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問 花

　　“記住，刀柄要永遠握在自己手里。萬物生息并非全然在天，你看，我不就是例子嗎，放手就做你想做的事吧……”寒笙歌不停地在暗示我要找到她，替她完成她所謂的復仇大業(yè)，我哪能不知，不論我相信與否，她都在。刀？誰會傷我，難道她當真以為我會掌控這把刀嗎。暖陽里的校園永遠是那么平靜，同學們?yōu)樽约旱膶W業(yè)各顯神通，作為最普通的人，我和別人一樣一直在完善自己的畫技，掌握更多專業(yè)方面的知識。我努力在朝夕之間尋一處安靜之所，可是時常受寒笙歌的困擾怎能靜得下來呢?！跋牒昧藛帷蔽叶酥樑杪朴频卮蛩茨?，流水拍打臉盆時的噼啪聲讓我還慶幸，生活并沒有因為寒笙歌的出現(xiàn)有什么變化。我剛要把臉埋在水里就毫無征兆地在鏡子里看見寒笙歌，我嚇得把水盆一扔，水濺了一地，水盆驚得在地上胡亂掙扎，發(fā)出慘烈的尖叫，最后隨便找了個藏身之所顫抖著。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用手死死抵在鏡子上，我可以清晰地透過燈光看見我明暗分明的臉，還有我被恐懼和憤怒充斥著的眼神。“我要活下去，你的時間不多了。你還能瞞多久……你還沒發(fā)覺么?！焙细栉⑿χ?，在鏡子的那一頭自信地告訴我秘密就快瞞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只要我不去想你，安心學習，你怎么能揭穿我!”我不敢相信，我連自己的思維都要受他人控制，這個自稱與我同命同源的幽靈居然妄想控制我。

　　“雪湘，你看這是你畫的畫，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你最近畫了越來越多的山脈、河流。這地方，你越來越熟悉，甚至在夢里你都身處其中嘗試與我交談?！彼穆曇艉苡泻裰馗校軋A融地從胸腔緩緩道出。我聽得出神。她說得沒錯，我?guī)缀趺刻於級粢娝?，夢見她在幽藍的谷底抬頭望天，時而輕笑；時而惆悵。我又看見她在碩大的冰床上躺著，牙都咬出血了也要忍著痛把長到肌膚里的冰刺擺出來，血淋淋地，看得人觸目驚心，可她還要向我笑，笑得很天真。

　　我哭了，眼淚順著臉頰滴在浣洗池的邊緣開出一朵花，在下一秒，這花自己結(jié)成冰，成了指甲蓋大小的冰雕，我抽泣著，小心翼翼地捏住它，放在眼前細細端詳。冰花上有細微的刺，扎得我的手指有些許的血液。“真不敢相信，這是我做的？”我現(xiàn)在的心情何其復雜，我既害怕讓別人知道我是個異類，可是看著這花，我又歡喜，我可以創(chuàng)造如此美妙的事物。我激動萬分渾身的毛孔都在極力彰顯它們的不安分。

　　“看吧，這就是你的能力，你可以化無形為有形。多美??！可是要小心，這美麗帶刺，一不小心就會傷到你，當然，同時也會傷到我。”她在鏡子的那頭俯著身子悠哉地說著，我有些緊張，會傷到我的美麗我還要抓住嗎。我懷疑地要將冰花放下，我依舊沒有足夠強大的內(nèi)心接受。

　　“別放！就這么拿著，只要你愿意，我會承擔保護你的角色，你喜歡靜，我不會打擾你，我只是在你的體內(nèi)修養(yǎng)，我是個幽靈，我不會對你，對別人產(chǎn)生傷害?！彼檬种更c了點鏡子，鏡面立刻像成了水面被撩起一圈圈的漣漪。“把花給我，小心，別打碎了。”我像是受了什么指引，乖乖地給了她。就在那花一靠近鏡子，立刻靈光四射，卷起的風吹得我睜不開眼睛，就在我試圖看仔細是它已經(jīng)變成水晶項鏈就掛在我的脖子上。那是一枝水藍色的海棠，水晶里似乎還有游走的光，閃爍不定?！昂妹?，這里居然有星空！”

　　我對這條項鏈愛不釋手反復對著鏡子觀賞，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她送我這項鏈定是暗示“說，你是何居心！”我立刻變了臉，高度警覺起來。我說這話時，嗓子突然啞了，我這才驚覺她對我做的事，就是催眠。我說了什么，我答應了什么我全然不知，她提醒過我刀柄的事，難道刀柄始終在她的手里？！我早就注意到項鏈了，它是那么耀眼，它醒目的光輝毫不客氣地宣示主權(quán)。

　　“別太認真，你什么都沒答應，我也什么都沒讓你許諾，我只不過有些擔心，你會忘了我?！焙细璧男θ莩錆M挑釁的滋味，她正在無所顧忌地享受勝利。

　　“放心，我不會忘記你！”我竟被長著自己的臉的鬼魂嘲笑了！呵呵……我居然會經(jīng)歷這樣的事！“真讓人生氣！”我回手抄起臉盆新接了滿滿一盆水，一股腦潑在鏡子上。鏡面被水印包裹，模糊了，她便要消失了，在走的最后一刻她還再說“我的時間不多了，可愿施以援手？”我分明看見她流著兩行淚，失落地轉(zhuǎn)身離去。我突然覺得，這孤寂的背影，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