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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等分的后宮

(71)城樓之內(nèi)

六等分的后宮 養(yǎng)貓咪的鼠兔 2239 2020-01-18 21:16:41

  安羽拿著沈青君的宮牌去了中院,有昭儀開路,自然一路順暢。

  不過尋常麥冬值守的地方卻并沒有人在,安羽便先去尋興安。

  剛一進(jìn)內(nèi)務(wù)府,便有幾個人靠近,卻看了一眼她身上采女的制式以后無趣轉(zhuǎn)身。

  沒人來煩倒反而是好事,安羽樂得輕松,徑直去了內(nèi)堂,興安正在桌上寫著什么東西。

  安羽伸出手敲了敲他的桌子:“興安總管最近忙啊?”

  有人來找,興安自然停筆看向來人,稍加打量,便笑道:“安采女,怎么得空回來了?”

  “總管還記得我就好,借一步聊聊?”

  “自然,”興安起身:“采女請?!?p>  去了后院,興安便有些迫不及待:“不愧是姐姐,幾日時間便成了采女,只是興安卻未在榕棋所名錄上見到姐姐,這是為何?”

  “你也知道,我去了青昭儀宮里——”

  話還沒說完,卻見興安忽地笑了出來,安羽無奈:“這有什么好笑的?曾經(jīng)的冷宮進(jìn)了沈青君,那還能是冷宮嗎?”

  “姐姐莫怪,”興安將氣順回來,解釋道:“只是早間才聽聞時雨總管傳令,說青昭儀這兩日便會闖出宮去,但若她不出城去,便不得阻止,還不能讓她看出來,我等閑聊時還在商討,那些侍衛(wèi)們要如何放水?!?p>  “這倒是意外之喜了,”安羽眼睛一亮:“我今日正是來替昭儀求法子的。”

  “姐姐請說?!?p>  “我本想找人支開陛下,然后讓沈青君頂了采賣的宮女出宮,只是這計劃太過危險,”安羽搖了搖頭:“本想找你商量,不過我想著既然時雨總管奉命傳話給沈青君,陛下大約另有安排,卻不想他竟如此縱容青昭儀。”

  “姐姐這辦法好,”興安笑:“正好讓昭儀走得順利通暢,也無需侍衛(wèi)們另想辦法,兩頭都能賣個好,只是......昭儀愿意嗎?”

  安羽拿出沈青君的令牌:“正是她準(zhǔn)許了才能取來這令牌?!?p>  “姐姐大才,興安這就去為姐姐取來宮女的衣衫,明日姐姐只管將昭儀送入中院,自會有人領(lǐng)著昭儀從側(cè)門出宮采買?!?p>  “等等,”安羽叫住他:“明日......便讓昭儀采買些珠釵即可,正好順路,昭儀也不缺鑒賞的眼光......或者直接將帶隊的人換成麥冬、桃葉,她們穩(wěn)重靠譜,自然能將昭儀照顧好。”

  “自然自然,”興安向安羽作揖:“一切便有勞姐姐?!?p>  “總管才是,費心了?!?p>  ————————————

  第二日卯時,安羽便敲響了沈青君的房門,將中院的宮女服裝和發(fā)飾一并給了她:“請昭儀隨小人來,小人將昭儀送往中院,自會有一名名喚麥冬的宮女帶著昭儀出宮?!?p>  沈青君點頭不言,倒是青團見只有一件衣服皺眉道:“我要隨昭儀一起去。”

  “昭儀沒和你說,讓東臨宮上下聽我安排,分散陛下注意力嗎?”

