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場的是溫竹公子與李玫君二人,羅清不緊不慢的去上妝,謝蓉則火速換好了新外裝跑了出來,趁眾人還在布置場景的時候靠到慕汝身邊,話語低落道:“演戲真的好難呀,總這里做不好那里做不對,導(dǎo)演也兇……不過也怪我,明明私底下都練了無數(shù)次,自己也不是什么新人了,可一想到這么多人看著,還可能會露出些丑態(tài)給放熒幕上去,就還是會緊張得不行……
你在邊上看著的時候也會覺得很奇怪吧,像個傻子一樣在里面做各種各樣的表情,我一開始的時候也覺得怎么來怎么別扭,尤其是綠幕拍攝,簡直太滑稽了,還得假裝自己在真實的場景里面,我自己看自己都覺得想笑……”
“我以為這是演員的必修課?!蹦饺昀洳欢〈驍嗨脑?,“原來你作為演員也會為外人的目光而感到害怕?”
“啊……那倒不是,就是覺得因為自己的原因拖累這么大個劇組,感覺很不好意思,而且前輩后輩們都這么厲害,自己卻……會感到十分羞愧?!?p> “確實該羞愧一下。”慕汝仗著身高優(yōu)勢抬手揉上她發(fā)頂,用輕柔的語氣說著尖銳的話,“別人都在努力使自己進步,而你只會怨天尤人,一邊為無為感到內(nèi)疚,一邊卻又毫不作為,表面上說著不如人,實際上是提前表明你的弱勢,然后寄希望于他人能包容你,讓著你,把你當(dāng)小孩子一樣照顧……你這樣的人要放在我們那兒,都是第一個被打死的?!闭f完,她還順勢捏了把她的嬰兒肥,然后擰著眉掏出紙巾擦了擦,十分客觀的評價道,“粉不要抹那么厚,影響手感?!?p> “……”
謝蓉整個人連同臉上的表情都一起僵住了。
她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見說話這么直的人。人總是秉承幾分愛幼的心思的,這些年她憑著一張嬌小可愛的娃娃臉在圈內(nèi)不知道占過多少便宜,哪個不是把她當(dāng)孩子一樣寵著,而面前這個人……???
“要開拍了呀,你用不用再去補補,我方才似乎不小心擦出了指印。”
謝蓉:“……!不好意思我離開一下!”
慕汝點點頭,正巧場景也布置得差不多了,曹導(dǎo)一聲招呼她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過去。
溫竹公子此人物雖然在原作中有前傳為其作專門描寫,但在《持刀行》這個正劇中的鏡頭還是要分為三種來敘述,即分別為儷歌、李玫君、悅鳳以及江湖人的回憶來展露,這為慕汝準備的第一幕,便是李玫君的回憶。
場景出現(xiàn)在珉玉山莊的后苑當(dāng)中。
鏡頭穿過重重花木,最終停在珉玉山莊的鎮(zhèn)莊木——雪玉樹前。樹下端端駐足著一人,衣若罩雪,正如同那渾如透玉的玉樹一般氣質(zhì),當(dāng)是世間絕無又偏偏立足埃塵。
待風(fēng)塵卷過衣尾落葉,他才輕躍而起,甩劍而出,從樹上切下一截手臂粗細的枝干,在手中掂量了幾分,削去首尾細岔,隨后走至亭下,將修正好的圓木擲入溫水中浸著,繚繚熱氣中,他裹起寬袖,將長發(fā)攏至而后,從匣子中取出刻刀,凈手,最終將潤好的圓木取出放到旁邊的白布上,一點點吸干上頭的水分。
虔誠細致得仿佛在做一件十分神圣的事。
曹峰并不想破壞這美好的一幕,但他又不得不讓為了下一秒的轉(zhuǎn)場而讓此情此景停在這里,只好頂著眾人的怨念用他那粗糙的大叔音硬生生破壞慕汝蓄起的獨屬于“溫竹公子”的柔情。
“看我做什么!這一幕過!準備下一場!”曹峰雙眼一瞪,故作威嚴地大喊道,“搞快點聽到?jīng)]有!早點拍完早點下班!磨磨唧唧的干嘛呢!”
讓曹導(dǎo)這樣一喊,眾人也都清醒了過來,一邊還在溫竹公子帶起的美妙滋味中回味,一邊又不得不驚嘆慕汝這樣一個新人,竟然也能一場過,簡直不要太逆天,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天生戲骨?
宋賀對此也十分吃驚,這一幕雖然只需要慕汝本色出演之前扮演溫竹公子時的形象,但這鏡頭感未免也太好了點,每一幕都卡在一個剛剛好的位置方向,腳步移換間“溫竹公子”始終是鏡頭的焦點所在,并且無論正側(cè),鏡頭中的人都好看得不似真人,如落塵仙人如畫如玉。
同樣面有異色的還有謝蓉,不過從她快繃不住的笑臉與微攥的手心便能看出,心中必然未存什么好的想法。
“謝蓉!準備好了沒,下一場到你了!”
“來了!”
