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財,法力,美人。”
趙寒感嘆著:
“夫人您這個邀請,真是讓人想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可我這心里,還有最后一道坎,有點邁不過去?!?p> “那說與人家聽聽嘛。”徐柳氏道。
“我一想到,夫人您都兩百多歲高齡了,卻還來勾引人。
我啊,就渾身不自在?!?p> “你說什么?!”
徐柳氏杏眼一睜,好像聽到了非常震驚的事:
“你……再說一遍?”
趙寒心里一笑。
這個世上,經(jīng)歷了一番歲月,卻依然美麗動人、心地善良的好女子,有很多很多。
她們是真正的美人。
像眼前這個心腸惡毒、濫殺無辜的妖物,“美人”這兩個字,它不配。
說它“高齡”,激將法而已。
“好啊,”他笑著說,“我是說,你太老了,我啃不下去?!?p> “你……”
徐柳氏臉色一下變了,身上纏繞的紫霧,都顫抖了起來:
“想當(dāng)年,我尚未修煉仙法,還是人身,十二歲便已艷絕四方,號稱高昌北涼、眾芳之首。
多少文人墨客、帝王貴胄,紛紛拜倒我的裙擺之下,只愿長睡不愿醒。
你一個小小的修士,竟敢說我老?
竟敢說我老?!”
“我有說錯嗎?
就算你再會變化,可你兩百多歲的年紀(jì),也是永遠改不了的事實。
省省吧。
老妖婆。”
趙寒的話,平淡如水。
可在徐柳氏的耳里,每一個字都像巨石,重重敲打著她的心。
想當(dāng)年,她舍卻人身不要、一心修煉妖法,甚至不惜走火入魔,就是要永遠留住那副絕世的容顏,就是因為害怕那個字:
老。
可如今這個少年,竟然當(dāng)著她的面,叫她“老妖婆”?!
“好,好得很那。”
半空中,徐柳氏渾身顫抖,聲音都扭曲了:
“天堂有道你不入,偏往森羅地府里鉆。
你這是自尋死路,那就休要怪本仙姑,心狠手辣了??!”
嗖!
一層紫紗化生而出,把女子渾身包裹進去,所有的媚態(tài)一掃而空。
嗯嘻嘻嘻!
四周,沙沙的聲響猛然放大,變成了刺耳的怪笑聲。
紫霧,如波濤般翻滾起來,向中央的青衫少年洶涌而來!
激將法,成功。
趙寒一笑躍起,凌空一個翻身,站在了房梁上。
下方,他原來站著的地方。
紫色海浪狠狠撞擊,所有的擺設(shè)粉碎,一個大坑在地面上出現(xiàn),木屑四濺。
趙寒的身上,許多點紫色鬼火,像蟲子一樣爬動著,想鉆進身體里去。
“紫骨痋。
果然是你個妖物。”
捏印念咒,微黃玄光,霎時布滿了趙寒的整個身軀。
噼啪噼啪!
炒豆子般的聲音響起,紫色鬼火紛紛從趙寒的身上跌落,消失。
一樓中央,徐柳氏懸浮著。
無數(shù)只紫色蟲子組成的霧氣,在她的身上爬動著,那張嫵媚的臉,顯得詭異非常:
“小東西,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逃?
沒用的。
你是我的,是我的……”
木屋大震,所有的門窗嘭的一聲,全部關(guān)上。
屋內(nèi),只剩下了茫茫的紫霧,和一種令人窒息的逼迫感。
“我要想逃,還和你扯半天?”
趙寒笑道:
“別浪費時間了。
來,把你這么多年的妖力,全給我使出來?!?p> “小東西,你以為打敗了那個不入流宗門的許乘陽,就法力無邊了?
今晚,本仙姑就讓你感受一番,什么叫做飄飄若仙……”
女人大笑。
幾息間,茫茫的紫霧就凝成了數(shù)十個女人的腦袋,披頭散發(fā),飄蕩游走。
每個腦袋都連著一條紫色鏈條,鏈條的末端,抓在徐柳氏的手里。
“這就對了?!?p> 趙寒身上,微黃玄光如天邊的流云,翻滾起來。身后,一個光形燁燁升起。
徐柳氏哼哼一聲:
“兒孫們,給我把他吃了??!”
半空,那些女人腦袋一張嘴,一條條長長的舌頭,探了出來。
嗯嘻嘻嘻!
怪笑大作,齊齊往房梁上的趙寒,撲來?。?p> 咒文如風(fēng)念過。
趙寒手結(jié)三清印,一指:
“土行,飛巖鎮(zhèn)地?。 ?p> 玄光勃然大起。
頭頂,光芒形狀陡然一展,長成了一座玄光小山,向著數(shù)十個陰森的腦袋,壓頂而下??!
呼!
