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姨娘,這水溫還算舒服?”仇淑慎挽起袖子細心地為高琳洗著腳。
高琳呆滯地望著跳動的燭芯,冷不丁地被殿外忽遠忽近的爆竹聲驚得一哆嗦,尋思了好一會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點點頭,“熱乎,熱乎的?!?p> 仇淑慎溫柔地笑了笑,她輕輕地按壓著高琳腳部的穴位,“熱乎就好,待亥時到,臣妾拉著您賞月去?!?p> 石玉站在門口揉了揉酸澀的眼角,中秋佳節(jié)萬家團圓,可這其中卻沒有她們的份,她也想自己的娘親了。
“娘娘,皇后娘娘在御花園擺宴了,您當真不去?”倒是石宛急得上躥下跳。
仇淑慎淡淡地抿了抿嘴角,“去了那多不自在?莫不如在這陪陪姨娘?!?p> 高琳聽著仇淑慎的話,興許都沒聽懂是什么意思,嘴角夸張地咧著勾起一個傻里傻氣的笑。
仇淑慎抽出絲帕擦拭著她掛在鼻子上的氣泡,“玉兒,待會把我的披風拿過來,夜里風大?!?p> 石玉微微屈膝,她剛要走出去,石宛就跳腳叫出聲來:“娘娘!那披風可是仇夫人送的!您自己都一次沒穿過,怎能贈與他人?”
仇淑慎抬眼注視著高琳,伸手挽起她額角的碎發(fā)別到耳后,“她不是旁人,那披風我穿著總是大一截,穿著好似套了個面袋,與其擺在衣柜里莫不如贈與有需要的人?!?p> 石宛氣不打一處來,“娘娘!其它妃嬪都把自己的好東西贈與貴妃皇后,你倒好!維護這沒用的人情!若在這樣下去,您可就真白瞎了您的好皮囊,在這深宮里孤獨終老了!”
仇淑慎眉角跳了跳,她也是個懷春的少女,誰不期待著自己能遇一良人?只是自從踏入這斕月殿后,她只能與草木為伴,有時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曾說過,日子久了她變得更加恬靜,靜到她興許都忘了自己曾是個跳脫的玉兔。
“石宛!跪下!”石玉拉扯著石宛尖叫出聲。
石宛梗著脖子怒視著仇淑慎,“奴婢又沒說錯什么!娘娘!您孤獨終老有仇府撐腰,可您有沒有想過奴婢們?奴婢還有一年就及笄了!若您仍舊與世無爭,奴婢與阿姐就要被這諾達的紫禁城吞掉了!”
仇淑慎用力閉了閉眼,她怎不知自己現(xiàn)如今的處境有多尷尬?只是她舉步維艱,說錯一句話做錯一點事,就會引來爭端,仇府便危在旦夕,她又能如何?
“好??!好好好!哈哈哈哈真好!”高琳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拍得聲響都蓋過了窗外的爆竹聲。
仇淑慎苦笑著搖搖頭,“玉兒,掌嘴?!?p> “我再也不要被掌嘴了!我又沒說錯什么!我石宛入宮可不是當石頭的!”她叫完就沖了出去。
“娘娘,石宛年齡尚小性子沖動,但她并無惡意,還望娘娘恕罪!若娘娘心中仍有怒氣,便發(fā)到奴婢身上來吧!奴婢身為阿姐卻未盡到教育她的職責,一切都是奴婢的錯!甘愿為石宛受罰!只求娘娘原諒石宛!”石玉跪在地上咚咚地磕頭。
仇淑慎扶著藤椅扶手,艱難地落在藤椅上如同撈上岸的溺水者,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過了好一會,她才嘗試著開口,沙啞著聲線說道:“去尋宛兒回來吧?!?p> “是!謝娘娘!”石玉隨手抹了把額頭的血跡奔向了遠處星星點點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