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的人兒并不知道有個蒼白的面孔靜靜的看了她一個晚上,那人輕輕喚著她的名字,指尖的無限溫柔拂過她散落的青絲。
“不,不要……”
在睡夢中低低的沉吟,眼角滑過一滴淚水,又滴在了誰的心上。
不知何時,她緩緩醒了過來,睡了這么久,自己的心甚至還是痛的,她看到旁邊桌子上已經(jīng)被擦拭干凈的青光劍,和一碗蓋著蓋子的湯飯,而床邊卻有幾滴粘稠的血滴,看到剛剛進來的寒隱,她的心突然一緊,她跳下床撲到寒隱身邊,拉住他仔細(xì)查看:“你受傷了嗎?”
寒隱微微一笑:“我沒有?!?p> “那床邊的血跡是……”
“什么血跡?”寒隱剛剛舒展的面孔忽然一陣緊張。
紅妝帶著他查看床邊還是粘稠的血跡,還有桌子上溫?zé)岬娘堨?,眉頭緊蹙:“是師弟。”他有些擔(dān)心的說:“紅妝你先在這里休息下,我有些擔(dān)心師弟?!?p> “逸……逸涼郁?他……”紅妝也有些緊張。
“他昨天晚上為師兄驅(qū)完毒就有些不對,我擔(dān)心他……”寒隱沒再解釋,轉(zhuǎn)身朝環(huán)玉苑走去。
環(huán)玉苑里冷冷清清的,感覺不到一絲生機,寒隱四下尋找,才在一棵大樹旁邊發(fā)現(xiàn)了臉色蒼白如紙的逸涼郁,他幾乎提不上一絲力氣來為自己調(diào)息,嘴角還掛著幾縷血跡,手上和衣服上都是乍眼的鮮紅,跟上來的紅妝也是嚇了一跳,寒隱趕忙扶起他,把他背回了房間。
寒隱為他輸送了一些真氣,逸涼郁才算緩緩恢復(fù)了意識,但依舊很虛弱,當(dāng)寒隱準(zhǔn)備離開讓他好好休息的時候,他有氣無力的抓住寒隱的手:“別……讓任何人知道?!?p> 屋外的紅妝也很擔(dān)心的等著寒隱出來,看到寒隱出來后,她焦急的問到:“他怎么樣了?”
寒隱的眉頭緊鎖,滿臉的愧疚:“是我害了他。”
紅妝知道此時寒隱一定非常難過,便也不再多問,她緊緊握住寒隱的手:“他會沒事的,不要太擔(dān)心?!?p> 寒隱感到紅妝手心的溫度,心中卻猛然一震,他的雙眼透出一絲驚恐,立刻松開了紅妝的手:“是你……”
“什么……是我?”紅妝被嚇了一跳,不明白寒隱說的什么意思。
但想到剛剛逸涼郁告訴他的話,他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搖頭到:“沒事,你這些天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p> 紅妝雖然不明所以,但風(fēng)華門現(xiàn)在兩位師公都已經(jīng)倒下,她還是少操心比較好。
賦青冥的逐漸好轉(zhuǎn),寒隱便把時間花在了環(huán)玉苑這邊,經(jīng)過他幾天悉心的調(diào)理,逸涼郁慢慢好了起來,寒隱看到逸涼郁背后那道劍傷,心頭很不是滋味,他擔(dān)心到不敢讓任何人靠近環(huán)玉苑,包括紅妝。
那天用后秋金葉為賦青冥醫(yī)好劇毒后逸涼郁便功力大損,但還不至于虛弱至此,看到渾身是血的師弟獨自躺在冷清的苑中,竟無人知曉,從來不出面的寒隱師公,第一次站在了大殿之上,多年前嚴(yán)辭拒絕的事,終于還是落在了他的肩上。
“血跡你沒擦干凈。”寒隱端著一碗湯藥站在逸涼郁身邊,若無其事的說。
“師兄大清早的跑來是來嘲笑我的了。”逸涼郁雖然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那天晚上敲門的人就是你吧,其實你完全可以把她帶走?!?p> 逸涼郁的表情冷冷的:“她不會想這樣,或許你也不想?!?p> “師弟……”寒隱的身子突然僵住,怔怔的看著逸涼郁:“我……”
“你不用跟我解釋什么。這么長時間過去,怕是你也已經(jīng)默許自己可以這樣做了?!?p> 寒隱眼瞼低垂,往事在腦海一幕幕的閃過,但他不得不承認(rèn)逸涼郁說的可能是對的。他放下手中的藥碗:“師弟,其實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你說!”
