊問道:“還有人嗎？”
憨牛搖搖頭，道:“應(yīng)該是沒人了?！?p> “老板神機(jī)妙算啊?！崩鬃釉谂赃呎f道。
劉杰停下，對雷子道:“王老安排你過來是不是保護(hù)我的？”
“嘿嘿，老板真的是神機(jī)妙算啊?！?p> 聽到這話劉杰眉毛一皺，然后緊接著自己伸手按了按眉心，王老啊王老你到底想做些什么？劉杰抬起頭，看著走廊盡頭的一個人，憨牛已經(jīng)擋在了劉杰的前邊。
那個人沖了過來，然后被憨牛抓住，捏住脖子捏昏了過去，扔到一邊，劉杰跟著憨牛，雷子在最后，經(jīng)過昏迷的人旁邊，手一抖，一根鐵釘一樣的東西就穿透了昏迷者的喉嚨走在前邊的憨?；仡^看了看雷子，皺了皺眉，但是沒說話。雷子也是渾不在意，
在劉杰看不到的地方，一晚上的平靜被突然打破，拿著刀，拿著各式武器的人撞在一起，或者突然沖進(jìn)一戶人家，接著就是慘叫聲，沒人注意的角落里坐著一個醉漢，一身酒氣之下是滿身血腥氣，還有商鋪的老板，有的人在第二天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掛在房梁上，舌頭吐的老長，也有傍晚端著衣服出去洗，再也沒回來，最后被人發(fā)現(xiàn)淹死在河里的壯碩婦人。一個賣糖人的老漢，被人插在木桿上，以前上邊插著糖人，這次上邊插著死人。這一晚上死的人很多，能找到的死人很多，更多的是死在犄角旮旯里。
比如:
“這幾個人怎么辦？”
“切碎了喂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