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死者

　　“等會兒，等會兒。你這故事有個BUG啊?！?p>　　蕭光突然舉起手，打斷了白宏勝的敘述。

　　于子石，蕭光，喬高陽，邊澤宇，幾人圍坐在小會議室里，聽著白宏勝講了一長段他想起的事情，大家聽得都有些傻了，包括喬高陽，也是一副懵逼的表情，一直沒有吭聲。會議室里的氣氛十分詭異，于子石甚至感覺自己冷汗直下。

　　蕭光的眉頭皺著，一只手托著半邊臉，一臉疑惑：“你說你都被那個人開膛破肚拿手挖穿了肚子了，人也基本是瘋了，那你怎么現(xiàn)在還活蹦亂跳的？你怎么好手好腳地碰巧漂回來的？”

　　“呃……我沒有這段記憶啊?！卑缀陝俨缓靡馑嫉?fù)狭藫项^，“這是，真的沒有，在那之后，我能記得的事情，就直接跳到那次治療之后了?！?p>　　蕭光緊緊盯著白宏勝的臉，似乎在掂量他的話可不可信：“嚯……”

　　“我也有個問題?！边厺捎钜才e了舉手，“根據(jù)你的描述，你的身體最有可能發(fā)生本質(zhì)性改變的時間點(diǎn)，就是你被綁架進(jìn)去的那段時間，也就是被……嗯，受到那次嚴(yán)重傷害的時候。”邊澤宇頓了頓，似乎在小心選擇自己的措辭，“那按照你的說法，你之后應(yīng)該就變成特殊體質(zhì)，外貌也應(yīng)該會發(fā)生變化了，但是為什么直到這幾天，詛咒才有了表征？我換個角度，你的身體不發(fā)生變化的話，不可能從那次嚴(yán)重傷害中生存下來，腹部被這樣直接刺穿的話，沒有人類可以活下來的?！?p>　　“關(guān)于這點(diǎn)，我懷疑，要完全變成現(xiàn)在這樣，是要有另外的條件的……咳咳”白宏勝努力坐直了身體，似乎有些虛弱，說完這句還喘了口氣，捂著心口似乎有些難受。

　　“你沒事吧？”喬高陽擔(dān)憂地皺著眉頭。

　　“那個，我真的需要先，能不能……讓我先……對不起……接下來的事情講完還需要一點(diǎn)時間?！卑缀陝匍]上眼睛，似乎力氣快要用完的樣子。

　　“……行吧?！眴谈哧栒酒鹕?，扶起白宏勝，“我?guī)闳ネＪ牡胤??！?p>　　眾人都陷入沉默，誰也不愿意正面談?wù)撨@件事——關(guān)于白宏勝現(xiàn)在似乎需要通過吸取別人的生命力來維持行動力這件事。

　　于子石看著白宏勝，感覺讓他和喬高陽單獨(dú)前往可能會不安全，白宏勝能多大程度上保持理智并沒有個準(zhǔn)數(shù)。他給自己壯了壯膽，也站了起來。

　　“我也去。”于子石說罷，跟了上去。

　　蕭光看了于子石一眼，沉默不語，邊澤宇也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只手?jǐn)[弄著手機(jī)，沒有站起身的意思。

　　白宏勝歉意地朝著于子石笑笑：“對不住，我是不是很嚇人?！?p>　　“……還好吧?！庇谧邮煽攘艘宦?，但話是這么說，他還是不太敢離白宏勝太近，只是跟在喬高陽后面。

　　船上的一切工作現(xiàn)在被中止了，一層走廊里分布著許多站崗的警衛(wèi)，端著槍站崗或走動巡視著。經(jīng)過清點(diǎn)，船上只有一半的人根據(jù)廣播來到了一層集合，剩下的人不知所蹤，并且清點(diǎn)后發(fā)現(xiàn)失蹤者都是雙人宿舍里兩個人一起不見的。于子石心里猜測，只要昨晚打開過宿舍門的人，都已經(jīng)遭遇了不測，但他并沒有把這個可怕的猜測說出來。由于監(jiān)控已經(jīng)壞了，黎飛白這會兒應(yīng)該正在帶人一間間房間搜索。

