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升自知被李自成放棄了,不由得苦笑問道:“這位公子是何人?竟可得陛下信任,前往南京說和?”
朱慈烺上前一步答道:“我乃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族侄,闖王見我能說會道,便派我南下說和,也不求真能化干戈為玉帛,最起碼讓兩家暫停刀兵,好集中全力對抗?jié)M清?!?p> “公子覺得清軍是會南下還是西行?”郭升心中無底,隨便見個人都想問問。
朱慈烺眼珠一轉(zhuǎn),回話道:“我猜清軍必會南下,西行倒可能不在一時?!?p> 郭升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卻也勾起了好奇心,不由得繼續(xù)問道:“何以見得?難道清軍不該乘勝追擊先滅強敵嗎?”情急之下,郭升都顧不得這句話有些沖撞李自成了。
“將軍您想,山東這些年來清軍來過幾次?清軍入山東簡直如入無人之地,因此心中必定看輕山東,況且山東富饒而輕守,陜西窮困卻重兵,柿子撿軟的捏,清兵一定會先下山東,以山東之土地人口支撐陜西之戰(zhàn)。而陜西百戰(zhàn)之地,闖王根基,大明十幾年都未剿滅,清軍也不是三年五載可以奪取陜西的?!敝齑葻R如同個小惡魔一般,拋出了一個頗為合理的分析。
這個時代的人聽來肯定是合情合理的,只有朱慈烺知道,這套話就是狗屁,與大明周旋十余年的李自成在清軍面前是以極快的速度敗亡的。
郭升聽著朱慈烺的分析,頻頻頷首,最后說了句受教,就請李來順與朱慈烺二人府內(nèi)客房休息。
晚間,郭升命人送來了山珍海味招待二人,這可是多日來難得的一頓美餐,兩個人甩開腮幫子一通狂吃。朱慈烺還與李來順斗起了酒來。
李來順西北漢子本就能喝,朱慈烺這具身體從未酗酒,但是朱慈烺雖是個初中生,卻是天生一副好酒量。
可能是遺傳了老爹的基因,五十六度二窩頭,朱慈烺一頓能喝半斤,作為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如此酒量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了。
明朝的酒,酒精含量低,朱慈烺試了幾杯,發(fā)現(xiàn)這具身體完全符合他的酒量后,就開始不做限制,一杯一杯灌起李來順。
身處將軍府,難得安全之地,兩人放開了喝著,不多時就雙雙醉倒了。
這時,房門開了,郭升帶人走了進(jìn)來。嘿嘿一聲冷笑,郭升吩咐道:“來人,將二人扶入房間休息。傳令全軍連夜開拔,先入河南伺機而動,到時候是回陜西還是入川投靠黃虎再做定奪?!?p> “得令,只是將軍,分散各處的兵馬恐來不及回來?!鄙磉呌H隨問道。
微微沉吟,郭升說道:“令人前去傳令,讓他們各自帶兵前去會合吧,能不能逃的回來就看他們的命了?!闭f完,郭升一轉(zhuǎn)身大步離開房間。
雖然郭升吩咐了把朱慈烺二人抬回房間,但是郭升一走,這些親兵也知道又要逃命去了,誰還有閑心去顧朱慈烺和李來順?biāo)檬娣?p> 眾人爭先恐后的沖出房間去各自準(zhǔn)備,畢竟來了山東十幾日,每個人都搜刮了一些細(xì)軟,郭升隊伍的軍紀(jì)雖然還不差,但還是不如闖王本部的,不能明搶,但多多少少收點官吏百姓的孝敬還是平常之事。
待人走了一會,外面一陣嘈雜,繼而鼓鳴馬嘶,最后歸于平靜。
又過了一會,趴著的朱慈烺動了動身子,緩緩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胳膊,推了推李來順。
李來順激靈一下彈起身子,看看四周無人,只有朱慈烺看著自己,不由得一陣臉紅,訕訕說道:“哎呀,酒吃的還是多了,有些后勁兒,剛才聽著戰(zhàn)馬嘶鳴竟然昏昏睡去了。”
朱慈烺哈哈一笑說道:“看來順子酒量不如我呀,我可是從頭到尾清醒著呢。你聽到郭升所言了吧。他被咱倆騙走了。”
“是呀,公子英明,三言兩語就騙郭升離開了濟(jì)南?!崩顏眄樣芍詺J佩道。
朱慈烺見郭升所言,完全沒跟李來順商量過,完全是臨時起意擾亂郭升判斷,沒想到竟然如此輕松的成功了。
朱慈烺謙虛道:“主要也是郭升自己就不想困守山東,他只是需要個人推他一把,我不說話,過個三五日,形勢更加緊張之時他一樣會跑。別說整個山東,就是一個濟(jì)南府,他郭升一萬雜牌馬匪也是守不住的。他全是騎兵,先天就占了逃命的優(yōu)勢,他的內(nèi)心肯定是傾向于逃跑的”