“我想你一定知道亂神派是做的什么打算了,而昨日亂神派的人已經(jīng)找上門來了,而師兄他已經(jīng)同意了他們的要求,我想既然這是個圈套,為何你會冒這么大的險……”
逸涼郁雙目盯著寒隱:“你們怕那戾性血軀,我可不怕,師父把她送上我們風(fēng)華門,就是為了我們的道法能壓制血軀的魔性,只要不見血光就不會有事,而不是為了讓她送死的!”
“你要知道亂神派料定紅妝會前往血潭盜取后秋金葉,那白護法定是發(fā)現(xiàn)了紅妝身上藏匿的戾性血軀,才會想方設(shè)法的讓她殺人使血軀現(xiàn)身,又怎會就此罷休。這次紅妝傷了你,下次你還能保證一定能從血軀手里活下來嗎?”
“我堅決不同意把紅妝交給那些魔教之人,你若是愿意打破自己的誓言,就該知道把她留下來才會有希望,而不是把她往絕路上推!亂神派的人又不是傻子,即便他們想要血軀,也不敢冒這個險!”逸涼郁生氣的盯著面前之人。
“只怕……”寒隱嘆了口氣,卻發(fā)現(xiàn)那個不該出現(xiàn)的人,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你怎么來了?”
紅妝手里提著一個飯盒,呆呆的站在門口,最后的幾句話,她聽的很清楚。
逸涼郁上前,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我不會同意讓你受到傷害的?!?p> 紅妝推開了他:“我知道……可是,我會傷到你們?nèi)魏我粋€人的,是不是?對不起,是我傷了你……”
“這不是你的錯……”
“但我也不想這樣去傷害任何人!我親手殺了易蕭師兄,前些日又差點把你殺了,我也知道那把劍上的鮮血絕對不止一個人,雖然我不記得我手上有多少鮮血,但也不能表示我沒有那么做。”紅妝用力的搖頭,并向后退去,逃走了。
逸涼郁有些生氣的看向寒隱:“如果是你的雛念,你還會交給那些人嗎?”他拂袖就朝大殿走去,寒隱叫住了他:“師弟,你的傷剛好……”
“他要是想殺我,就讓他殺好了!”逸涼郁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殿內(nèi)賦青冥與幾位長老正在為此事討論,卻突然看到逸涼郁面若冰霜的走了進來,不用想,在座的長老基本一致決定把紅妝交給亂神派,逸涼郁氣定若閑的站在大殿中間,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不開心:“師兄身體剛好就忙著這么多事,竟然把我給忘了?!?p> 殿內(nèi)幾位長老面色也是有些尷尬,畢竟一直以來,賦青冥管理的事物沒有幾件,基本都是逸涼郁在主持操辦、解決問題,而今這么大的事居然把逸涼郁拒之千里,似乎是有些不妥。
“此事不需你來插手?!辟x青冥知道他肯定是為了留下紅妝而來,便毫不留情面的讓他不要插手。
“是嗎?我倒是非常想插手這件事,不知道師兄是不是給我這個面子?!?p> 周圍的長老面面相覷,都不敢說話。
“師弟,這是已經(jīng)決定的事,你就是再反對也沒有任何意義?!辫b于逸涼郁拼著自損救過自己的命,賦青冥并不想把場面鬧的過于尷尬。
“難道師兄以為把一個血軀交給魔教的人是一件好事嗎?血軀本就為戾性,再交給魔教只會火上澆油,師兄這是要置天下無辜百姓于不顧!”逸涼郁說話卻是絲毫不留情面。
賦青冥被反駁后有些生氣,他原本就如霜雪的面孔變得更加冷酷:“你不要以為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你與那個叫紅妝的丫頭走的親近,我可以理解,但你想過若是留這么一個禍患在風(fēng)華門,難道不是置我風(fēng)華門數(shù)千名弟子于不顧嗎?不是我吝惜門下弟子,視百姓如草芥,在血軀面前,我門下弟子又與山下百姓有何區(qū)別,我是護短有私心,難道你想把那姑娘留下來,就沒有一點私心嗎?”
