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涅槃重生
我一直沒有告訴父母，自從我遇上寒笙歌以后就養(yǎng)成了寫日記的習(xí)慣，因?yàn)楣适碌钠婊蒙时扔耙曌髌犯x奇，我清清楚楚地記得所有細(xì)節(jié)，我不敢忘、忘不了。父親的行程一拖再拖，偏巧今天回家，這一切他也深陷其中，在某一個角落被人群圍著，現(xiàn)在又被軍隊護(hù)著。神尊這會還是沒殺了我，反倒勢力大損，猶豫良久鳴金收兵，走之前還留了一句話“擁有寒笙歌的法力對你來說并不是好事，如今三界無人奈何了你，可你也記著，你一天不死，寒笙歌依舊不能轉(zhuǎn)世，而你將一直錯下去……”說完還露出勝利在握的表情，收攏云霧這滿天神兵消失了。獨(dú)留下這一地狼籍，我含淚施法將萬物回歸原貌，這會人們可不會再饒過我了。在一切都會到安穩(wěn)的模樣后，我低頭不語，亦無視人們的指責(zé)與非議，一回身將父母帶走了。
安頓好他們后，我就不停地在想寒笙歌，我依舊能感到她微弱的氣息，可她就是不肯露面，難道就這樣離開了嗎，若是像神尊說的那樣，寒笙歌就不算死了，她一定會再出現(xiàn)的。我突然想到神尊說只要我不死，寒笙歌就不會輪回，我倒可以試試！我追隨著寒笙歌的記憶，駕云來到生育她的地方：忘川谷，這名字還是她起的，意為忘卻前塵，可是真能忘記一切嗎。我們最初真正觸摸到彼此的地方呆坐了數(shù)個小時。我踉蹌地站起，穿著我為她費(fèi)勁心思弄來的舞袍，跳起她之前最愛的舞。
父母打來的電話讓我的舞步遲鈍了，時間靜止般我的手還停在半空中，被我揚(yáng)起的花被我踩在腳下，我心疼地哭出聲來。我聽見電話響，猶豫了一陣有些傷感地接起來，我沒有說話，那邊瘋狂的叫喊聲響起，暴怒之下是毫不掩飾的痛哭。
“我在去往地獄的路上……”我說得那樣輕巧，我終于等到今天，不用理會虛偽的人生，不用等到事情無可挽回時再去吶喊。我多么渴望……多么渴望下輩子不再為人！
“你在胡說什么！我要你馬上回來！媽媽求你了！回來吧！”母親拼了性命生下我，現(xiàn)在又拼了性命留住我，可是，我早已不算是她的孩子了吧。寒笙歌與我同命相憐，她與我生死與共，可落得個這樣死無全尸的下場！在世人荒唐的自尊里，我還能挽回什么……
不顧家人苦勸我強(qiáng)忍著絞痛之感，回道：“我要把舞跳完……她在等我……走了……”每一個字都幾乎用盡我畢生熱情，沙啞、毫無生氣。說完，關(guān)了機(jī)隨手扔到一遍重新開始我的舞步，旋轉(zhuǎn)、跳躍、下腰都和寒笙歌別無二致，就連驕傲的眼神都讓我堅信自己就是她。一支舞跳完，夕陽在我頭頂投下剛好的角度，沒有讓我全部被包裹，但足以沉淪。我張開手臂迎接我的未來——死亡！
這時“死亡”已經(jīng)厭煩了三界恐懼的目光，被這溫暖的夕陽灌注了幸福安詳?shù)奈兜?，一切都在按照我的意愿進(jìn)行，艷麗的晚霞、晶瑩的山谷、和整片山谷的火燒著似的海棠……我將在這里長眠，和寒笙歌一樣被這個世界拋棄后，化成海棠花的殘片，在滿是人又沒有人心的世界游蕩。
山谷外來了很多人，是的，我能看見他們旁觀的眼神，太可惡了！沒有一雙是是用來同情的，我的步伐加快，水袖裙擺上下翻飛。每一次定格兩條水袖都會重重地在四周的大鼓上留下痕跡，這沉痛的聲音是在和這片土地告別嗎。在人們還在往上擁試圖勸我下山時，我躍到空中感受空氣碰撞出的強(qiáng)大氣流，我順著山崖的方向喊出：“祝福我吧！下輩子起永不為人！”說完我縱身跳下，在經(jīng)久不絕的回聲中，還來不及回憶過去我已經(jīng)化作空氣里的塵埃再見不到人間景象了。
