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六）

　　在冬天結(jié)束前，見君就每天帶著甘棠四處“鬼混”。偶爾去鑿冰釣魚，偶爾去爬樹觀雪，見君還帶著甘棠去路伯伯的菜窖里偷拿番薯烤著吃，順帶著拿走了路伯伯藏在菜窖里的一壇酒。有時候見君也帶著甘棠在城里到處躥，嘗遍各處的吃食，在各個裁縫店里給甘棠做衣服，然后留下時歸的住處和姓名，只是從上次吃過火鍋之后，甘棠就再也沒有見過時歸。

　　有一晚，甘棠做了個夢，夢見了曾經(jīng)夢見的那個宅院，那顆梨樹。她夢見自己趴在窗邊，看著梨花慢慢凋謝，梨樹開始枝繁葉茂，綠葉里夾雜著一個個青澀又幼小的果子。

　　第二天，見君帶著甘棠又去地窖里悄悄的順走了路伯伯一壇酒，接著秀了一把廚藝，燉了一只雞，在雞里加了一點點的酒。揭開蓋，香氣四溢，因為酒放的少，又燉了很久，只是聞著有酒香，吃起來倒也沒有酒的味道。但是見君只敢給甘棠嘗了嘗味道，不敢讓甘棠吃太多，肉也沒敢給甘棠喝，重新給甘棠做了紅燒肉，自己吃完了整只雞。

　　甘棠身上帶了酒味，回家以后就被路伯伯禁了足，不讓甘棠再跑出去和見君鬼混。

　　見君沒有帶壞孩子的覺悟，每天該吃吃，該喝喝，偶爾帶著時歸在城中“鬼混”。閑著沒事的時候也和時歸以吵架為樂趣。

　　冬天過去了，衣服也從厚重的棉襖換成了春衫，院子里的花花草都開始發(fā)芽，花瓶里的梅花已經(jīng)枯成了一根枝，池塘邊的柳樹也開始抽芽，時歸折了枝柳枝放在瓶里，扔掉了原來的枯枝，柳枝剛發(fā)芽，有一點點鮮嫩的綠色，看起來并不比梅枝好看多少。

　　見君拿著時歸的扇子，帶著時歸，坐在小攤里吃面。時歸吃了兩口面，又把面放下，開始看著見君吃，整個人神叨叨的。見君看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然后放慢速度，悠哉悠哉的吃面。時歸盯了見君一會兒，看見君沒半點反應(yīng)，還越來越慢，伸手從見君碗邊拿過扇子，用扇子敲了敲桌子。

　　見君沒有反應(yīng)。

　　時歸又展開扇子給自己扇了幾下風(fēng)，再給見君扇了幾下，然后又給自己扇，幾個來回以后，見君有反應(yīng)了，開始一根一根的吃面。

　　時歸忍無可忍，一把搶過見君的筷子，然后拉著見君走進了隔壁攤，要了兩個煎餅。

　　“什么怪癖，一個攤子只吃兩口?！?p>　　“我口味奇怪，一會兒一個樣，不行嗎？”時歸咬著餅，氣呼呼的瞪了見君一眼，又拉著見君去了對面燒鴨店。

　　等到吃飽喝足的時候，時歸已經(jīng)拉著見君把柳城能吃東西的地方都竄了一遍。兩個人心滿意足的往回家的路走去。

　　“這次不去看看你的小棠棠了？”時歸說。

　　“不去了，知道結(jié)果了。”見君興致缺缺的說道。

　　“呦，這是開竅了?！睍r歸說完加快步伐將見君甩在身后，自己快步回了家，只留下一句，“我晚飯想吃燉豬蹄?！?p>　　互相嫌棄又相互包容的日子慢慢流逝。

　　三月的時候，開始天天下雨，雨下的不大，淅淅瀝瀝的，滿城的煙柳也初露風(fēng)姿，隨風(fēng)擺動，柳城終于開始名副其實，一座滿是柳樹的城。清平府的梨花也全都開了，成為柳城難得的一景。老遠就能看到一枝梨花伸出院墻，花瓣被風(fēng)吹落。

　　見君和時歸出門覓食，又逛了整個城，還發(fā)現(xiàn)幾家換了新開的店鋪，兩人撐了一把油紙傘，傘不夠大，時歸秉承著不與女子計較的品德，自己被淋濕了大半，見君只濕了鞋底。吃完飯后，時歸挑了家裁縫店，要讓見君重新賠自己身上的衣服。

　　時歸與見君進店以后，看到了甘棠和路伯伯。進店以后，時歸就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見君身后，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見到甘棠見君眼前一亮，一段時間不見，見君覺得甘棠長高了不少，甘棠一見到見君，便纏著見君，兩個人樂呵呵的玩了一會兒，甘棠就被叫去繼續(xù)量體型好做衣服。

　　見君開始和路伯伯聊天，時歸就隨意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可憐巴巴的不說話。路伯伯說最近都在下雨，一直在家里料理受潮的衣服和書，直到今天空閑了，才帶著甘棠出來給她做幾件衣服，甘棠身量又高了一些，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了了。

　　量完尺寸又選好了布料，路伯伯帶著甘棠準(zhǔn)備離開，甘棠就一直依依不舍的看著見君，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見君看的心里一軟，給甘棠塞了一包時歸給自己買的糖果，甘棠才磨磨蹭蹭的跟著路伯伯離開。

　　見君目送著甘棠離開，直到看不到身影?；剡^頭，時歸慵懶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搖著傘，眼睛里透露出鄙視。“我跟你講，衣服你得賠，哥哥現(xiàn)在身上都還是濕的，糖你也要賠，那是哥哥買給自己解饞的?！?p>　　見君懶得管這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人，給他選了件深藍色的成衣，讓他去換了，自己坐在時歸剛剛坐的位置，再次拿出一包時歸買的糖，悠哉悠哉的吃著。時歸換好衣服，又讓掌柜的給量了尺寸，把店里的布都挑上了，哪怕顏色艷麗的，繡著各種花紋的，一個也沒放過，然后讓見君付的錢，全是報了之前見君給甘棠買衣服留他名字的愁。

　　在這之后，見君每個季節(jié)都讓掌柜的把所有有的布料的樣式按照自己的尺寸做成衣服送到府里，填的時歸的名，記得時歸的賬，時歸同樣效仿，不過這是后來的事了。

　　做完衣服回去之后的當(dāng)晚，路伯伯把甘棠送到了閑人居。路伯伯說老家有事，要回去一趟，但是甘棠年紀(jì)太小，自己去的地方遠，帶著甘棠一來不方便，而來也怕甘棠出什么事，所以想把甘棠留在這里讓見君照顧一段時間，見君答應(yīng)的爽快，并且笑瞇瞇的和路伯伯保證，等路伯伯回來，一定還路伯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棠棠。

　　事情應(yīng)該很急，路伯伯當(dāng)夜就離開了，當(dāng)晚甘棠就和見君住在了清平府對面的閑人居，時歸也趁著夜色不知道去了哪里，很久沒有回到閑人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