“師兄這話說的好華麗,紅妝和易蕭九死一生才從血潭盜得后秋金葉,原來師兄就是這樣對待救過自己的人!”
“那又怎樣?難道要本座對一個被逐出師門的小弟子跪謝嗎?她救過我性命,本座自然感激,但我分得清孰輕孰重,如今亂神派向我來要人,你說我交是不交!雖然亂神派現(xiàn)在實力可能比不上我們風(fēng)華門,但真正動起手來,你能保證我們風(fēng)華門不會死傷一人嗎?且亂神派與風(fēng)華門的糾葛已經(jīng)百余年,正愁找不到借口來覆滅我風(fēng)華門,用我門下千人性命換她一人,本座著實難以做到,別的事可以任由你不按規(guī)矩來,但這件事請恕我不能答應(yīng)。此事沒有再商量的余地,就算是師父在也是一樣,你若是不服,大可以叫上寒隱來對付我,我現(xiàn)在是風(fēng)華門的掌門,只要我活著,我就堅決不答應(yīng)此事!”賦青冥眼中的怒火陡然激起,但也只是就事論事。
逸涼郁知道賦青冥這般頑固是說不通的,一肚子惱火的他負(fù)手而去,路上碰到了正要趕去勸架的寒隱,逸涼郁此時是任誰的話都聽不進去的,他冷著一張面孔:“你也想來勸我嗎?你師兄已經(jīng)不惜拿性命來壓我了,所以今天任誰的命我都不看到眼里,你也一樣!”
寒隱完全沒有料到一向?qū)ψ约河H近的師弟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知道現(xiàn)在逸涼郁是關(guān)心則亂,雖然一直以來都是他在風(fēng)華門執(zhí)事,但這次對紅妝的過于關(guān)心已經(jīng)讓他失去理智,對他這么久的關(guān)心扶持,也使他不得不放他離去,寒隱擔(dān)心到:“我知道師兄做的可能有些不妥,但你這是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guī)?,你師兄他這時候倒擔(dān)心風(fēng)華門的弟子了,紅妝也曾是風(fēng)華門弟子,他不管,我來管!讓亂神派有什么事都來找我好了,我才不怕什么戾性血軀?!闭f著,逸涼郁就要離開。
寒隱拉住了他:“師弟,這件事你一個人承擔(dān)不了的,我知道你在乎紅妝,我這個做師兄的又虧欠你這么多,實在不該攔著你,你……走吧?!?p> 逸涼郁甩開寒隱的手,飛快的趕往提香苑。
回想當(dāng)年,僅有十幾歲的逸涼郁為自己背負(fù)起所有的責(zé)任和真相,自己這么多年又為他做過什么,罷了,讓他去吧。
賦青冥讓弟子們先行過去攔截,自己看到了寒隱站在大殿之外:“他人呢?”
“我讓他走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賦青冥有些慍怒,但卻無法發(fā)泄出來。
“那師兄你又知道嗎?”
賦青冥不再言語,也趕快趕了過去,預(yù)防逸涼郁闖出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