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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捉妖法師

第五十二章 不入地獄,便是天堂

大唐捉妖法師 澄云生 2705 2019-08-25 11:50:00

  十余年前,正是隋末大亂之際。

  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倒在了那片荒山的腳下。

  他是個孤兒,父母不幸死于戰(zhàn)亂。

  他好久沒吃東西了,骨瘦如柴,再也走不動了。

  小男孩的視線漸漸模糊,他知道自己就要離開,這個慘無人道的亂世了。

  “夫人您看,是不是有個孩童在那?”

  耳邊,有個聲音傳來,低沉有力。

  也許,這就是大人們常說的,索命無常的聲音吧?

  小男孩緩緩合上了眼。

  后來他醒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的不是阿鼻地獄,而是人間天堂。

  一對衣著樸素的青年夫婦救了他,給他飯吃、水喝,還有新的衣裳。

  他們收養(yǎng)了這個、已經(jīng)記不得自己名字的小男孩,認他做了“義弟”,還給他起了個新的名字。

  小男孩跟著這對青年夫婦,跋山涉水,最后來到這個僻遠的山谷,一住就是十余年。

  那對夫婦對小男孩非常好,尤其是那個青年男子,就像親生兄弟一樣。

  詩書德禮,言傳身教,冷熱寒暑,關(guān)懷備至。

  日復一日,小男孩漸漸長大。

  他眼見著兄長帶著各位鄉(xiāng)親,把一個衰敗的山谷,變成了富足閑適的樂地。

  小男孩的心中,也漸漸生了一個問題。

  終于有一天,已長成翩翩少年的他,忍不住問了出來。

  兄長,您的學識和才能,都是怎么來的?

  您以前是做什么的?

  為什么要到這個谷里來?

  兄長看著他,慈祥一笑。

  “為兄從前在朝廷里做事,后來為了逃避某些人和事,才來到這里。

  至于其他的事,等你長大了,到了適當?shù)臅r候,為兄自然會告訴你。”

  誰知,一等許多年。

  直等到高昌使團的事發(fā)生,兄長去世了,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是沒有到來。

  “這個小男孩,就是您?!壁w寒問道。

  徐望賢點點頭,眉宇間一片蒼涼:

  “這個辜負了家兄大恩的人,正是區(qū)區(qū)在下啊?!?p>  洛羽兒心里一動。

  這個面容,似曾相識。

  隴山上,那位懷才不遇的白衣書生,在他的“鬼身”魂飛魄散之前,臉上也是這種神色。

  悲愴,凄涼。

  “令兄有沒有說,他從前在哪里任職,是什么官位?”趙寒問。

  徐望賢搖頭。

  “那這么多年來,他有沒有和您提起過,他曾修煉過道門法術(shù)的事?”

  徐望賢似乎一愕。

  他緩緩看向趙寒,火光中的臉,有些忽明忽暗。

  “家兄學識確是淵博,可從未聽他說過修道之事,更未見他做過法事之類。

  趙法師,您為何會有此一問?”

  趙寒看著對方的眼睛。

  半晌,他就把蛇齒隘的“陰首”、浮云齋的“陰尾”,兩個布設(shè)的法陣,還有各種徐繼賢會法術(shù)的線索與推斷,都說了出來。

  “據(jù)我推斷,當年的那晚,令兄就發(fā)現(xiàn)了那厲鬼,就在這院門前和它交過手。

  只可惜,令兄最后不敵身亡。

  所以那晚,曹管家來到這里,才會發(fā)現(xiàn)令兄的尸首?!?p>  徐望賢似乎有些驚訝,說不出話,徐柳氏已經(jīng)眼淚盈眶。

  洛羽兒卻很是不解。

  趙寒這家伙,怎么把這些重要的推斷,都對兇手的嫌疑人說了?

  她朝趙寒使了個眼色。

  趙寒好像沒看到,“還有,我和羽兒在這浮云齋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令兄留下來的遺書?!?p>  洛羽兒連連打眼色。

  可趙寒已經(jīng)把那張血跡斑斕的紙,遞給了徐望賢。

  徐望賢倉惶接過,借著火光一字一句念著,一遍又一遍。

  他忽然一聲長嘆。

  他的手顫抖著,淚水從慘白的臉上滑落:

  “兄長啊兄長,你一生仁義、樂善好施,為何老天要讓你遭受如此大難啊……”

  他悲切看了眼徐柳氏,把血書遞去。徐柳氏恭敬接過,一邊看一邊流淚:

  “老爺,原來你為我們做了這么多。

  妾身無用,一直對您照料不周,累您被鬼怪害了。

  妾身有愧,有愧啊……”

  兩人相對而泣。

  洛羽兒心里不忍,“徐里正、徐夫人,人死不可復生,還請節(jié)哀順變。”

  趙寒也安慰著,直等徐望賢緩過神來,才道:

  “徐里正,我記得,當初曹管家發(fā)現(xiàn)了令兄的遺體,就立即去向您報信。

  而后,是您親自將遺體收斂安葬的,對嗎?”