一片嘩然，父母在人群中絕望的身影也只有寒笙歌還沒消退殆盡的芳魂能見上一面了吧?！鞍帧尅堅试S我這么稱呼你們，畢竟我與湘共用了這么長時間的身體叫了這么長時間的爸媽?！焙细枰酝该鞯纳碛俺霈F(xiàn)在我的父母面前，她很快就會走了，和我一起。她跪在地上哭泣，給我的父母磕頭?！鞍郑瑡?，湘走了，不是誰的錯。她太累了，在她的日記里寫得再清楚不過了?！焙细桀澏吨p手摟著二老的腿和腰，我已經(jīng)不知道父母還能不能感受到她的力量?！白鋈苏胬郯?，壞人要靠著殘暴、卑劣、奸佞的嘴臉在社會上刷存在感；好人要時刻保持正義的形象，哪怕某一天勞累地露出邋遢樣都會遭到詬病。多么渴望不再為人……”寒笙歌鏗鏘有力地背誦我的日記，父母哪能接受得了這樣殘酷的現(xiàn)實(shí)，父親氣急了，揚(yáng)起沙子往寒笙歌身上和臉上砸:“她會有今天還不是你這怪物教唆的！混蛋！混蛋！”寒笙歌看著幾近瘋魔的父親，站起身來微笑著揮手輕輕地告別：“嗨！我走了……再見……”
我們總會遇到些什么事，寒笙歌與我至此魂歸初元，被這谷中的海棠收容，原以為死亡很容易，那只不過是凡人的歸宿，而我則會在許久以后再次醒來。這一世我剛剛走過20個年華，遠(yuǎn)沒有到了超然物外羽化登仙的時候，我的肉身在花瓣中重塑，仙氣引著父母到谷中尋我，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夜之間仿若隔世，忘川谷還是那最初溫婉堅韌的模樣，我卻不復(fù)凡胎肉體，雖心中還有對凡世的悸動，但靈魂與寒笙歌相遇，將寒笙歌一世所怨化解，又在墜崖時新生。
在某一處，寒笙歌正在醒來，她看看這萬艷齊放的美景，再回頭時才發(fā)覺，自己站在奈何橋頭，手中還端了個空碗，原來哪里有人能繞過忘川河、不上奈何橋，覺得痛苦是沒放下，從寒笙歌在剛下地獄時就已經(jīng)將一只腳踏上奈何橋，轉(zhuǎn)身離開后才上了橋。寒笙歌忘了與我的這一世嗎，還是說，與我相遇的過程才是她在奈何橋上看到的風(fēng)景，一世落幕下一場才是重頭戲。
視線轉(zhuǎn)回，我就坐在書店里，對面十幾個人在聽我講書，我合上書有淚滑落卻滿臉笑意?！發(fā)陸明熹小姐，請問雪湘這個角色的原型是您嗎？”一位書生氣較重的男孩小心翼翼地舉手問我?！安煌耆?，其實(shí)她更象征著大部分對現(xiàn)實(shí)問題試圖躲避，找不到方向的人?！?p> “那寒笙歌呢，故事里她與主人公的關(guān)系很復(fù)雜，能解釋下嗎?！?p> “非常感謝您能問這個問題，在設(shè)計寒笙歌的人物設(shè)定時，我一直在猶豫，她應(yīng)該果決、冷漠還是高冷……其實(shí)她就好比是我們每個人不為人所知的另一面，她是復(fù)雜的，可以對敵人無情，對世俗不屑。雪湘已經(jīng)把凡人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以及對親朋無條件維護(hù)表現(xiàn)出來，那么寒笙歌就是為強(qiáng)化一個人的神性與魔性而存在?！?p> 讀書會結(jié)束，還有人攔住問我“每個故事的靈感都來源于生活，那您的故事這般離奇，是想反射什么社會現(xiàn)場嗎……”我愣了一下，這個問題真是犀利?！吧裨捁适驴偸怯锌鋸埖某煞郑覀兒苄腋Ｔ谶@發(fā)達(dá)安定的國家里可以做各種天方夜譚的夢，就像我的夢變成小說……”說完我微笑地離開，迎面而來的是未知的新生活，還有暖人心扉的陽光。在轉(zhuǎn)角處我看到一個人，端莊，嫻靜，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