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隊官軍來報,說在東城米店的后院也發(fā)現(xiàn)一處暗道,秦鷹趕緊率眾前去勘探。傅平起嘴角一笑,叫好好綁了玉兒和那個運柴米的小子,一起帶去審問。
東城米店的后院里。兩道高墻之間,隱晦地露出一道地道的入口,這正是剛被翻檢出來的。米店的老班和伙計正被拘在一旁。秦鷹來了之后,叫人舉起火把自己親自下去勘探一番,只覺得洞穴極深,仿佛貫通到很遠的地方。他想了想,就抽身回去。
傅平起已經(jīng)命人再次把刀架在玉兒和運柴米的小子身上,他微笑著說:你是運柴米的小廝,這么巧你家后院也有個暗道。都招了吧。
玉兒卻突然像是不怕了,鎮(zhèn)靜地說道:這個地道是我們挖的,是用來幽會的。
傅平起大怒道:放屁,你們兩個阿貓阿狗,還能有這么大能耐,在炎城里挖出一條地下溝通的暗道?
說著,一把揪出店掌柜,店掌柜磕頭如搗蒜,只說不知。吏卒剛抽出刀來威脅,掌柜已經(jīng)嚇得癱軟昏倒在地。
玉兒看著運柴米的小子,輕輕地說:小全哥哥,謝謝你,來世我再報答你。
說畢,就著脖子上的鋼刀,奮力揚去。頓時鮮血如注,玉兒已倒在了血泊里。
那個叫小全的男子,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直到玉兒的鮮血流到自己的腳邊,他才哭喊出玉兒來,邊哭邊喃喃地說:為什么你要這樣做?為什么你這樣傻?
秦鷹看見死了一個,早已提高警惕,把小全控制起來。傅平起趕緊過來向秦鷹賣好,表示自己一定會從小全嘴里撬出消息來。
第二天,天剛朦朦亮,城外的亂葬崗上,一具年輕男人的尸體被扔到地上。扔尸體的吏卒并未多等,即時便駕著牛車走了。秋意深深,荒山蕭瑟,草徑中蹣跚著走來一個人,他神態(tài)焦急卻步履艱難,口中嗚咽地呼著“全弟”。
小全死了,他們用遍了嚴(yán)酷的刑罰,小全的尸身已然支離破碎。小全本以為說出了密道的事情,至少討個活命,但沒想到還是被弄死了。如果小全死后有知的話,他一定懊悔自己的決定。來人將小全的尸體埋在了山坡上,痛哭不止。小全之所以泄密討命都是為了他,他是小全的哥哥,生來腿有殘疾,兩人的生活全靠小全一人做工干活掙錢。前幾年,小全遇到幾個流落到這的軍爺,因救濟他們一些柴米而結(jié)成了朋友,他們做些什么事情小全不知道,他只負責(zé)給他們送柴米,然后幫助掩蓋他們的行蹤。
這次全城搜捕,他們慌忙撤退,小全便想法拖延時間,于是和同樣認識他們的玉兒上演了這樣一場戲。
官兵們順著小全說出的線索,進入地道,一路勘探,在各個出口附近抓獲幾十個閑人和流浪者。果不其然,這些人中有一些是身強體健、有武藝傍身的豪杰之輩。原來他們散落于城里的各個角落,平時毫無來往,有緊急任務(wù)時便通過暗道快速匯聚,形成一股聚時有聲、散后無息的神秘勢力。這次截取王家的新娘,就是如此。
雖然抓捕工作有了一定的收獲,但最主要的犯人以及新娘還沒有找到。他們的帶頭大哥被稱為平哥,平哥和新娘如同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官兵們把個炎城翻個底朝天也沒有收獲。不管秦鷹和傅平起用盡什么手段,那些被抓的人只稱不知。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時,秦準(zhǔn)之忽然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死去的弟第,也就是丟失的新娘茜雪之父,哭倒在自己的腳邊,抱怨他沒有看護好自己的閨女。秦準(zhǔn)之在夢里呵斥弟弟不懂自己的縱橫謀劃,自己一番經(jīng)營全是為了秦氏一族的昌盛,丟了一個茜雪又有什么大不了。弟弟含恨退去。秦準(zhǔn)之醒了,只聽得屋外一聲烏鴉聒鳴,黑夜里陰風(fēng)陣陣,讓人脊背發(fā)冷。
第二早醒來便頭痛不止,請醫(yī)診治,不見好轉(zhuǎn)。夫人照顧在旁,禱告求佛,秦準(zhǔn)之以前最厭惡這種神佛之事,此時因為昨晚之夢,心有所觸,竟默默地聽夫人禱誦,沒有制止。夫人勸他說,老爺頭疼,藥石無效,不如請個方士來瞧瞧。秦準(zhǔn)之?dāng)[擺手,不愿聽從。夫人繼續(xù)說道:那個方士姓崔,十分得神驗。廬州有個大戶,夫妻和善仁愛,卻沒有子嗣,經(jīng)人延請了這位方士,誰知只一道符水,年逾四十的妻子竟不久就有了孕跡。秦準(zhǔn)之翻身輕斥,這都是你們這些婦道人家愛聽信的謊言。夫人沒有理睬,繼續(xù)說道,就算這懷孕有巧合之說,可是后面這一件竟是連老爺也知道的!
