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退一步

　　“以前絲綢運輸都是按車收費，一車三百斤左右，收取白銀三百兩，其中一半是給釣魚關(guān)的過路錢，不過現(xiàn)在釣魚關(guān)易手，這幾天還沒開始運輸?！?p>　　齊卿嫻接過話頭道：“放心，釣魚關(guān)已經(jīng)被潁王掌握在手里，袁修齊那貨查下來竟然沒多少劣跡，最多就是懶政，現(xiàn)在投靠了潁王，靈州縣令的位置保住了。以后你們天下第一莊在靈州和釣魚關(guān)一應(yīng)權(quán)限照舊，你們也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吧?！?p>　　林東點了點頭道：“當(dāng)然明白，我們現(xiàn)在可算是半個潁王殿下的勢力了?！碑?dāng)然只是暫時的而已，林東早就打算有一定勢力之后一定要抽身而出。

　　他轉(zhuǎn)頭對曹纓之道：“曹兄，能以你家為例，說一說絲綢的收益么？”

　　“當(dāng)然……咳咳，當(dāng)然可以。”曹纓之不自覺又發(fā)出了她空靈的女音，趕緊粗著嗓子補救道，“靈州不產(chǎn)生絲，都是從南方以十兩銀子左右一匹的價格購買織好的絲綢，印染好的成品賣到北魏大概在25兩銀子左右，一車絲綢大概60匹，除去三百兩運輸費和十抽二的關(guān)稅以及運輸?shù)膿p失，這一車絲綢大概還剩個400兩，再除去印染的材料費用和人工費，真正的賺頭也就200兩不到?！?p>　　林東摸了摸下巴算了一下，一車絲綢的純利潤率大概在百分之十多一點，這還是曹家絲綢量大有規(guī)模效應(yīng)，可能一般的小染坊利潤率也就百分之五左右，怪不得靈州真正的大染坊包括曹家也就三四家。

　　“我記得北魏不產(chǎn)絲綢吧，只能賣到二十五兩銀子一匹么？”

　　曹纓之搖了搖頭道：“東邊的越國也產(chǎn)絲綢，賣得再貴一點他們就寧愿從越國買了，那邊的太湖絲綢確實品質(zhì)更勝一籌?！?p>　　“這樣吧，不如我們雙方各退一步?！绷謻|對著齊卿嫻道，“我們這邊將運輸費用下調(diào)到250兩一車，你這邊的過關(guān)費降到100兩，我們都吃點虧讓利商家，也有利于靈州這邊絲綢印染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說不定以后量上去了，收入反而高了呢。”

　　“行，讓利于民也是好事，再說這塊肥肉也相當(dāng)于掉下來的，朝堂沒有付出太多代價，還能給潁王漲漲聲勢，而且……不對啊！”齊卿嫻突然醒悟過來，“說好各退一步呢？明明只有我這邊退了，你這是一兩銀子沒少賺啊，”

　　林東得意地道：“哈哈，齊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哦。”林東還特意加重了“君子”兩個字的發(fā)音，意有所指。

　　齊卿嫻無奈地?fù)u了搖頭：“瞧你那一毛不拔的樣子，罷了罷了，看在你不干那些不良產(chǎn)業(yè)的份上我就應(yīng)了，也算報答你那天的救命之恩了?！?p>　　林東笑道：“那我代天下第一莊多謝齊兄。”

　　曹纓之也來湊個熱鬧，輕笑道：“那我也代靈州諸多絲綢商家多謝齊兄?！?p>　　齊卿嫻哭笑不得：“你們啊，一唱一和的不就是怕我反悔么，尤其是你，曹兄，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林東是知道她們真實身份的，倒是沒怎么放在心上，夏天豪卻是聽在耳里，他看著這兩人俊美到妖艷的面容，林東與他們似乎又十分熟稔，他心中漸漸有了個不詳?shù)牟聹y，難道莊主喜好男風(fēng)？不行，我一定要找個機會和義母商量一下，決不能讓林東這么墮落下去。

　　“二當(dāng)家？二當(dāng)家？”

　　夏天豪菊花一緊，才反應(yīng)過來是林東在叫他：“莊主？什么事?！?p>　　“你今天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林東奇怪地問道，“我問你，魏無咎和他徒弟司樂生怎么樣了？”

　　“哦，老魏把他知道的基本都供出來了，他左臂全廢，心灰意冷，按你說的放了他一條生路，回鄉(xiāng)下當(dāng)富家翁去了。至于司樂生……”夏天豪遲疑了一下道，“他不見了。”

　　林東眉頭微皺：“不見了？”

　　“恩，他不在乞巧節(jié)那晚死亡的名單上，剩下的人里也沒他，可能是九號那天反抗被潁王的軍隊當(dāng)場格殺了。那時場面很混亂，確實很多情況沒弄清?！?p>　　“是這樣么……”林東有些沉吟，魏無咎倒還好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說了要放他一馬，那自然說到做到。但司樂生這個三番兩次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人，就這樣讓他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這時齊卿嫻用折扇敲了敲桌子，打斷了林東的思路：“行了，林兄，你今天也敲到我竹杠了，晚上不請我喝一頓？”

　　林東搖了搖頭：“那不行，我都好幾天沒回家了，今晚一定得回家和我娘吃一頓，改天，改天一定請?！?p>　　“不行，改天那得改到什么時候了，得了，你就在你家請我好了，我不挑。”齊卿嫻笑道，“走，曹兄我們一起吃窮他。”

　　“好，好啊?！毕氲今R上要見到林東的母親，曹纓之沒來由地有些羞澀，但她十分喜歡這種朋友之間的交際，這是在閨閣默默讀書十五年的她所從來沒享受過輕松，所以她不想拒絕。

　　“也行，那走吧，我去叫上西門兄，看他來不來?！绷謻|無奈地道，“夏叔叔，你來不？”

　　“我就不去了，晚上約了兄弟喝酒。”

　　林東也不勉強，打了個招呼便帶著三人走出議事廳，夏天豪看著十分親昵的三人，面色凝重，看來一定要盡快和義母商量給林東找個美人老婆，決不能讓他再墮落下去了！

　　鄭月娥看到林東帶著書生氣的朋友回家十分開心，她雖然知道兒子已經(jīng)不能回頭了，但還是對江湖有一些抵觸，所以依然堅持住在原來的木屋里。

　　她開心地下廚忙活了一大桌子菜，因為西門吹雪被邱明拉去喝酒了，所以連上云舟一共才五人，但林東和纓之三人一起談風(fēng)月、談絲綢、談生意，倒也是熱鬧得很。齊卿嫻和曹纓之更是吃得津津有味，她們常年山珍海味慣了，偶爾吃一吃這些粗食，竟是出奇得合胃口，再喝上一杯鄭月娥自制的豆腐酒釀，一時都有些微醺。

　　林東看著母親的笑容，心中有些難言的慚愧，其實他知道娘親是最喜歡熱鬧的，這么多年一直在壓抑便是為了保護(hù)自己，像今天這樣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可能便是母親最大的幸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