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再見徐慢行
集慶城,九月初六,這座城市重新歸于平靜。
在之前一個月的時間里,整個集慶城都在瘋狂,封城大索,無數(shù)的蒙古騎兵,在街頭巷尾出沒,搜查著整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持續(xù)三天的大索,讓整個城市人人自危,知府大人的抗議和咆哮并沒有阻止這群蒙古人的瘋狂,他們把認(rèn)為有一點(diǎn)有關(guān)系的人都抓起來,逼問著各種事情。
集慶城的人從零零散散的消息中,歸結(jié)出一個大致靠譜的消息:一位有著蒙古皇室血脈的小王爺失蹤了,而據(jù)說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那位解憂酒樓的老板。
青云街的人們自是了解這位青云街的老板是誰,在有閑心吃瓜,打聽八卦的時候,也不免是對那位小劉老板捏了把汗,至于為什么捏了把汗,不管這位小劉老板以前在這口碑里怎么樣,在蒙古人和漢人之間做一個選擇并不難。
于是在沒有蒙古人,街頭巷尾的小茶館,小孩老人之間的故事中,劉杰變成了英雄般的人物。
尤其是蒙古人那一個月的瘋狂,帶來的傷害和不滿,都通通轉(zhuǎn)化成了這一類故事中的情緒發(fā)泄。
解憂酒樓,已經(jīng)是三易其主。不論是什么緣故,作為一個頂好的地段他的生意都不應(yīng)該如此慘淡。
連帶著他前邊的茶飲鋪?zhàn)由舛紤K淡了。老板坐在桌子旁邊,手里抹布,擦了桌子一遍又一遍,始終沒多少個客人能把鋪?zhàn)永镒蛔鴿M,他還記得鋪?zhàn)庸饩白詈玫臅r候,喝茶的人,鋪?zhàn)永镞呑婚_,經(jīng)常是要一大碗茶,倚著欄桿,一群人談笑風(fēng)生,那會真的是賺足了銀子。
再往前數(shù),鋪?zhàn)由庖彩遣诲e,到底沾了誰的光,他心里自是有數(shù),現(xiàn)在想起來那個解憂酒樓的劉老板真的是做生意的高手,那會層出不窮的手段變著花樣的招徠顧客,人流多了,總歸是能有從他這里買兩杯茶來喝的。
“楊老板?!币粋€穿著打扮樸素的中年人進(jìn)來。
“郝老板?!弊谧雷由系牟桎伬习遐s緊起身,這位郝老板可是一位大的主顧,幾乎每天必來喝茶,點(diǎn)的茶水不貴,可也是細(xì)水長流,他自是好生招待。這位郝老板也是個妙人,以前就是十里八鄉(xiāng)的窮酸秀才,楊老板可真是知道了什么瘦驢毛長,人窮志短,那會這秀才少有人看的起,做的事也是被街坊鄰居詬病,用一大娘的話說就是,你這郝秀才可不是個好秀才,賺不來錢還一身窮酸病,這輩子看你能不能靠那幾本書混出個樣子來。
現(xiàn)在不一樣了,這位秀才真就靠著幾本書混出了樣子,這位秀才據(jù)說是與那解憂酒樓的老板認(rèn)識的,實(shí)際情況怎么樣也沒人知道,反正是多有傳聞,說是幕后軍師一類的人物,不過這事楊老板其實(shí)看的分明,這郝秀才就是個混子,可能認(rèn)識但是絕沒有什么很深關(guān)系,不然能被那群蒙古人叫去還全須全尾的出來?
