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也有柯姨的一份嗎？

　　---

　　一大清早，梁雪明睜眼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都在忙碌了。昨夜吹了些寒風(fēng)，她睡覺也不蓋被子，把被子壓在身下當(dāng)毯子，于是乎就把她給吹凍著了。簡單洗漱了下，都沒有吃早飯，準(zhǔn)備去街上買一些包子墊墊肚子。

　　她看著柯容在對著一塊碎鏡仔細(xì)打量自己的裝扮，手里握著她送的那支釵子，猶豫不決。梁雪明走到她身邊，從她手里拿過了那支釵子，找好位置后插在她的頭上，夸贊：“夫人戴著比我母親戴的美?？墒莻€清雅美人?！?p>　　柯容聽到贊美后，不自覺笑彎了眼睛，回她說：“嘴真甜，真會討我歡心。雁歸的嘴就沒這么甜?！?p>　　“油嘴滑舌。”柯雁歸聽見母親提起自己的名字時，站在門外的他往屋內(nèi)投了一個冷漠的目光，說。

　　梁雪明并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反而得意地朝他笑、搖搖腦袋。

　　他凝視著她的表情，轉(zhuǎn)過身偷偷地笑。

　　“夫人我們今日有什么打算呢？”她接著問。

　　柯容溫柔地?fù)崦哪橗?，走到那邊竹筐旁，掀開了鋪在筐口上的布，從里面拿出了一塊酥餅遞到她手里，說：“嘗嘗柯姨的手藝。叫我柯姨吧，夫人顯得太生分了。”

　　“謝謝柯姨?！彼屑さ卣f，咬了一口酥餅，入口又香又甜，接著贊嘆，“真好吃?！?p>　　“也謝謝你的夸獎。”她會心一笑，又拿了好幾塊酥餅出來塞進(jìn)她手里。

　　梁雪明被迫拿到這幾塊，感到受寵若驚。又把它們都塞回到筐子里去，笑著推辭：“不了不了，不用了。太多了我吃不完，一塊就夠了，剩下的拿去多賣些錢來買些日用品吧。”

　　“沒事。你現(xiàn)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要多吃一點不能餓著。不用跟我這么客氣，我們家也拿不出什么好東西來招待你，你若是不吃的話，柯姨總覺得虧欠你什么?！彼f起自己家里的情況時，沒敢看梁雪明一眼，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虧欠她。

　　柯雁歸也聽見了她的話，便在門外準(zhǔn)備進(jìn)來反駁她，但梁雪明出聲了：“柯姨，您別這樣。我從小沒什么得不到的，不在乎這一會兒。而且我不是那樣的人。打擾您的生活我已經(jīng)覺得很不好意思了，哪兒會在乎這些?！?p>　　柯容有些受寵若驚，原本繃著的一張臉突然綻放了笑容。把梁雪明拉在懷里抱著，又驚又喜地拍著她后背說：“你是個好孩子?？乱套匀惶勰?。你們梁家，沒有壞人。世代所出皆是好漢啊。你父親是，你爺爺是，你高祖父更是。連女輩都是女中豪杰。可相夫教子，也能上陣殺敵。”

　　“柯姨知道很多關(guān)于我家的事情嗎？”梁雪明不解地問。

　　柯容放開她，背起竹筐，鎖好門，牽著他們二人的手。邊走邊說：

　　“很多事情就連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聽我的父親所說。七十三年前，當(dāng)時天下大亂，群雄四起，你高祖父獨居榜首，靠自己的雙手打出了天下，征服最后一片土地時，因老友的背叛而亡了國。你的高祖母帶著你外祖父連夜逃離，我公孫家還你高祖母的情，保護(hù)他們母子二人安全。三年后，你外祖父娶妻生子。然后沒過兩年，你外祖父憑借一人之力闖出了自己的天下。沒需公孫家?guī)鸵r一點。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好人不長命，生意轉(zhuǎn)好后沒有十年，他就生病去世了，隨后他的妻子也自殺了。去世后的梁家的支柱倒了，生活又變回了從前窘迫的樣子。你爺爺忍著悲痛，依靠父親教的一點點知識，又把梁家的往日輝煌打拼回來，其中你奶奶一家可幫了不少的忙，但她被奸臣陷害導(dǎo)致滿門忠良慘遭殺害，你父親有公孫家護(hù)著自然安康。梁家每個人都是苦命人，但你不一樣，歷經(jīng)種種磨難的他們一定會好好保護(hù)你這個“寶貝”的。你終究也會成長為那樣的人?！?p>　　梁雪明心里刺痛，爺爺原來過得這樣苦。

　　“梁家人都心善，都重情義，都愛執(zhí)著于一件事。所以，你要改變這個習(xí)慣，這很不好。梁家五代人，三代都是因為太相信一個人而導(dǎo)致接近毀滅?！笨氯菅垌瑖@氣說。

　　“所以，前輩的道理你還是得聽著，對你有好處?！笨卵銡w勾頭過來看她，提醒。

　　“柯姨也覺得我能變成一個大人物嗎？”她對自己并不自信，甚至不想接受這個事實。太荒謬了就像假的一樣。她只想護(hù)著愛自己的人，而其他的感覺太大了，她何德何能。雖然小伙伴們都渴望著能變成多偉大的人，可是她自己只想成為一個不辜負(fù)親人期待的人而已。她并沒有那么大的野心，比起天下更向往的是田園，與世無爭。

　　柯容站在原地，握緊了她的手，鼓勵她說：“那當(dāng)然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優(yōu)秀的家人、優(yōu)厚的照拂。從第一眼見到雪明起，柯姨就知道面前的這個小女孩一定會有一番作為。因為她渾身透著正氣，并且堅持做自己覺得對的事。脊背是硬的，精神是正的。那么一定會有這樣的一天。”

　　“可是。?！彼壑蟹浩鹆藴I花。想到了某一幕，想要反駁，可又不好意思說，于是剛說兩個字就停了。

　　“如果奮斗沒有意義的話，那么雪明覺得你的親人七十幾年就算百般艱難受盡困苦也要奮斗下去是為了什么？”柯容問。

　　柯雁歸看母親說到這種地步上，對梁雪明來說逼的過緊，她看起來并不是想要完成任務(wù)的樣子，不忍她如此難過，于是出聲稍帶責(zé)怪的意思，叫住了柯容：“母親?！?p>　　柯容看著他笑，意志堅決地?fù)u搖頭，目光毫不躲閃。接著對沉默的她說：“雪明，你可背負(fù)著很多人的期望，不能讓他們失望啊?！?p>　　“也有柯姨的一份嗎？”她抬起淚眼，單純地哽咽著問。

　　柯容看見她委屈的樣子，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還是點頭。

　　“也有雁歸哥哥的一份嗎？”她執(zhí)著地繼續(xù)問。

　　柯雁歸撇開頭沒忍心看她，身體僵硬，動都不肯動。

　　“當(dāng)然啦?！笨氯荽f。他有些不悅，但沒表現(xiàn)出來。

　　梁雪明用袖子擦干眼淚，勉強(qiáng)地笑了出來，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