　　這艘船本來并沒有停尸房這種東西，現(xiàn)在一間僻靜的倉庫被當(dāng)做了停尸房，辛高杰的尸體被放在了里面，被用防水布蓋了起來，放在一張推床上。

　　黎飛白正在門口把手，看到他們來了，皺了皺眉頭，但沒有阻撓，想必是譚逸鳴已經(jīng)打過了招呼。他默默地退開了兩步，給他們讓開了道。

　　于子石在房間門口停住腳步，沒有跟著喬高陽和白宏勝一起進(jìn)去，只是不近不遠(yuǎn)地看著他們。

　　喬高陽把白宏勝扶了進(jìn)去。白宏勝一手撐在推床上，對著辛高杰微微鞠了個躬，低聲說道：“對不起?！?p>　　“你打算怎么和他的家里人解釋尸體的問題？”喬高陽背過了身去，也不愿意看白宏勝準(zhǔn)備干什么。

　　“首先我們要有這個機(jī)會離開這里……再考慮倫理道德的問題?！卑缀陝贌o力地嘆了口氣，“你不用這么害怕，我又不是那個姓鄭的變態(tài)，我沒有把人開膛破肚的嗜好?！?p>　　“可以不開膛破肚的嗎？”喬高陽微微扭過頭去，露出狐疑的表情，“那他為什么……”

　　“單純的惡趣味吧……”白宏勝搖搖頭，“或者說是恨我……”

　　說完，白宏勝伸出了手，掀開了防水布的一角，輕輕搭在了辛高杰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尸僵的手臂上，開始重新念起剛才沒有念完的咒語。

　　他手里的東西再次開始緩緩發(fā)亮，光芒涌向他的另一只手，只見搭在尸體上的那只手的指尖變得尖銳，像是動物的利爪。指甲輕輕刺入了皮膚表面，白宏勝的眼睛里亮起了奇異的光，被他的手刺入的地方變得透明，于子石幾乎能看見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緩緩?fù)ㄟ^刺入的爪子流入白宏勝的體內(nèi)。

　　他還是抑制不住地覺得有些恐怖，扭過了頭去，不愿意再看。

　　大約過了幾分鐘后，白宏勝停止了吟唱，抽回了手，試著握了握拳頭，身形似乎穩(wěn)當(dāng)了一些，長舒了口氣。把防水布又蓋了回去。

　　“你多久需要這樣攝入一次？”喬高陽的聲音也挺不自在，似乎在努力保持自己不露出害怕的神情。

　　“保持巔峰力量的標(biāo)準(zhǔn)來看的話，根據(jù)我看到的資料的說法，動物每3天左右吸取50KG的生物體，也就是和人類體重相當(dāng)?shù)牧?，新鮮的死人的話，一周一次，活人的話，一個月一次就夠了?！卑缀陝俾冻鲆粋€有點(diǎn)詭異的笑容，看著喬高陽，眼里似乎亮著綠光。

　　“……”喬高陽倒退了一步，于子石也緊張了起來，在房間門口僵硬地站著。手里偷偷抓著早晨出門時帶著的切樣刀。

　　“對不起，我不該嚇唬你們。”白宏勝收起了笑容，低下頭，撓了撓自己的頭發(fā)，“放心吧，我目前還是有理智的，我不會傷害你們的?！?p>　　喬高陽盯著白宏勝看了幾秒鐘，然后，壓低了聲音。

　　“宏勝，你老實(shí)回答我，你殺人了嗎？”

　　房間里的空氣幾乎要凝固，白宏勝低下的頭沒有抬起，就這么盯著自己的腳尖，他現(xiàn)在在喬高陽面前就仿佛長輩和小輩一般，這光景有種詭異的滑稽。

　　“我如果說，殺過呢?！卑缀陝俚踔劬ξ⑽⑻鹉?，表情全然變了一個人一樣，眼睛里的光芒渾濁而黯淡，他說出這兩個字后，瞳孔微微擴(kuò)張了一下，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銳利的眼神也向著于子石撇了一下，于子石瞬間感覺背脊一涼。

