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入宮闈
雪霽,雪后初晴的意味,大約是父母盼望著人生能夠順利無風(fēng)無雪吧……
初春的雨后,桃花骨朵上累了些露水,天氣微涼,趙雪霽倚著欄桿向外望去,眼神迷茫,入目是園中的風(fēng)景,心卻找不到方向。
聽說,今年再開選秀,而趙雪霽剛剛年滿13歲,正好就踩在選秀的門檻上邊。
新帝登基不過三年,除了第一年大選結(jié)束便沒有再納入新人,聽說這三年是因為那位妖妃。
不過皇家的事情誰能說的清楚呢……趙雪霽斂了斂視線,乖巧地站在剛剛進來的母親身旁。
母親絮絮叨叨地一邊感慨世上果然不會有能夠讓一個男人愛上一輩子的女人,一邊幫著她清點收拾著能夠被帶進宮里的東西,不過即便是三品尚書的女兒也沒能被皇家寬限下多少容余。
母親一遍又一遍地把想要趙雪霽帶上的東西從包裹里拿出來,然后又塞回去不少,最終卻只能被剩下頗為單薄的物事。
“此去....要照顧好自己,不論結(jié)果如何,只要我的女兒平安順?biāo)炀秃谩!?p> 母親把她一步一步送到了大門,站在門口遠(yuǎn)望趙雪霽的馬車搖晃著遠(yuǎn)去。
此去,會如何呢?
馬車的聲音伴隨著她的思緒,一路搖晃著走入那個戒備森嚴(yán)的中心。
“從今以后各位就要忘記自己在宮外的位置,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的驕傲,放下所有的東西,只需要記得自己從踏進宮門的一瞬間就是一個最普通的秀女,然后跟著姑姑們學(xué)習(xí)規(guī)矩,安分地學(xué)習(xí),安分地練習(xí)自己的才藝,安分地等待大選之日。”
走在前面的姑姑在帶著趙雪霽等一眾姑娘穿過宮墻的時候,用不知道說過多少次的淡漠語氣說著同樣沒有感情的忠言。
那三句忘記,三句安分讓趙雪霽沉下了觀察金磚紅瓦的心情,感覺像是有什么捏著嗓子,鼻子酸酸的,突然開始想家了。
日暮更換,日子過得很快,和大家住在一起,也都是些十來歲的小姑娘,被管的嚴(yán),倒也沒有什么爭吵,各自相安無事,直到被通知明日便是大選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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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儀,您今日去嗎?”
模糊的銅鏡映不出女子的三分容貌,檀木的妝奩上劃過白皙的指節(jié),一個清冷的聲音落在丫鬟的耳中:“去吧……”
她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言語出神,顯然是漫不經(jīng)心。
尋常服侍這位昭儀娘娘的大宮女青團前日剛剛告假,聽說是回將軍府取什么昭儀娘娘用慣了,但忘了帶進宮的東西,這樣的事情三年間發(fā)生了不少次,有皇上的縱容,大家倒也習(xí)慣了。
只是......每當(dāng)她不在的日子里便會有一個“手腳笨拙”的頂替宮女遭罪......
難不成所有頂替青昭儀近侍的宮女都是個頂個的宮內(nèi)難得一見的笨拙?
頂替的宮女不敢多想。
珠翠被小心地點綴在女子的發(fā)間,丫鬟穩(wěn)住顫抖的手,不敢碰亂了女子半分發(fā)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在主子想事情的時候用最快的速度給她梳妝。
妝畢,沈青君才算是從自己的思緒里走出來,鏡中人眉頭微微蹙起,顯然是不大喜歡這樣繁復(fù)的發(fā)飾。
“不然呢?”她的聲音似乎很平靜,“他不是下旨了嗎?”
丫鬟手一抖,想也不想便跪了下來,額頭在地上磕得作響。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沈青君站了起來,轉(zhuǎn)身離開妝臺,提起的裙角拂過丫鬟伏地的雙手,仿佛只是跨過一段石階。
“起來吧,我沒必要再換個奴婢?!彼淠卣f著。
可憐,她回頭瞥了一眼爬起來的婢女,嘴角翹起嘲諷的笑,當(dāng)真可憐。
和當(dāng)今圣上,一樣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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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新帝剛剛即位,后宮空虛,除了在太子時就等定下的太子妃,易舒、陳寒露兩位側(cè)妃,魏晴等府內(nèi)的老人之外,就只剩下三年前選秀入宮的沈青君。
三年前舉國大選,但圣上圣心難料,不論眾臣如何勸諫,他只留下了沈?qū)④姼髮④娚蚰莫毭谩蚯嗑?p> 不過三年過去,不論事情真相如何,再開大選,在世人眼中也只能是陛下想通了。
這位被傳了三年妖妃的沈青君也終于算是成了只流傳于夫人們嘴里的可惜。
誰知道真相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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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到來的皇后在主位端坐,主側(cè)位是剛剛來的易舒,沈青君位列此三人之后,其他座位上稀稀落落坐著其他的主子們,獨留修儀的位置空缺著。
“是我來晚了,”身穿紫衣的女子笑吟吟地從門外進來,身后跟著不少端著糕點的宮女,順著她的步伐,宮女們把一碟碟糕點錯落擺放在各座位的桌上。
“近來天氣不行,宮里的柴火大都受了潮不好點燃,火候也不行,這才耽誤了我的時辰,不過也沒遲到到不是?”
女子打扮華麗,一臉富貴的模樣,笑的親和,大約是常常如此,主位上的主子們也都沒有怪罪她的樣子。
“嘿,我知道你們有吃的都不會怪我的,來來來,每個人都有份。”
她招呼著身后的宮女趕緊把點心送到目的地,因為趕路的緣故,女子額間除了些汗水,不過她也沒在意,轉(zhuǎn)身拿走背后貼身宮女手里的板栗酥,送到被叫做青昭儀的女子面前,居高臨下開口:“吃!專門給你做的,多加了些糖,吃不完下次就沒了?!?p> “我?guī)Щ厝コ?,”沈青君難得笑了出來,自己伸手接過糕點,“還有下次要甜湯?!?p> “你要求倒挺多,”魏晴很忍住在各位妃子面前給沈青君翻個白眼的沖動,沒好氣地沖她說道:“做,看你這么瘦,給你多做點,吃不完打...吃不完沒下次了?!?p> “有的有的,肯定還有下次?!鄙蚯嗑[了瞇眼睛,看上去竟有些討好。
“你們的感情挺好,”高坐側(cè)位的易舒端起茶杯捻著蓋碗在水面掃了掃,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魏修儀對誰都好,看來倒是格外合青昭儀的性子,偌大的后宮獨與她交好?!?p> 這話不知道是對誰說的,反正沈青君本就不愿意和這些人多費什么口舌,自然就沒打算開口,甚至沒多給易舒幾分視線。
魏晴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欲開口反駁。
皇后在此間倒是替大家解了圍:“看時辰,陛下大約也下朝了,新人妹妹們也都在路上,不如喝杯茶,把精力留給鮮活的妹妹們可好?”
雖然沒人搭話,但是剛剛略帶尷尬的氛圍倒是解開了,正好身邊有魏晴送來的糕點,一時之間也就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