他當(dāng)然是不會拆穿,要知道,這位郝秀才就是靠著這名頭賣出的那本《金陵記》,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穿插著一個個人物,似是來自身邊,又似是鏡花水月,里邊人物恩怨情仇糾纏不休,愛恨分明卻又不得正門,讓讀了的腸子都是纏在了一塊,自家那婆娘讀完了大罵這寫書秀才就不是個好人,非要攪的人睡不好覺,再看這書她就是地里蹦出來的。
然后這近來第三版出了,卻又是折騰著自己去買,可哪是那么好買的?是不知道這書火成了什么樣子。以前只是青云街這塊火,撐死了賣出個千八百本,現(xiàn)在則是火到整個金陵城,他也是從那書里知道了這集慶城原來還有一個名字叫金陵。
這書能火到全城,也是虧了這次的大索全城,讓那人們認(rèn)識到了一位劉老板,也是這秀才見縫插針,不忘借著風(fēng)氣,狠狠地賣了一茬書。具體怎么操作他也不是很了解。
“楊老板,老位置,一壺龍井?!?p> “好嘞?!?p> 郝秀才坐到凳子上,一絲不茍的坐姿,一身秀才生員服,在這魚龍混雜的茶鋪里顯得有些卓爾不群。
茶很快上來,倒一杯,喝一口,放在面前,想當(dāng)初,他還記得在那個破草棚里,從那個劉老板的說書中有了靈感,用市井之間的俗語白話寫那身邊事身邊人,這書果然讓他賺了一筆。在此后也是順理成章,書繼續(xù)寫,錢繼續(xù)賺,一步步來到今天這位置。算是在那寫書圈有了一定名氣。
兩個人坐在了他的桌上。要了一壺茶,用不太純正的當(dāng)?shù)卦捳f些什么。郝秀才打量了一下,但是沒有看清,來人帶著葦笠。
這時,對面的解憂酒樓傳來一陣的喧嘩,一隊蒙古兵圍住了酒樓,郝秀才抬頭,伸長了脖子看著,周圍已經(jīng)站了一圈的人。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倒也沒急。
他回頭,看到對面的兩個人也不急的樣子,悠閑地喝著茶。
“兩位兄臺,從哪里來,做生意?”郝秀才開口問道。
“哦?你怎么看出來的?!睂γ婺且粋€矮瘦一些人,動了下身子,看著他道。
郝秀才迎著那人目光,不知道為什么,即使隔著一層紗,他也感覺那個目光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
郝秀才輕笑一聲,道:“兩位打扮的,一看就是外來人,再看氣質(zhì),不是差錢的人,手,沒什么老繭,光滑,身體沒有因?yàn)閯谧髯冃螄?yán)重,喝茶姿態(tài)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身,這一切下來,我看完就知道兩位是有錢的富貴人家,遮住面目可能是有仇人或者商業(yè)上的對手,怕被遇見。當(dāng)然,這只是猜測,就當(dāng)是玩笑話?!?p> 劉杰驚了,他真的沒看出來這一在棚戶里跟自己那吃飯的寒酸秀才也是個人才。一通胡說八道,臉不紅心不跳,還能氣定神閑高深莫測的喝杯茶。最后還不忘來一句兜底的話,說錯了也不要介意,猜測的玩笑話嘛。
“兄臺好眼力?!眲⒔芴Я颂Р璞攘丝??!斑@是發(fā)生了什么事。給我們兩個外地人解惑一下。”
只見郝秀才轉(zhuǎn)著手中茶杯,笑到:“一會就會有人來告訴我們的。”
圍的水泄不通的人群里,再次傳出來了喧嘩聲,傳出來幾聲怒吼,還有叫罵聲,但是很快又消失,那群蒙古人來的快,走的也很快,只剩下十幾個蒙古士兵在門外等著。
人群都散開了一些,劉杰從人群的縫隙里看到了出來的人,徐慢行還有一個渾身穿著寬松的袍服,臉上覆蓋著面具的人。
徐慢行似乎覺察到了劉杰的目光,從人群的縫隙里看到了那個帶著葦笠的人,在送走了那個穿黑袍覆面具的人之后,徐慢行走進(jìn)茶館,堵在門口的人群自動分開。
桌子上四個座位已經(jīng)是全部坐滿,郝秀才,雷子,劉杰還有徐慢行。
“徐兄,好久不見。”劉杰開口道。
“好久不見?!?p> “近來在哪里發(fā)財?!眲⒔苄?。
“哪有發(fā)什么財,就是把幾個垃圾送該去的地方而已。”徐慢行自顧自倒了杯茶。
“一起走走?”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