　　于子石以為喬高陽會恐懼或者憤怒，實(shí)際上他自己的話，面對已經(jīng)變得非人的白宏勝，恐懼的心情已經(jīng)完全占了上風(fēng)。但喬高陽沒有露出憤怒的表情，他的表情非常的悲傷，肩膀也垂了下來，就這么一言不發(fā)地低落地站著。

　　“行吧，目前我記得的時間范圍里，沒有，沒殺過人，別這樣看著我，但我這個樣子，可能遲早會失控的。”白宏勝表情黯淡了一些，收起了嚇唬人的樣子，干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我把我能告訴你們的情報先告訴你們后，我就準(zhǔn)備走了，我不留在這里了，省得大家害怕，你們放心吧?！?p>　　“不……”喬高陽搖了搖頭，伸手拉住了白宏勝，“你留下吧，我們來想辦法解決你需要的‘東西’的問題。”

　　“認(rèn)真的嗎？”白宏勝露出玩味的笑容，似乎覺得這話很荒唐，“你是想替我撈魚呢，還是想替我殺人？”

　　“被吸取了生命力的人會怎么樣？”喬高陽問道，“會死亡？”

　　“嗯，理論上是啊。”白宏勝說著，把剛才順手蓋回去了的裹尸布又掀起來了一些，努了努嘴示意。尸體變得十分蒼白，皮膚變得透明，似乎身體里殘留的血液都被抽走了，“如果是我這種‘長生者’，那么就會變成這樣；如果是，嗯，于子石之前看見的那種像干尸的類型——抱歉，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那種的話，被作為給養(yǎng)的個體就會迅速衰老。總之，我說得直白一點(diǎn)，缺什么補(bǔ)什么唄，但不管哪種，被吸的那一方就死了?！?p>　　“為什么還有不同的？”于子石小聲地嘀咕道。

　　“我也不知道，我也正在調(diào)查。”白宏勝攤了攤手，“但我調(diào)查的過程中碰到的這種……嗯……‘干尸’很少，我猜測他們壽命很短所以個體不多。我們沒有祭品最多是力量虛弱但我們不會死，他們或許是某種失敗的變異吧……”

　　“……”于子石聽得一陣不適，閉上了嘴。

　　“關(guān)于這種，攝入……好吧，我也不知道怎么稱呼這種行為?！卑缀陝倨沉艘谎凼诌叺氖w，“你們只要不被……我這個類型，直接觸碰到其實(shí)也沒有危險，你像我虛弱的時候其實(shí)根本打不過你們，這是弱點(diǎn)?！?p>　　“你是不是還得念咒？”喬高陽干笑了一聲，“有那什么，吟唱時間？”

　　“哦……這個啊?！卑缀陝倏戳丝词掷锏牡鯄?，表情似乎很平靜，“其實(shí)可有可無，不念咒也可以的，一瞬間吞噬完也沒有問題，只是不念這個的話，就是比較粗暴的方法，留不了全尸啊，對人類我還是有起碼的尊重的。”

　　于子石聞言，一個哆嗦。這個白宏勝，果然意識上也已經(jīng)不是人了，言語間已經(jīng)把自己和人類劃開了界限了，還是得小心著些。

　　“其實(shí)，說實(shí)話?！卑缀陝倜嗣约旱亩亲?，裂開嘴，天真無邪地笑了笑，“我現(xiàn)在很想解剖一下自己，研究一下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這可是長生不老啊，醫(yī)學(xué)奇跡啊。”

　　“行了，別貧了，也不看看什么時候?！眴谈哧柊櫫税櫭碱^，有些生氣地提高了聲音。

　　“好了，我的錯，開個玩笑而已。走吧，我答應(yīng)你們要把我知道的事情先全部告訴你們的?！卑缀陝偈嬲沽艘幌律眢w，活動了一下脖子，臉上掛著笑容。他現(xiàn)在的樣子變得眉宇清秀，膚白貌美，倒有幾分像是神話故事中的精靈的樣子，笑起來的樣子很是無害，似乎剛才的陰沉與詭譎是演技一般，“我們回去接著說吧。接下來要說的有一部分內(nèi)容，高陽可能本來就知道了，不過和你們的話，還得再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