  徐望賢帶淚點頭。

  “這么說,那時候,您應(yīng)該進過這個院子,也進過令兄的廂房?!?p>  “對?!?p>  “那么那個時候,您就沒發(fā)現(xiàn)令兄的身上,又或是這廂房的地上,放著這遺書?”

  洛羽兒明眸一睜。

  這問到關(guān)鍵了。

  徐里正他會怎么回答?

  徐望賢卻好像沒明白趙寒什么意思,想了好一陣,搖了搖頭:

  “收斂家兄遺體的時候,這院子的里里外外,我曾親自仔細查看過。裝棺入殮前,也是徐某替家兄沐浴更衣的。

  當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封遺書啊?!?p>  趙寒把遺書還有下半頁、卻被人拿走的事,也說了出來。

  徐望賢大吃一驚:

  “這院子早就封了,還有誰會進去,拿了那下半頁呢?

  兄嫂,曹管家,你們……可曾見過那下半頁?”

  徐柳氏和曹庸都搖了搖頭。

  “二爺,”曹庸道,“照趙法師這么說,興許這下半頁,也被那厲鬼拿走了。

  畢竟當初,是它害的大老爺啊?!?p>  趙寒又把榻上發(fā)現(xiàn)的那幅古怪的畫,說了出來:

  “徐里正您知道,這幅畫是誰畫的,這里頭是什么意思嗎?”

  徐望賢的眼神似乎有些呆滯,像是想著什么,很費力。

  半晌,他抬起頭來,想說些什么。

  咳……咳……

  幾聲咳嗽。

  徐望賢一口血噴了出來,灑在青石嶙峋的地上,泛著陰森的光。

  “二爺!”

  徐柳氏大驚失色,就要攙扶:

  “這里山高風大,您實在不能久留了。你們幾個,趕緊抬二爺下山回屋將息!”

  一只手舉了起來。

  慘白枯瘦,就在少婦的胸前。

  徐望賢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緩緩抬頭,一雙白茫茫的瞳孔,盯著趙寒。

  洛羽兒的心砰砰地跳,拳頭暗暗捏緊。

  “明日,就是趙法師幫家兄和整個秦安里,了卻大事的日子……”

  文人的話緩緩的,嘴角還滲著血:

  “我徐望賢就算是咳死了,也要留在這里,幫法師您解決所有的難題?!?p>  “二爺您別這么說……”

  徐柳氏泛起了淚光:

  “您福壽天祚、長命百歲,您不會有事的。這里的事就交給妾身來辦,還有曹管家?guī)鸵r著,您就放心吧。

  您的身子要緊啊?!?p>  她想去攙扶。

  徐望賢突然轉(zhuǎn)頭。

  他就這么看著那張淚光盈盈的俏臉,良久,蒼白的眼里泛起了一絲漣漪。

  似乎,有種隱隱的溫柔。

  洛羽兒看見了。

  她登時想起了,曹瑞說過的話。

  徐繼賢一家三口,都是被他整死的……

  他啊,就是對那位……

  難道,徐里正他真的對徐夫人有那種意思?

  難道,他真的就是那個厲鬼纏身的……

  咳!!

  徐望賢突然彎腰,一陣猛咳,一下癱坐在了坐轎上。

  徐柳氏和知翠等丫鬟,連忙上前攙扶,撫背順氣。

  洛羽兒實在有些不忍了,就說趙寒,徐里正這個樣子,咱們就先別打擾他了。

  趙寒卻也沒意見,便說請徐望賢好好休息,另外還請夫人閑暇之余,別忘了之前說的事,將莊內(nèi)所有人聚在一起。

  徐柳氏雖然擔心徐望賢,卻也絲毫沒有亂了分寸,她馬上就吩咐曹庸去辦。

  曹庸看著二爺?shù)臉幼樱孟裼悬c不想離開。

  徐柳氏說這里有我,捉鬼的事也是大事,你趕緊去吧。

  曹庸只能答應(yīng),招呼了些奴仆,要往山下走去。

  “不好了,出事啦!”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仆人連跑帶爬到了山頂:

  “曹管家呢,你們看見曹管家了嗎?”

  “我在這兒,”曹庸道,“明德,這一驚一乍的,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

  那仆人明德氣喘吁吁,一張臉好像剛見了鬼似的:

  “曹管家,剛才村西南角的八姑來敲莊子的門,她說,您的兒子曹瑞……”

  一聽到“兒子”二字,曹庸雙眼頓時瞪大:

  “瑞兒?瑞兒他怎么了?

  明德,你快說,快說??!”

  “他……他被厲鬼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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