一開始鏡頭是順著路來的,高度正契合李玫君的視線,溫竹公子備好一切后并沒有急著動手,而是轉(zhuǎn)身朝鏡頭這邊微微一笑,道:“今兒個來得早了些?!?p> 此時機位稍轉(zhuǎn),正對上托著湯罐的李玫君,而后又拉遠鏡頭把兩人都攝入其中,形成遠遠相視的一幕。
李玫君似乎是心動了下,微紅了臉雙目亂瞟不敢看他,許久才別別扭扭道:“早晨讓袖兒拉著比了會兒劍,中途時辰倒長不短的,就懶得再回去睡那回籠覺了?!?p> 溫竹公子便笑意更甚,“這丫頭還是那樣,折騰人得緊。”
“不說她,今兒廚子給燉的百參湯,你且先喝了?!?p> 說完走上前去,把參湯遞給他,溫竹公子亦點頭接過,豪不墨跡地一口喝了個精光,然后才捧起雪玉木開始著手雕刻。
他手藝極好,僅片刻就有了抱劍少女的雛形,瞧著身型算不得高,李玫君心里頓時就懷了幾分旖旎的念想,卻又不敢戳破,只好找別話說道:“公子近來可有感覺到身子好了些?”
“微末之感,怕也是補不過失,命中是留不過三十了?!睖刂窆影祰@一聲,縱使面帶愁容,談及生死,語氣也仍是春風(fēng)拂面般溫煦柔和,“只心系于山莊之人,我在時尚能做庇佑,若我不在了……你是伴我最久之人,也是最適合接任之人,待我走后你便是莊中第一人,在珉玉山莊,保得住就保,保不住大可帶著人去往他處,總歸是人比物重?!?p> “這些胡話還是少說得了!微末之感也是感,有用便是好的,我不信日夜進步也還是進不抵出!”
“你呀,仍同我初見你時一般模樣,倔得不行。”
“我當(dāng)初要不倔,也不能跟了您,更過不得今日這樣場景,所以您瞧,您也應(yīng)當(dāng)不服輸一回,往后如何誰都決定不得,老天爺也不行?!?p> 他失笑出聲,“總有一天,你要在你這倔性子上失了跟頭?!?p> “咔!”曹峰再度充當(dāng)破壞氣氛第一人,堅守著職業(yè)原則冷漠無情的打斷在場人醞釀出來的情緒。“準備下一幕,慕汝演得很棒!就是這種感覺,保持?。×_清呢?讓人去催催?!?p> 羅清顯然沒想到外頭的進度這么快,前一秒還在同化妝師聊八卦,下一刻就被火速上妝換裝拖了出來,直至到拍攝地前幾秒都還有些迷怔。
不過好在她人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就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位子隨時準備上場。
儷歌的出現(xiàn)在兩人談話結(jié)束之后。
她一蹦一跳的從苑口跑進,甚至在臨至?xí)r還拌了一下跟頭,幸而有公子反應(yīng)快閃身上前把人扶住才不至于跌倒在地,回頭一看,是地石缺了一角,微微陷進去一個坑。
溫竹公子索性抬腳將石板一腳踩碎,“過午請師傅來修繕修繕,路不平要如何好走?!?p> 李玫君面上乖巧應(yīng)答,心中卻想的是她過去也于此磕絆過,而公子的回答卻是留著給她做個教訓(xùn)……也對,那時的他也不會出手相扶,只在她摔倒后到跟前落下一句“沒人能及時在你倒下時攙著你,除非時時刻刻在你邊兒上跟著”,她信了好幾年,一度以為縱使造詣深如公子,也段不能做到這般迅速的扶住欲摔倒的人。
直到如今。
“沒事,我又沒摔著?!眱枰桓辈魂P(guān)緊要的態(tài)度,人卻賴在了公子身上,抱住他手臂不肯撒手?!霸僬f了有師父在,摔不著我的。”
溫竹公子輕輕點了下她眉心,“就你這腳不駐地滿山跑的皮樣,為師還能黏著你跑怎么著?”
“哎呀,反正摔著了也是師父疼,我不疼?!?p> “小滑頭,今日劍練了嗎?”
“靜不下心練,急著瞧師父給我雕的小木人兒!”
李玫君臉色一變,猛地轉(zhuǎn)向桌上平放著的木雕,上頭已出了人臉,是一張獨屬于少女的張揚且稚嫩,生機勃勃,卻偏與她無半點相像之處,而是屬于儷歌的臉。
她深情沉寂,眼中閃過一瞬間的扭曲。
曹峰看著鏡頭止不住的點頭,表情動作都沒有問題,溫竹公子那是沒得話說,面對李玫君時那提早設(shè)定好的格式化式的溫謙與面對儷歌時那放開融入真情實意的溫情有著明顯的對比,甚至在看到儷歌欲摔倒時連擔(dān)憂都未來得及顯露便下意識沖了上去這點十分能表現(xiàn)其中的情感。
羅清的表現(xiàn)也不錯,本來這一幕她差不多算是個走走過場露個臉的人,但慕汝輕而易舉的就把她帶入了戲,不過幾秒的一個側(cè)面就能看出滿滿的濡慕之情,呼之欲出又似乎礙于何種原因不敢全盤而托。
當(dāng)然謝蓉的表現(xiàn)也不差,把李玫君的轉(zhuǎn)變過渡得挺自然,就是情感似乎重了一點,外放得稍顯過頭,不過也不會影響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