狂風(fēng)大作,擺設(shè)全被吹得飛起,撞擊著墻壁,砰砰做響。
小山、腦袋,僵持在了半空。
黃光和紫霧纏繞搏斗,有如雷電肆虐于天空。
小山的底部,女人腦袋圍成了一圈。
數(shù)十條長蛇般的舌頭,纏在小山上,不斷吮吸著,玄光源源不斷地,被吞進了那些嘴里。
小山漸漸變小,開始有些難以支撐的感覺。
下方,徐柳氏笑顏如妖:
“本仙姑的這些兒孫,乃是食足了幽冥陰氣、養(yǎng)成的上等仙靈,神佛難擋。你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橫梁上,紫霧四面逼迫而來。
趙寒額頭有汗涌出,聲音卻依然響亮:
“什么‘仙姑’‘仙靈’的?
啊呸。
妖物一個。
今晚,小寒爺我就收了你!”
道咒一念如神令。
小山猛然漲大,化作一個五指如山的巨型手掌,掌心有八卦雙魚流轉(zhuǎn)。
山體上,數(shù)十條舌頭像被烈火燒了,爆裂而開。
“土行,浩岳霜光訣!”
光掌五指一張,往下方的女人腦袋,拍擊而去!
噼里啪啦!
那些腦袋一陣碎響,臉骨紛紛裂開。
下方,徐柳氏的身軀猛然一震,聲音變得有些急促,像在喘息:
“兩百年,足足兩百年了。
這世上,終于有個男人,能讓人家如此的身心投入了。
來吧,就是這樣,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她雙手一舉。
房梁、門窗、地面,乃至整個大屋,全戰(zhàn)栗了起來。
女子的身上,無數(shù)道紫霧狂卷而出,穿過手上的紫色鏈條,直接貫入了半空中,那些女人腦袋里去。
數(shù)十個腦袋,突然互相吞噬了起來。
只一瞬間,就化成了個巨大的女人頭顱,披頭散發(fā),穿過光芒巨浪,來到了八卦光掌面前。
嗯嘻嘻嘻?。?p> 頭顱大口一張,露出兩排尖牙,一口咬在光掌中央,那個八卦圖紋上。!
光掌,劇震!
房梁上,趙寒的手臂上,青筋暴露而出:
“呼,沒了某人的‘鬼畫符’助法,這招果然是大打折扣啊?!?p> 光掌越來越薄,一條長長的裂縫現(xiàn)了出來。
就在此時,少年腰間的布袋,發(fā)出一絲微弱的金光,像是在給趙寒什么暗示。
趙寒卻搖了搖頭。
徐柳氏忽然一聲陰笑。
半空中,女人頭顱的大口,往掌心的裂縫狠狠一咬!
嘭??!
頭顱、光掌,化作一道狂風(fēng),絞爛了少年所在的所有房梁,把屋頂整個撞穿,往天際飛升而去。
所有的門窗粉碎,木屑飛灑如雨。
一轉(zhuǎn)眼,這間原本密不透風(fēng)的大屋,完全暴露在了夜色之中。
片刻,風(fēng)停。
漫天木屑下,門前,趙寒的身軀現(xiàn)了出來。
他的兩條手臂上一抹蒼白,原本紅潤的膚色,好像被什么抽走了似的。
“寒哥哥,你又何必躲開呢?”
屋內(nèi),紫霧化作千百條長蛇,在徐柳氏的身軀上盤旋著:
“剛才那一下,要是你把全身的陽氣都給了奴家,那此刻你我二人,不早就形影不離了么?”
一道紫霧,正懸浮在徐柳氏的眼前:
“也罷。
雖然只吸到了些許陽氣,可畢竟是寒哥哥你身上的。
奴家可要好好品嘗一番了。”
她往紫霧上輕輕一吸,一絲微黃光芒,渡入口中。
噗……
徐柳氏一口吐出,臉上一青一白的,好像中了劇毒似的,大咳了起來。
“你……”
手指趙寒,徐柳氏滿是不可思議。
剛才口里,那種濃烈怪異的味道,差點讓她窒息了過去:
“尋常男子的陽氣都是火陽之氣,入口暖暖的,有如春日。
可你的陽氣里,竟然夾著一股烈陰之氣,比那昆侖山碧寒潭底的千年寒冰,還要冷上百倍。
小東西,你這個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門前,趙寒的臉上,隱隱掠過一絲蒼白。
“昨晚,”徐柳氏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被那姓許的偷襲,以肉身受了寒氣重?fù)簦瑓s一點事也沒有。
這是不是,也和你這古怪的身子有關(guān)?”
“你投個降,我就告訴你。”趙寒笑道。
“什么?”
看著青衫撕裂、雙手蒼白的少年,徐柳氏忽然又大笑起來:
“既然你不肯說,奴家又何須再問?
不如,就把你這身子剖開來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女人詭笑著,帶著渾身紫霧,飄了過來。
來吧。
我試探了這么久,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趙寒的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
“趙寒?!”
突然一個喊聲,打破了死一般的窒息。
趙寒神色一變,轉(zhuǎn)頭看去。
遠方,黑夜中,幾個黑影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