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乘陽哼的一聲,走了出去。
朱崇只好跟上,卻很不甘心:
“許師弟,這姓趙的小子分明就是在使詐,還這么囂張。
我看,回頭等沒有旁人的時候,咱們把這小子給……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許乘陽冷冷點(diǎn)頭,兩人遠(yuǎn)遠(yuǎn)走開了。
屋內(nèi),趙寒淡笑朝凌若一點(diǎn)頭。
那意思是,謝謝替我說話了,姑娘。
凌若淡然轉(zhuǎn)身而去,袁沐風(fēng)也跟著去了。蔣曾二人和衙役、法師們,也紛紛散去。
洛羽兒看著趙寒。
她指尖的那股劇烈寒氣,才剛剛消散。
趙寒他的身子,究竟怎么了?
“趙法師,”徐柳氏道,“那這捉拿兇手的事,還有明日的超度法事,就勞煩您了?!?p> 趙寒說著話,看不出任何身子有問題的樣子:
“夫人放心。對了,在下還有一事,想請夫人幫忙。”
“法師請說,妾身定當(dāng)竭力而為?!?p> “我想請夫人您,帶我去兩個地方?!?p> ……
……
徐家莊北邊,山風(fēng)蕭瑟,荒草漫道。
“那家伙跑那頭去了?!?p> 趙寒望著遠(yuǎn)方,一座小山丘坐落在峻嶺之下,山丘頂上有一圈黑色高墻。
眼前的地上,一塊破舊的石碑上,有八個紅色的古字:
“禁地在前,見碑止步?!?p> 碑旁的道上,一連串寬大的腳印,從南到北,往山丘的方向而去了。
之前趙寒說,要讓徐柳氏帶著去兩個地方。
頭一個,就是當(dāng)年,徐繼賢掩埋高昌使團(tuán)和上邽衙役尸骨的地方。
為了保密,除趙寒和洛羽兒四人外,只有徐柳氏、曹庸和知翠去了。
眾人來到山谷西北側(cè),在一片荒無人煙的野地里,挖出一具白骨來。
白骨只有下半身,一看就是被利器砍成了兩半。因?yàn)闀r隔還不太長,白骨下身的衣裳,還保存完好。
長袖袍、縵襠袴,滿帶異域風(fēng)情,正是西域高昌人的服飾。
眾人又在周圍,挖出了好些別的尸骨。
那些尸骨,都穿著高昌或大唐衙役的服飾,斷手?jǐn)嗄_的,可以清楚看出當(dāng)年廝殺的痕跡。
這么說,徐里正說的當(dāng)年蛇齒隘誤殺的事,確實(shí)發(fā)生過。
這高昌使者,果然死在了這個谷里頭。
趙寒又觀察了一番,和眾人把尸骨掩埋好,又去了第二個地方。
兇案的現(xiàn)場,那三個法師住的院子。
趙寒仔細(xì)查看之后,在茅房前頭,發(fā)現(xiàn)了兩道不同的腳印。
用尸首上取下的鞋子一對,果然其中一道,就是那個死去的“二師兄”的腳印。
眾人沿著腳印走去,正好走到了莊東,尸首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
所以可以肯定,那個法師昨晚確實(shí)上過茅房,然后不知為什么走到了那個地方,就被害了。
而另外一道腳印,則通向了莊北。眾人跟著腳印走,就來到了這石碑的前頭。
趙寒望著山丘上的高墻,道:
“曹管家,為什么要在這里立這么個石碑?那是什么地方?”
曹庸好像很為難。
徐柳氏嘆了口氣:
“厲鬼為害、人命關(guān)天,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呢?
