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魂魄歸體的月如瀧心急如焚地跑到清風大帝被打落之處,將其攬在懷中。
清風大帝披頭散發(fā),自眉心處至肉眼可見的脖頸,有一道赤紅的血線。
“父親!”月如瀧抱著兩鬢已露白的清風大帝痛哭道。
“如瀧,對不起!
我們?yōu)榱诵略伦叩酶h,錯了嗎?”
說完,天下間第一個帝國開創(chuàng)者,第一代帝王,清風大帝,在月如瀧的懷中仰天閉目,至死,他都不曾知道自己錯在了哪里!
月如瀧一直搖著頭,哭成了一個淚人,自幼孤苦無依的她被清風大帝收養(yǎng),教授各種技能,雖然幾乎沒有一絲的安愉,但她卻從清風大帝身上感受到了哪怕不多,也足以讓她倍感家的幸福和溫暖!
新月隕落,新星高懸于天,道陵被百家乃至舊勢力推上了權(quán)力的至高點。
權(quán)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
并非道陵不愿挑起天下重擔,只是他害怕自己會像清風大帝那樣,一旦身居高位,就下不來了。
清河殿內(nèi),一個略顯孤單的身形被埋在堆積如山的公文中,左邊一摞整整齊齊,右邊一摞橫七豎八。
“該死!一定是道陵那小子慫恿的我家丫頭,不然這倒霉差事怎么輪到我來做!千柔啊~千柔~爹的好女兒,你在哪里!”
鬼哭狼嚎聲響徹清河殿,還好清河殿內(nèi)四下無人,但這嚎叫聲還是被戍門的將士聽了去,將士皮笑肉不笑,一本正經(jīng)地戍衛(wèi)著清河殿的安全。
新月帝國倒塌后,眾人原本推道陵為新帝,但道陵力薦自己的岳父鏡花水月智囊水主水東臨。
鏡花水月實行的《民生》策改革之舉,使世人看到水主治邦之能,加上背后有道陵及水千柔曾經(jīng)兩大神境的支持,紛紛擁護水東臨為新主,成立新朝,國名取天水。
水主打算于來年立春,春風乍起時,再臨登基稱帝。
整個天下于寒冬臘月中,緩緩地動了起來。
水東臨接管新月神城的所有兵權(quán),卸甲九成新月重甲,僅留一成守衛(wèi)新月神城治安,由月如瀧任新月神城城主。
月如瀧為清風大帝親信,本不該繼續(xù)統(tǒng)帥新月神城,人人皆怕新月復辟,但水東臨力排眾議,且由花羽依任新月神城副城主以及道陵與水千柔力保,這才使新月神城得以繼續(xù)繼往開來。
新月帝國雖已成過去,但水東臨認為新月乃諸天新氣象,適當削減后的新月神城,不僅能有龍首的作用,鞭笞天下向前發(fā)展,還能不時為天下帶來新的活力,這是舊的天下所沒有的。
同時,水東臨將新月糧倉洞開,將存糧廣施天下,讓戰(zhàn)后的軍民百姓能在溫飽中度過這個嚴冬,來年春光大好之時,既是天下興旺之始!
天下權(quán)柄五大神劍被道陵收于劍匣中,大寒之日,大雪將整座新月神城掩埋,然而在祭天廣場,新月之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熔爐,熔爐中,火光沖天。
五柄通紅的神劍漂浮在熔爐中的熊熊烈火之上,五柄神劍被微弱的周天星力連接在一起,五行相扣。
在與清風大帝的一戰(zhàn)中,神劍的五行之力盡數(shù)耗盡,只剩五塊天外隕鐵。
大寒前,五柄神劍已經(jīng)在熔爐內(nèi)煅燒了六天六夜,今日乃是第七天。
“周天星力,七星!”
七星之力的星光綻放最后的光芒,隨后道陵身后的貪狼星,搖光星緩緩墜落,虛空閉合。
道陵一身的周天星力被消耗殆盡,五柄神劍緩緩地融化,新月神城的能工巧匠將融化后的隕鐵液體澆筑成九方大印。
同時在九方大印上,分別刻下九州山川河流或者當?shù)厥ノ?,將在立春之日,由天水大帝水東臨頒于九大神城城主。
放逐之地被清風大帝劃分為天荒城轄區(qū),本由朱有才任副城主,新月隕落后,朱有才任代城主,統(tǒng)領(lǐng)天荒城所有事務。
九大神城外,寒風呼嘯,大雪漫天。
“快快快,這是最后一批糧了,務必要趕在天黑前運往天荒城,城主大人可在等著呢,要是耽誤了明日的放糧大事,你我可都擔待不起!”