哦?秦準(zhǔn)之來了興趣,示意妻子說下去。
夫人說,老爺您還記得當(dāng)今天子早年起兵的時候,有一次被困在了沔水,天寒地凍,兵士餓死凍死無數(shù),最后怎么化解的嗎?
秦準(zhǔn)之答到,最后是天氣轉(zhuǎn)晴,冬月里忽然出現(xiàn)了小陽春,寒冷稍解,冰化水流,百姓以為天子所帶領(lǐng)的是義師,順應(yīng)天道,連上天都顯現(xiàn)異象來助他,于是簞食壺漿,都來慰軍。天子才得以保全軍隊,開辟江山。
秦準(zhǔn)之說,此話不假,這都是吾皇深得民心,天亦佑之。
夫人笑著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實那時天子正好遇見了以為高人,高人幫助天子施法,才變了天象。
秦準(zhǔn)之一驚,哦?我竟不知。天子當(dāng)年英勇蓋世,蕩寇殺敵,掃平天下,我隨侍帳下,鞍前馬后,這是我們君臣一心,感天動地,才換來的生死轉(zhuǎn)機,哪里有什么世外高人!
哎呀,老爺,您再想想,天子軍困沔水時,您正被派往魏王營下,您當(dāng)然不知道。據(jù)說高人還給天子留了句話,叫什么,興亡存人心。
秦準(zhǔn)之心下一驚,這句話確實是皇上后來常說的話,看來夫人所說也并非全是虛言。于是問道:
既然如此,那高人就是救駕的第一等功臣,為何后來消失不見呢?
夫人說,都說是世外高人了嘛,他救了皇上之后,不要爵祿,繼續(xù)尋山問道去了。
秦準(zhǔn)之又問,既是如此之高,為何又重入紅塵,讓你識得?
夫人連忙道,我也是幾年前去尚府赴宴的時候,和一眾夫人們攀談,才知道的。據(jù)說這個高人有塵緣未了,又入世救人了,張家老太爺就是因著他的緣故減輕了病痛,延長了壽命,我才知道,這位高人姓崔,都呼他崔方士。
秦準(zhǔn)之似乎被說動了,想著讓瞧瞧也無妨,于是就派人去請。一連請了三次都沒有請到,才知道崔方士行蹤不定,第四天索性不請,那崔方士竟然主動上門了。
秦準(zhǔn)之看著眼前白須冉冉的老者,清瘦矍鑠,面色紅潤,聲響氣壯,竟猜不透是多少年紀(jì)。崔方士只把眼一瞧,就對秦準(zhǔn)之拱拱手,轉(zhuǎn)身而去。留下一句話,老爺不用多慮,頭痛不時就好。若是腹藏?zé)┬氖?,只待破土即尋來?p> 若是腹藏?zé)┬氖拢淮仆良磳?。秦?zhǔn)之,將方士的話反復(fù)玩味,忽而明白,這可能是在昭示著茜雪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