曹管家,你說吧?!?p> 原來早在幾年前,前面的那個山丘,并不是什么“禁地”。
那是徐里正的兄長徐繼賢,親手建造的一個小院,用來登高納涼。
徐繼賢非常喜歡那院子,經(jīng)常帶著正室夫人徐王氏去那里居住,后來慢慢,就成了他夫妻的起居宅子。
幾年后,徐王氏因病而死,徐繼賢悲痛成思,從此就更常在那里逗留了。
再后來,高昌使團(tuán)出現(xiàn)。
就在使團(tuán)被殺的當(dāng)晚,徐繼賢處置完尸首之后,回了莊里。
也許是因?yàn)檫^度勞累和驚嚇,他忽然感到身子非常不適,就把莊里事務(wù)托付給了其弟徐望賢。
他自己一個人,連夜回山丘院子將息去了。
見兄長這個樣子,徐望賢不免非常擔(dān)憂。
于是,當(dāng)晚深夜。
徐望賢就派曹庸上了山丘,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幫忙的。
那晚,沒有月亮。
山丘的四周,比平時陰暗了許多。
走在山道上,曹庸莫名感到有點(diǎn)恐怖。
將將走到院門的時候,一聲慘叫,忽然傳了出來。
曹庸嚇了一跳,就想進(jìn)去看。
就在此時,眼前猛地一晃。
一個只有半人高的黑影,站在院子門口,身上有一點(diǎn)血光,一閃一爍。
曹庸嚇得手里的東西全掉在了地上,打了個粉碎。
再放眼看去,那黑影已經(jīng)不見了。
曹庸強(qiáng)忍著恐懼,走到門口一看。
昏暗的門前,大老爺徐繼賢一個人,直挺挺躺在青石板上,面如焦炭、渾身是血,沒了一點(diǎn)氣息。
死了。
曹庸嚇得臉無人色,連滾帶爬回去告知了徐望賢。
徐望賢大驚失色,更是悲痛萬分。
但考慮到兄長生前的囑咐,“萬事都要保密,不要張揚(yáng)”。他只好強(qiáng)忍悲痛,把兄長悄悄安葬。
對外,只說兄長是重病身故。
也就是,從那一晚起。
每逢高昌使者的祭日,那個山丘院子,就會有個半人高的鬼影出沒。
碰又不敢碰,捉又捉不著。
無奈之下,徐望賢只好暗中讓人用圍墻把院子封了起來,還在山下豎了塊警示的石碑,從此禁止任何人進(jìn)入。
原來徐里正的兄長,也是被高昌厲鬼害的。
徐柳氏道,“此事事關(guān)老爺因鬼害身故之事,不便聲張。
所以,昨日二爺才編了老爺病故的話,還請趙法師您別怪罪?!?p> “哪能呢?”
趙寒看了看那山丘,和地上的腳印:
“徐夫人,那位失蹤的‘大師兄’,肯定是到那上面去了。
剛好,那又是厲鬼出沒的地方。
您看今天能否破個例,讓我們到那‘禁地’去查看一下?”
“這……”徐柳氏有些猶豫。
“趙法師,”曹庸道,“那院子之所以被封,除了鬧鬼外,其實(shí)還有一個原因?!?p> “什么原因?”
“那……那是大爺和大夫人的墓地所在?!?p> 原來,徐王氏病故后,就被徐繼賢安葬在了那院子里。
后來徐繼賢被厲鬼所害,按其早就說過的遺愿,徐望賢也把兄長葬在了夫人的旁邊。
在這秦安谷里,為了俗事去打擾亡人將息,被視為“不祥不孝”之舉。
趙寒想了想,就道:
“那就不打擾了。羽兒……”
他忽然靠近洛羽兒的耳邊,道:
“咱們就先到別處走走,等到了今晚,沒人的時候……”
趙寒的聲音突然很低,幾乎聽不見了。
“今晚,什么?”洛羽兒也低聲道。
趙寒卻抬起了頭來:
“徐夫人、曹管家,多勞煩你們了,我們就先別過了?!?p> 謝過主人、哼起小曲,趙寒轉(zhuǎn)身往莊子走了回去。
洛羽兒有些奇怪。
趙寒他剛才說,今晚沒人的時候,要干什么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