從新月神城出來,前往天水神城的一隊運糧小隊,在風雪中艱難地行進。
“哎~隊長,你看,那邊有仙女!”
“荒山野嶺的,都是雪,哪來的仙女,想女人想瘋了吧?!趕緊趕路,別誤了大事!”
“換了天還改不了這臭毛病!X了個巴子!”運糧小隊長看都不看旁路一眼,迎著寒風,只顧著駕馭車馬。
“也不知道是誰改不了臭毛?。 眲偛拍莻€看見仙女的隊員喃喃道。
隨后“啪啪”的皮鞭聲向起,帶著疼叫聲傳開,不失為毫無生氣的冰天雪地增了幾分人氣。
運糧小隊離開后,路旁的枯枝林里。
“新月神城的糧就要到天荒城了,這里便是我長大的地方?!?p> 純凈無暇的雪地里,有一只藍色的精靈在一名書生面容的男子身邊,似迷蝶翩翩,宛若一個私自偷下凡間的仙女。
“剛剛那名車夫看見我的時候你是不是吃味了?”藍精靈俏皮的問道。
“沒有。”男子回答得干凈利落。
“那你為何突然將我藏到樹后?”男子言語頓塞,撇下藍精靈徑直向天荒城走去,藍精靈在其身后慌忙地緊追不舍。
第二日,天荒城內(nèi)。
天荒城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穿著板結(jié)破布青衣的老百姓滿臉紅光,即使寒冷的天氣也阻擋不住他們的熱情,這是他們出生以來,第一次遇見的天大恩賜。
城墻上,一名圓臉瞇瞇眼的胖老頭朗聲道:“今日,天荒城開倉放糧,每一戶都可以領(lǐng)取十石糧回家過年!”
話音傳開,城樓下頓時歡呼聲此起彼伏,浪潮一浪高于一浪:“多謝城主!”
胖老頭笑著,下令道:“開倉!”
胖老頭自然是天荒城的代城主朱有才,天荒城距離新月神城最遠,其余神城均已經(jīng)完成放糧的任務,天下人人都將有糧過一個溫飽的年夜,天荒城則是最后一個將糧運來的城。
“隊長,隊長,你看,就是她,昨天俺看見的那個仙女!”運糧的車夫赫然在領(lǐng)糧大軍隊列中,身后就是他們的隊長。
“哪呢?!”
“就在那,派糧的那個藍衣仙女!”
隊長踮踮腳,伸長脖子,咧著嘴,向車夫指的方向望去。
“你個傻二愣,讓你多讀點書吧!X了個巴子,那是天水神女,是你能惦記的嗎?!”
“天水神女?那個救了咱這些流離老百姓的天水神女?”
“這世間還有誰敢叫天水神女的?!”
“俺不是沒見識嘛,過年后我就讓俺家娃子去讀書,聽說明年天荒城要開好多學府呢,七星道人說過,只有多讀書才能,少爭執(zhí),才能想吃啥就吃啥!”
“七星道人何時說過這話了?!你怕又是被哪個老滑頭給蒙了吧?如今借著七星道人名號說大道理的人多了去了!
老老實實干活,就現(xiàn)在這天下,總不會挨餓!”
“隊長說得在理!”
“哎~隊長你光說我,你看天水神女身旁那個死氣掰咧的臭道士,一臉癡漢相比我好不到哪去,不行!我得上去掄一掄他,想憑著張書生小白臉就敢打天水神女主意!”
......
道陵觀山下。
“哎~沈道長回來啦?!”
道陵遠遠就聽見一聲老漢嘹亮的招呼聲,道陵尋聲望去,正是住在山下的老漢,道陵記得下山的時候,老漢還給他遞了碗水喝。
此時老漢正和自己的兒子拉著車,運著天荒城剛剛發(fā)的糧。
兒子拉著車,腳似乎有些跛,他的年紀僅比道陵長幾歲,卻滿臉滄桑,老漢和自己的孫子則在后面推著車。
道陵與水千柔上前,幫著老漢一齊推車,將糧運回家中。
“好漂亮的仙女姐姐!”
