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變故使得秦姨娘也呆住了,她這幾年出門一向是用的大夫人的車駕,這件事大爺是知道的啊,當初還是他同意的,說是當家主母就應該有個當家主母的樣子,今天這是怎么了?
李嬤嬤聽到動靜,急忙打簾子進來,就看到謝征氣得幾乎扭曲的臉,再看看地上跪坐著一臉不知所措的琥珀,最后看向茫然站著的秦姨娘,這是怎么了?
謝征還在大叫:“這府里到底誰說了算?來人,來人!”
這府里當然是謝征說了算,于是,呼啦啦進來了一幫婆子,七手八腳地將琥珀綁起來,又有人去叫刑房。刑房一聽是大爺傳喚,哪里敢拖沓?抱著板子和條凳,幾乎是小跑著來的。
片刻之后,這迎春院里就揚起“噼里啪啦”的打板子聲。
直到這時候,秦姨娘才回過味來,蹭到謝征身邊,柔著聲音道:“大爺,到底是什么事?琥珀是我使用成手的丫頭,別真打出個什么,我身邊少不得她?!?p> 謝征將幾乎被自己捏碎的訓斥折子給了秦姨娘,撫著鬢角道:“坊間流傳我寵妾滅妻,御史臺暗訪多日之后,給皇上上了這道折子?;噬嫌职l(fā)往內(nèi)閣,內(nèi)閣便下了這道訓斥折子。”
秦氏還是識字的,否則怎么和謝征風花雪月?據(jù)說,還真能寫出一些不錯的詩詞。只是,內(nèi)閣的這道訓斥折子措辭講究,有些晦澀,她只能看懂大概意思。與謝征一樣,看到那些“寵妾滅妻”類的字眼,也不由得軟了腳。
屋外傳來“啪啪”的板子聲,驚得屋子里二人臉色發(fā)白,滿腦子都是那句“皇上知道了”。
也不知外面的聲音延續(xù)了多久,李嬤嬤打簾子進來,沉聲道:“稟大爺,琥珀沒氣了?!?p> 秦姨娘手腕不由得抽了一下,驚恐地看著謝征。
謝征站起身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秦姨娘道:“水瑤,打現(xiàn)在起,府里需要立的規(guī)矩都要立起來。否則,就離大禍臨頭不遠了!”話說完,便大步走了出去,他要去請?zhí)t(yī),好好看看元氏到底怎么樣。
秦姨娘看著早就沒了人影的門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轉(zhuǎn)過頭有些慌張地問身邊的李嬤嬤,“嬤嬤,難不成,我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嗎?”
李嬤嬤咬咬唇,堅定道:“姨娘別急,這后院的天下,說起來是女人的戰(zhàn)場,可到底是男人說了算,只要大爺站在咱們這里,哪里有她凌霄園的立錐之地?況且,姨娘還有伯夫人做主,那可是姨娘的親姑姑!”
秦姨娘眼神游移不定,今日大爺打死了琥珀,明日呢?即便姑姑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可到底也抵不過一個國法。國法里明確說了,寵妾滅妻者,平民杖四十;官宦罷官免職,終身不復用;貴胄奪爵,三代不封爵。若是大爺因為這件事被罷官免職,甚至剝奪了襲爵的資格,莫說伯爺知道了會處死自己,就是姑姑那里也根本不會保她。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誰都救不了她!
李嬤嬤則思慮的,是另外一件事?!耙棠?,梁媽媽說的,她在外面辦的事情,會不會與這流言有關?”
秦姨娘猛然轉(zhuǎn)向李嬤嬤,眼神驟然凌厲起來,咬牙道:“不錯,一定是這樣!否則這伯府內(nèi)院的事情,怎么會傳到外面去?謝千羽這個小蹄子,不過十二歲,還以為自己能翻天不成!”
李嬤嬤又道:“如今外面風聲緊的很,姨娘還是需要忍耐一段時間,等大爺繼續(xù)去衙門辦公之后,再動手不遲。否則,大爺就在府中,若是觸了他的眉頭,吃虧的,是姨娘?!?p> 秦姨娘剛剛還咬牙切齒的表情瞬間蔫了,是呀,眼下最重要的,是牢牢抓住大爺?shù)男模皇墙o他添堵,使絆子?!案嬖V小廚房,今晚的飯菜要清淡可口些?!贝鬆敼烙嬌鷼獾枚忌匣鹆恕?p> 凌霄園。
當謝征帶著休沐的薛徹走進凌霄園的時候,正好看到謝千羽捧著一本書坐在樹下喝茶的情景,不由得有些看呆了,這個女兒自從生下來,他就沒有見過幾面。在他印象里,這個嫡出的大女兒又丑又傻,常常穿著半舊的衣裳,絲毫沒有他昌宜伯府嫡出大小姐的風采。如今再看,那蔥蔥郁郁的銀杏樹下,白衣勝雪,神色淡然的女子,仿若杏花樹下的小仙子,讓人如沐春風。
薛徹也愣住了,這還是幾日前那個臉色蠟黃的小姑娘?這幾日是營養(yǎng)跟上了?都有些膚若凝脂的感覺了。
風十三娘從正屋出來,正好看到愣在那里的二人,忙行禮道:“大爺安?!?p> 請安的聲音扯回了呆愣二人的思緒,也提醒了正在看書的謝千羽。
謝千羽抬眸看到了謝征,嘴角帶著笑意站起身來,將書隨手放在一旁的小幾子上,微微福身行禮?!案赣H安,薛太醫(yī)好?!?p> 謝征點點頭,引著薛徹往里走,一邊走一邊問跟上來的謝千羽:“你母親的病怎么樣了?”
謝千羽笑得明媚,語氣中帶著歡喜道:“看樣子像是有些轉(zhuǎn)機,今早起來,手指動了動,說不準過些日子,就醒來了?!?p> 謝征一呆,元氏昏迷這么久,居然還能醒來?
進了屋子,薛徹給元氏仔仔細細把脈之后,臉色有些沉重地走到書桌邊,就著白靈磨的墨,斟酌著開了一副藥方,之后拿著藥方走近謝征道:“謝大人,令夫人的病……有些年頭了,之前開的方子只怕不夠力度,只怕得用重藥。在下這里有個熏蒸的法子,可使得藥物加快進入肌膚,從肌膚再進入骨髓。配著食用的藥物,可使得夫人病期縮短?!?p> 謝征往前傾了傾身子,拿過藥方瞧了瞧,沒看懂,便問道:“熏蒸?”
薛徹點頭道:“恕在下冒昧問一句,夫人是否并未用在下之前開的藥方,而是在服用其他藥物?那方子可否給在下瞧瞧?”
謝征詢問地看向謝千羽,謝千羽忙道:“最近得了一副新方子?!庇洲D(zhuǎn)身對周嬤嬤道:“麻煩嬤嬤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