  平日里容易糊弄的青團卻格外倔強:“你的事情,自有糯米安排,我必須跟著小姐。”

  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宮中關(guān)卡重重,再耽擱下去,怕是趕不上晨時開門,安羽轉(zhuǎn)身去自己房里將自己曾經(jīng)的衣服交給青團,決定回來在計較今天的賬。

  一行人一路匆匆,直到看見了麥冬,安羽才松了一口氣:“那她們,便交給你了。”

  “放心吧。”

  —————————

  剛出了宮門,采買的宮女們便持著清單四散開來,只留下麥冬與桃葉。

  麥冬將籃子和一頂幕離遞給沈青君兩人:“昭儀不必?fù)?dān)心采買,奴婢等人申時在此匯合,望昭儀謹(jǐn)記時辰。”

  沈青君點了點頭帶好幕離,身著宮衣,與幾乎同樣打扮的青團匆匆穿過各個街道。

  三年過去,長街已與從前有所不同,雖然大致格局還未改變卻有了陌生感。

  比如那家她待字閨中時經(jīng)常前去的酒樓。那里有哥哥最愛的陶罐酒,叫做長亭,酒樓也是依此為名。

  哥哥從前與李思遠(yuǎn)議事,幾乎沒有時間出門游玩,自然就由她代勞,偶爾便會去親自取用。

  然而,沈青君的腳步停頓在此處,可如今的長亭酒樓已消失在她記憶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精致漂亮的成衣作坊,門口掛著一個寫著“陳氏”的牌子。

  她看了片刻,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往城門的方向走。

  青團立即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沒有言語,沈青君悶頭往前,步伐越來越快,最后幾乎一路狂奔,青團險些跟不上。

  兩人趕到城樓下,掏了宮中令牌,也只勉強能夠上城樓看看。沈青君面色蒼白心中凄涼,卻還是攔著想發(fā)怒的青團,兩人一起上了城樓。

  沈家軍就在城門外安營扎寨,灰蒙蒙的軍帳一頂挨著一頂,像是荒山野嶺里成片的野蓬草,風(fēng)一吹就各自飄散,碎裂成灰。

  從前,她就在這里迎接歸來的父親,如今她仍舊在這里,歸來的卻已經(jīng)不是父親,而是哥哥。

  甚至或許某一天,她白發(fā)蒼蒼守著城門,也再等不到任何一個人回來。

  她站在城樓上,能看見有人正在點兵。

  雖然離得遠(yuǎn)仿佛只是一堆整齊的墨跡,她卻清楚地知道,那個單獨落在最前端的墨點,就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哥哥。

  他年少出塞,征伐戎狄,一戰(zhàn)成名。本該意氣風(fēng)發(fā),衣錦還鄉(xiāng),本該受萬人景仰,引為豪英,而不是……被這樣堵在門外,當(dāng)做乞食子打發(fā)。

  沈青君目光微顫,傳聞哥哥攜“重兵”回皇城要挾皇帝,可她又如何猜不到,以他心性想必是帶了老弱殘兵回來安置,怎么可能擁兵自重。

  那些殘兵……她心中酸澀,為國盡忠,餐霜飲雪,拼死搏殺,丟了的那些骨肉肢體喂了戎狄野狗。

  已經(jīng)如此艱難,偏偏朝中上下視若無睹,仿佛他們是長在肌膚上的病疽,要舍棄,要丟開,傷筋動骨也要挖去。

  沈青君的雙手?jǐn)n在衣袖里,漸漸收攏,握緊,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或者下定什么決心。

  哥哥,她低聲地,反復(fù)地呢喃這個詞,在唇齒之間徘徊咀嚼著。

  青團聽到她低聲的呼喚,下意識地走到她旁邊,擋住了不遠(yuǎn)處守城士兵打量的目光。

  接著,因為離得近了,青團聽到一句讓她心驚肉跳的低喃。

  “哥哥……不惜一切……哪怕不惜一切……我都要讓你解脫……”

  青團一抬頭,果然又看見自家小姐的眼神又變得像之前一樣,那樣尖銳明亮,像是她在宮里曾見到過的絕食至死的那只北沙白鷹。

  那只鷹是當(dāng)年皇獵被武官打下,因為身姿矯健,白羽華麗,被進(jìn)獻(xiàn)給皇帝。

  它幾日不吃不喝,形銷骨立,最終死去。

  青團害怕自家小姐也變成那樣,變得和三年前……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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