“只是公子,難道留住郭升替咱們擋在前面不是更好嗎?好歹一萬騎兵呀!兩家聯(lián)合未必不能與犯境清軍一戰(zhàn)?!崩顏眄槅柕馈?p> “我信不過他,萬一他降了清軍呢?我不賭,寧愿沒有這個不安定因素。況且他一走整個山東更亂,正合我渾水摸魚。就說眼下這濟(jì)南府,雖說已被洗劫幾次,但偌大的府城,總會給我留下些東西。以我現(xiàn)在的身家,哪怕是百十把長刀,三五百銀兩也是好的?!敝齑葻R無奈的說到。
“那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就算郭升撤了,這濟(jì)南城,憑我們幾人也占不下呀?!崩顏眄樥f道。
“嗯,我也從未想過要占此城。這樣,你趁著郭升剛走,深更半夜的,人們還鬧不清情況,城門應(yīng)該也沒有關(guān)閉,趕緊出城把咱們的人帶過來,路上收買些大車,我先探探情況。明早咱們再做決定?!敝齑葻R吩咐李來順。
“公子一人在此,我不放心。”李來順覺得朱慈烺畢竟只是個少年,身份嬌貴,且關(guān)系到自己和眾兄弟前途性命,實在是不容有失。
“哈哈哈,順子,我們是要做大事的人,與這亂世相抗,怎能如溫室嬌顏?我久居深宮,正要多些歷練,不然怎能主持大局,以為明主?總不能掛了太子名頭做個傀儡,給那幫國家蠹蟲把持朝綱,那我還如何中興大明,扭轉(zhuǎn)這千百年的乾坤輪回。順子,你要學(xué)會放手,本宮不會做那蜀中阿斗。也不會讓你成了那蹉跎志向老年方得領(lǐng)軍的趙子龍?!敝齑葻R說到最后,胸中豪氣萬千,李來順也被感染,眼角微潤。
李來順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與朱慈烺相交以來,他這個十歲第一次放牛從牛背上摔下后,就沒再哭過的西北大漢,竟然已經(jīng)淚目了好幾次。
李來順見朱慈烺主意已定,趕緊一溜煙跑出府衙。說歸說,他還是不放心朱慈烺單獨在此,畢竟沒有馬匹他得抓緊時間。
見李來順走了,朱慈烺伸了個懶腰,郭升本來是準(zhǔn)備在這山東做土皇帝的,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把這破敗的府衙還是收拾了一下,府中下人也留了不少,這回他走的匆忙,眾人只當(dāng)他是軍情緊急臨時出征去了,所以也未見慌亂。
朱慈烺本就是客人,沒有了士卒守衛(wèi),這些下人們可不敢攔阻朱慈烺。
郭升的將軍府是占了大明的承宣布政使司衙門,也就是省政府辦公大院。
崇禎十二年,濟(jì)南被清兵攻破,城中各大衙門官邸皆被劫掠,屋堂損毀,財物遺失。之后這幾年間,朝廷派來的官吏也多明哲保身,畢竟崇禎帝對待大臣是極其刻薄的,死在他刀下的督師巡撫不知幾人,況且大明慣例也是官員不修府衙。
所以郭升雖然看中了布政司衙門的宏大,卻也來不及大興土木,只是把議事中堂和自己居住的院落整修了一下。
朱慈烺閑逛半晌也沒找到什么值錢的器物,明青花倒是不少,可問題是——這是大明!
郁悶之下,朱慈烺干脆回客房睡覺去了。等李來順?biāo)麄儊砹?,就亮出旗號,再讓他們這些武夫去干些巧取豪奪的事情。朱慈烺決定最多兩日,就要撤出濟(jì)南。
一夜無話,天剛蒙蒙亮,李來順就帶著另外六人回來了??粗采纤萌缤廊税惆苍?shù)闹齑葻R,李來順心中升起一股把他弄成安詳?shù)乃廊说臎_動。
“公子快起來啦,郭升回來啦!”李來順心情不好,于是站在床邊大吼一聲。
激靈,睡的正香的朱慈烺身上一抖,騰的睜開雙眼坐起身來。這下他可嚇得不輕,郭升要是回來了,他的計劃就得全部推翻重來,最重要的就是得馬上逃出濟(jì)南,千萬不能被郭升限制了自由。
正要問李來順詳情,卻看到李來順抱肩側(cè)立窗前,撇著嘴,斜著眼看著他,臉上卻不見焦急。
朱慈烺一下明白了過了,這是昨晚說大話,結(jié)果卻睡大覺,讓人不爽了。
自己做的的確不太厚道,于是朱慈烺嬉皮笑臉的解釋道:“順子,各位兄弟見諒啊。昨夜我轉(zhuǎn)遍了這將軍府,實在是窮敝,馬匹兵器,金銀財寶是啥也沒有,我怕打草驚蛇,也不好找人審問,就回房間等你們,誰知道竟睡了過去。兄弟們一夜沒睡,真是辛苦了。見諒,見諒?!?p> 李來順也不是真生了多大氣,畢竟等級觀念極重的大明,領(lǐng)導(dǎo)睡大覺,手下跑斷腿乃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
只不過跟朱慈烺日久,朱慈烺的平等觀念潛移默化地稍稍影響了李來順,所以一見之下李來順才會做出嚇嚇朱慈烺的舉動,后面站著的六個小兵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兩位領(lǐng)導(dǎo)的小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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