水千柔溫婉一笑,摸了摸老漢孫子的那只虎頭虎腦。
老漢滿臉紅光,兒子回來了,孫子乖巧了,手腳忙活了一輩子,很想停下來,但一停下來就閑不住,想著能幫兒子一點是一點。
老漢想要留道陵下來吃飯,道陵婉拒了,出去太久了,山上的兩個人等久了,怕是會罵人的。
道陵觀前,道陵從包袱里摸出了微微生銹的鑰匙,將道陵觀塵封已久的大門打開。
是夜,星光垂落,就著夜光,道陵將一個小瓶子埋進了盜天的衣冠冢中。
那是月如瀧轉(zhuǎn)交給道陵的東西,里面裝著的是盜天那雙在毀滅神城被斬斷的偷天玉手的骨灰,一直被清風大帝珍藏著。
不知為何,道陵突然為清風大帝感到悲哀,既無兒無女,一生又決絕到義子義女都加以利用的地步,到頭來,還是斬不盡斷舍離。
“老道士,盜天,我?guī)е眿D來看你們了,她叫千柔。
你們一個望我出觀成家,一個望我?guī)е鴦π南律搅I(yè),我都做到了,如今我回來了,你們可以安息了?!?p> 淚眼氤氳的道陵,帶著水千柔在老道士與盜天的墳前緩緩叩首,在道陵觀停留了三天后,他們出發(fā)回了天水神城,因為十日后,便是立春,是天水帝國開國之日!
天下九州,包括新月神城在內(nèi),盡皆喜慶。
立春日,水主水東臨登基稱帝,號天水大帝,建國天水。
天水帝國沿用新月帝國的九州劃分,分別任命九州城主。
任陌玉生為魔人城城主,授漠林大印,以彰帶領(lǐng)的魔人族在西部抗沙東進的同時,還為中東部州城提供大量新鮮蔬果的卓越功勛。
任謫塵為大羅城城主,準許佛陀道統(tǒng)在九州傳承,授濟世功德大印,印上鐫刻大雷音,是天下佛陀信仰的歸屬之印
任沈道陵為七星天城城主,授北斗七星印,然而道陵仍然沒有接,徑直把北斗七星印轉(zhuǎn)交給了陸離大長老,陸離大長老誠惶誠恐地接下了七星天城的大印。
任月如瀧為新月神城城主,授新月大印,統(tǒng)御器械司,天下諸多器械,將盡出新月之手。
任周闊為毀滅神城城主,授荒狼印,地劍侍被鏡神良在七星秘府擊殺后,天玄二劍侍便追隨在周闊左右,如今振興毀滅神城這個破落至今的神城,將成為神域遺留勢力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任墨蒼為百戰(zhàn)神城城主,授古猿印,百戰(zhàn)神城建于原先魔人城被侵占的舊址,陌玉生不愿進駐百戰(zhàn)神城,打算一直守著西沙的魔人城。
任朱有才為天荒城城主,授蠻牛印。
任統(tǒng)御了南部百越的首領(lǐng)荒為琉璃神城城主,授珠流印。
天水神城居天下正中,由天水大帝親自統(tǒng)御神城,持瀚海印,同時將今年定為天水元年。
天水大帝施行《天下》之策,完全依照道陵與百家商討的治理天下之法施行,得到了天下百姓的擁護,舊勢力在天水大帝的統(tǒng)御下,慢慢地相互融合。
天下百族共存,道統(tǒng)并立,百家紛紛著書立說,在天水大帝的支持下,于天下九州廣開學府,普通百姓家的適齡兒童可通過增加所在農(nóng)戶賦稅之法,免費獲得進學名額。
“百無一用是書生!”不再是天下人的鄙夷口號,滿腹經(jīng)綸,才華橫溢是人們競相追捧的對象。
兵刃統(tǒng)歸兵械司管理,鑄造司在兵械司的統(tǒng)御下,鑄造農(nóng)具,與民休息的政策促進了天水帝國農(nóng)牧的快速發(fā)展。
清風大帝口中的“污垢”、“山包”被天水大帝安撫成為九州階級貴族,階級貴族拱衛(wèi)天水中央,天水中央再將階級貴族上供之物,通過天水中央批準的浩瀚工程向普通百姓釋放,使得天水帝國上流不息,涓流不止。
天水帝國成為一個一開國便迎來盛世的帝國,天水大帝成為第一位盛世帝國的大帝!
天荒城內(nèi),十步有花香,百步開綠蔭,再也不是處處是流離的放逐之地。
清明將至,田間小陌長出了茵茵嫩芽,放眼望去,一片片綠油油的田野被百姓種上了他們的笑容!
