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兒了解趙寒。
他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所以她一直也沒問,可今天她終于忍不住了:
“趙寒,這幾天逛來逛去的,你這是在破案吧?”
“就是,”姜無懼道,“寒老弟你盡瞎逛,那藝樓的姑娘們都在招手了,你也不讓我進。”
趙寒笑看著兩人:“你們知道,我這幾天吃的,都是誰的閉門羹嗎?”
洛姜兩人搖頭。
“死人的?!壁w寒道。
兩人一愕。
“再說準(zhǔn)點,”趙寒道,“是死人他們家的?!?p> 說起來,也是怪了。
上邽城的百姓,大多都是淳樸好客的。
這幾天,趙寒在街巷里和人搭訕,聊得也挺開心的。
可偏偏這八戶人家,一個個見了趙寒就跟見了鬼似的,話都不搭一句就關(guān)了門。
死人他們家的。
確實,有那么一兩個開門的人,頭上還綁著白布。
洛羽兒醒悟了,“這些,都是‘人頭鬼案’受害人的家!”
沒錯,這些人家里,有人被‘惡鬼’吃了頭,本就是犯忌諱的事。這官差鄰居什么的,肯定也不知打擾過他們多少回了。
趙寒一個陌生人這么闖上去,當(dāng)然要吃閉門羹了。
原來這幾天,趙寒一直都在通過這種走訪的方式,暗查受害人的身世、背景和人脈等等,各種消息。
還有,就是這些受害人之間的關(guān)系。
洛羽兒說,這個爹爹早就查過了,這些受害人什么身份都有,可彼此都不認(rèn)識,沒什么關(guān)系。
“要是他們故意隱藏了呢?”
趙寒說,經(jīng)過“食人谷”一案,我們已經(jīng)明白,這‘惡鬼’殺人的背后,肯定有什么重大陰謀。
那他所殺的人,難道真的都是些不相干的人?
萬一,他們是些不同一般的人。
那查清楚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有可能可以順藤摸瓜,查到‘惡鬼’的身份。這幾天,他在城里暗查,雖然受害人的家都沒進去,可在附近的鄰里街坊,都仔細(xì)打聽了一輪。
他發(fā)現(xiàn),洛羽兒父親說的好像很對。
這些受害人,官商工農(nóng)、文士武人,什么人都有??删褪菦]一個上邽的百姓提到過,這些人之間有些什么來往。
看起來,他們好像就是一群互不相干的人。
“這么說,”洛羽兒道,“這惡鬼真的是隨意殺人了?”
趙寒正想說些什么,眼里忽然精光一閃。
“換人了啊。恩,比之前的麻利多了……”
他笑著,一抬頭:
“走,再吃閉門羹去咯!”
趙寒一拉洛姜兩人,左搖右晃的,幾下就淹沒在了人群之中。
身后不遠(yuǎn),一個屋檐的陰影下。
兩個衣著普通的男子對視了一眼,嗖的一下消失了。
……
……
夜半,城北。
黑夜里有一座非常廣大的院落,木門上都是灰塵,貼著赤紅色的衙門封條。
墻頭,有黑影掠過。
落在院內(nèi),穿梭了好一陣,忽然停住。
前面,坐落著孤零零的一間大屋,門頭掛滿了蛛網(wǎng),好像很久都沒人住了。
“是這里了,這就是吳晉遇害的那個私宅?!?p> 趙寒低聲道。
洛羽兒看了看四周:
“這吳晉的私宅可真夠大的,走了半天才到這里。
那間廂房,是這里頭最大最豪奢的一間,應(yīng)該就是那吳晉的臥廂了?!?p> “可以嘛姑娘?!壁w寒低聲一笑。
這么說,這就是那位上邽前縣令吳晉,被“惡鬼”吃了頭的地方了。
“那還等什么?”姜無懼捋起袖子,就想往前走。
咧……
前面,屋門緩緩打開了,門口黑洞洞的。
姜無懼嗖的跳到了洛羽兒身后。
趙寒凝神四望。
月色慘淡,四周悄無聲息,那兩個跟蹤的人早就被擺脫了。
他帶著洛羽兒兩人走了上去。
屋里一片漆黑。
四周有一排黑幽幽的,不知是什么東西,月光從窗縫里鉆進來,又淹沒在了黑暗中。
趙寒打起了個火折子,借著亮光,在屋里查看了起來。
這是間很大的書房。
那些黑幽幽的東西,都是些家具擺設(shè),顛三倒四地散落著。
每樣都是雕工精細(xì)、用料上乘,可以看得出這個主人家,是個富足而又講究的人。
地上,厚厚的積塵里,有許多寬大不同的腳印,好多都模糊不清了。
書案前,一張座椅上,有一道紅得發(fā)黑的痕跡。
“這是血跡?!甭逵饍旱吐暤?。
趙寒伸手一刮,放到鼻子旁聞了聞,點頭:
“這就是兇案現(xiàn)場,衙門的人已經(jīng)來搜過了?!?p> 他看著地上的腳印,和那些散落的擺設(shè)。
“惡鬼”就是在這里,吃掉那位吳縣令的頭的,而羽兒的父親,也是在這里被抓走的。
那晚,洛伯父他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他會不會,見到那“惡鬼”的真面目了?
“那有東西!”
姜無懼指著東邊墻壁。
墻上,有個黑乎乎的東西,在風(fēng)里一飄一蕩的,嘶嘶地響。
趙寒走上去,用火折子一照。
那是一幅字帖,半貼在墻上,被風(fēng)吹得飄起,上面寫了首四言詩:
內(nèi)人不化
家室好大
削了床頭
睡過幾下
“這什么歪詩?”洛羽兒道。
借著微弱的火光,趙寒看了看四周:
“你倆有沒發(fā)現(xiàn),這個書房有什么特殊之處?”
洛姜兩人搖搖頭。
“很多書?!?p> 趙寒走到一排排的書架前,看著上面放得滿滿的各種卷冊:
“詩詞歌賦、經(jīng)史子集什么都有,而且都有頻繁翻看的痕跡。
這說明,這書房的主人是個喜好學(xué)問之人。
羽兒,洛伯父他有沒說過,這吳晉在詩文方面怎么樣?”
洛羽兒點頭道,“爹爹好像提起過,這吳縣令的詩寫得不錯?!?p> “那就對了?!?p> 火光又照在了字帖上,趙寒道:
“既然這樣,那這位詩寫得不錯的吳縣令,又怎么會寫這種文不通、理不順的歪詩,還掛在這么顯眼的位置?”
洛羽兒和姜無懼一愕。
“羽兒,”趙寒道,“你小時候有沒有玩過‘詩戲’?”
“當(dāng)然。小時候爹爹教我作詩,就玩過。什么‘無情對’、‘回文詩’、‘同音對韻’、‘藏頭藏尾’……
等等?!?p> 洛羽兒醒悟了:
“你是說,這首歪詩里有‘文章’?”
內(nèi)人嫁了
家室好大
削了床頭
睡過幾下
洛羽兒又默念了幾遍:
“這不是‘回文’,‘同音’也沒有。藏頭的四個字是‘內(nèi)家削睡’,藏尾是‘了大頭下’,都不通。
這里頭藏的,究竟是什么文章?”
澄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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