天荒城中的一個小巷中,一間雕著鏤空花紋木窗的雅致文房墨寶店里,掌柜忙得不可開交,但每天掙的銀兩也跟他的笑容一樣多!
“客官想要些什么?”
道陵進入店中,祭拜了老道士和盜天后,他已經(jīng)完完全全地脫下了道士之風,如今一身儒雅,氣質(zhì)凜然。
“掌柜的,不認得我了?”
經(jīng)過道陵的提點,掌柜的眼前一亮,眉宇間頓時笑開了顏色。
“哦~是你!”
“是我。雕龍文心還在嗎?”
“在,在,在?!闭乒竦拇笫媪艘豢跉?,像是打開了一個心結(jié)。
隨后掌柜的從柜臺底拿出了那方道陵下山時看中的“雕龍文心”,硯承山水,墨有盤龍。
“想買的人是在太多了,所以在下才將它收了起來。”掌柜的笑意盈盈地對道陵解釋。
“這是二十兩黃金,多謝老板!”
“哎~別!別!別!當初開價十兩便是十兩,如今我已經(jīng)不缺這點銀兩了?!?p> “倒是我唐突了,抱歉!”
“不妨事,你要是不來,怕是再也買不到咯!再過幾天,我便要去學府教書了,這是我一生的夙愿,沒想到,有生之年,竟還得如愿以償!”
掌柜的心相顯露,笑得跟屋外的晴空一樣,天清氣朗!
道陵對著掌柜微微躬身拜服。
天荒城東南角,離那文房墨寶店不遠的一處稀松平常的小戶房子,新住進來一對年輕的小夫妻。
這對小夫妻終日不出門下地干活,被人指指點點,說太過淫亂。
殊不知房內(nèi)書香四溢,男女怡然自得。
書生男子認真細致地將紙張褶皺捋去,身旁的藍衣女子巧笑倩兮,青絲挽耳,俏麗動人地研著一方山水盤龍硯。
“夫人且坐著歇息,我來就好?!边@對小夫妻正是道陵與水千柔!道陵著急地微微躬著背,趕忙扶著要水千柔坐下歇息。
道陵緊張的手被水千柔氣鼓鼓地啪啪打了兩下。
“懷上了又不是不能動,瞧你這緊張模樣,到時候小家伙出生,你還不得急得像后院著了火!”
道陵癡癡地傻笑著,不敢反駁。
水千柔一手輕輕撫著微微隆起的肚子,柔情似水,滿臉慈愛,另一只手緩慢研著墨。
道陵看著水千柔,滿面紅光,嘴角露著寵溺的淺笑,大手一揮,提筆蘸墨,隨心而動,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家”字。
天水帝國,有千萬家,家家不同,或過得火辣,或過得恬靜,或波瀾起伏,或一帆風順,酸甜苦辣,一應俱全!
但不管每個家是簡單是復雜,心之歸處,既是家。
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有國才有家。
經(jīng)歷了諸多世事的道陵,認識到天下只有成為了一個強的國,才能人人有個安定的家,每家擁著國,才有護著家的國。
于是道陵在紙上揮毫如雨,一玉口,成家家愛的“國”。
此時道陵劍心鋒芒畢露,卻被一身浩然正氣收于心鞘中。
浩然正氣心的道陵乃是歸一神境門坎前的守門人,世間之人一日未證道歸一,便不會圓滿,便會有一個極小的空缺點存在。
而擁有浩然劍心的道陵施展的劍技,便能直指這個點,世間再無歸一可證,道陵便是這個世間唯一的無名之“神”。
“我打算將街巷盡頭那文房墨寶盤下,再將旁邊的幾家店面也買下,孩子出世后咱就開一個文房墨寶店,夫人以為如何?”
“嗯。”水千柔應得裊娜依人。
“到時候教我女兒寫字,養(yǎng)得跟她娘一樣,既漂亮又賢淑,要是沒個神人,休想把我女兒娶走!”
“世間再無神可證,你這點小心思,根本不想讓女兒嫁出去!更何況你怎么知道就是個女兒,要是是個兒子呢?”
“放養(yǎng)!要求不多,跟他爹一樣,以后找個能跟他娘親一樣漂亮賢淑的兒媳回來就行!”
“你呀......當初怎的沒發(fā)現(xiàn)你這呆子這般油嘴滑舌!”水千柔嗔怒了一聲,隨后輕輕偎依在道陵的懷中,情意綿綿。
?。ㄈ珪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