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過場
在孔明的協(xié)調(diào)指揮之下，天下第一莊和四絕門在壽春的勢力就仿佛一臺熱身過后的機器一般，全功率開動了起來。
與之相比，林東反倒清閑了，每天處理一些莊里面的事物，與卿嫻和纓之打情罵俏一番，晚上睡前找紅袖聊聊天，指導指導幼儀的功課，又或者隨著八皇子、劉士林那幫子人一起在壽春參加一些世家子弟之間的聚會，夏侯文達每次都會寶貝似的給別人現(xiàn)他那塊記名供奉的牌子，將它放在袖中讓別人看到牌子發(fā)出的綠色熒光，然后在觀看之人驚詫不已的表情之下得意地大笑。對著林東一口一個莊主，叫的無比親熱。但當別人問起那句“你爹沒了”是否只是一句不經(jīng)意的戲言之時，林東只會微微一笑，道一句“你覺得呢？”，然后大笑三聲，取出佩劍霸秀，彈劍而歌：“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說不出得瀟灑不羈，在眾人眼里顯得愈加高深莫測，不愧是神秘的隱世宗門武侯奇門的弟子。
與林東的優(yōu)哉游哉相反，壽春官場在這段時間經(jīng)歷了自齊景赭登基以來的大地震，這場宣和大堤之案，涉及工部侍郎一人、工部郎中兩人、工部員外郎十一人，工部尚書柳滬生稱自己御下不利，愿獻出半數(shù)家產(chǎn)支持賑災事宜，并表示自己年邁多病，已經(jīng)無力管理朝廷六部之一，請辭告老還鄉(xiāng)。齊景赭不允，直接明言道，無論你多老多病，就是死也要死在位置上面，把窟窿頂住了，沒有他的圣意御裁，別想就這么溜之大吉。言外之意就是你這老小子還想溜，工部不能荒廢還得要運轉(zhuǎn)下去，等老子處理完這幫蛀蟲，再來慢慢找你算賬。
除此之外，負責宣和大堤錢糧調(diào)動的戶部、負責征發(fā)修建大堤徭役的兵部、有監(jiān)察地方一切大事要則的左都御史監(jiān)，乃至負責此次大堤修建官員考評的吏部，都有數(shù)量不等的官員被牽連其中，一股腦兒地被丟到了天牢之中，以齊景赭的憤怒程度，估計是逃不開輕者流放、重者問斬的下場了。與這事或是涉事官員有關(guān)的要員們?nèi)巳俗晕?，不過少壯一派卻是摩拳擦掌，畢竟這幫老人從位置下下來，這些今年或是三年前、六年前登科的新人們才能占上他們位置。
不過這場風暴卻由于一個詭異的情況變得有些捉摸不透起來，在刑部審查一部分工部涉案官員的時候，不少人包括主犯賀公集在內(nèi)都競相攀咬時任洪州郡守的楊斯年，進而將這把火燒到了太子頭上。但除此之外并沒有明顯的證據(jù)表明太子參與了這樁事情，反而引得太子一脈反擊，將潁王也拖下了水，甚至造成了兩派人之間的互相詆毀。
這一場席卷半個南唐官場的風暴就意外地因為這一狀況稍稍停下了它破壞的腳步，這倒是讓孔明與林東有些費解，無論是誰想辦法將火燒到太子與潁王的身上，都不是一步好棋，已經(jīng)定罪的官員不會有絲毫減輕罪名的可能，被牽扯的潁王和太子也會在齊景赭眼里一起扣分，這么看來并沒有哪一方能漁翁得利。也許僅僅是因為齊景赭氣稍稍消了？或是不想做的太絕？畢竟朝局還是要以穩(wěn)定為主。
除了官場的反應，最為明顯的便是壽春物價飛漲，來自洪州的流民還沒有到壽春城外，糧價幾乎漲了一倍。四絕樓由于絕大多數(shù)原材料都是離陽總部直供，并未加價，竟然反倒有了性價比，生意比往日更好了。
陸循調(diào)動了九城兵馬司里投靠了太子的一個校尉的手下監(jiān)視天下第一莊明面人手的一舉一動，可這些公差怎么監(jiān)視得住高來高去的江湖中人，陸循向太子申請玄陽門的人手，卻只是被范進一拒絕，言之“雖有危害，然非首要之急也”，太子引以為然，陸循也無可奈何。
當然范進一并不如表面上這般輕視，林東不停地在各種場合大秀自己的佩劍霸秀，便是在狠狠地打他的臉，還好太子轉(zhuǎn)眼間便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然自己也少不了一頓責罵。霸秀和“你爹死了”兩件事讓范進一有所警覺，開始意識到天下第一莊的力量，評價也從“纖介之疾”提高到了“雖有危害”。但他依然只是知會玄陽門的人，讓他們做出些許制衡，因為他的心思暫時并不在這上面。
最近那潭州首富酈人杰是越來越上道了，變著花樣地拿出各種東西討好范進一，讓立志享盡天下榮華的范進一頗有些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而這酈人杰不僅分文不取地拿出來三千石糧食，還愿意僅僅以高出市價七成的價格將糧食售賣給太子。別看價格高了七成，但現(xiàn)在壽春的糧價已經(jīng)漲了一倍，等到流民到了壽春直到秋收的這段時間糧價還能至少再翻一倍。酈人杰賺的不過是小頭，他這是特意將大頭獻給了太子，只留下了些湯自己喝，畢竟這些糧食他完全可以自己在壽春售賣，只需要拿出一點點收益上下打點便行了。故而太子拿出了大部分資財，無論酈人杰有多少糧食，來多少買多少，范進一也摻了一腳。至于是不是發(fā)國難財？范進一可沒什么心理負擔，當年自己在潭州活的卑賤如螻蟻，現(xiàn)在極盡豪奢之能事，還考慮這個作甚？
與范進一總體上的春風得意不同，袁黎亭非常煩悶，這幾日只要是他當值的時候，宮禁之中必出偷盜之案。據(jù)說江湖上最近盛傳一個消息，在宮禁之中藏著國師夏侯天罡的獨門秘籍，只要能找到它便可以一步邁入宗師之境。但這明顯就是放屁，雖然他們抓不住闖入宮禁的小賊，但他們可以確定主犯僅有一人而已，雖然也有不少人在皇城四周，但似乎只是分散守衛(wèi)注意力的，從來不敢越雷池一步。宗衛(wèi)們?nèi)羰侵鲃映鰮?，他們便紛紛做鳥獸散，皇上最近心情已然很不好，這事要是再捅到皇上那里，禁軍和宗衛(wèi)上下怕都沒有好果子吃。
宗衛(wèi)軍的凌統(tǒng)領(lǐng)已經(jīng)察覺到了些許端倪，試探性地問袁黎亭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若是短時間內(nèi)抓不到人，就只能讓他“休息”了。就連不少知道內(nèi)情的同僚也心有怨言，甚至直言埋怨袁黎亭多管閑事，袁黎亭只好自己出錢買酒買肉款待同僚，生怕他們向上告狀。去范進一那里，也只得了個會讓太子手下的江湖中人去看看的回應，甚至人都沒有見到。
袁黎亭在上司的猜疑、同僚的排斥，甚至是自以為靠山的敷衍下，整個人都處在一個極其煩躁的狀態(tài)下，他對林東、對斜眼看他的同僚，甚至是太子和范進一都產(chǎn)生了不甘的怨念，自己不過是一個小人物罷了，為什么要這樣針對自己？卻全然沒有悔過之心。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宣和二十七年八月初一，壓抑的壽春久違地傳來了一絲輕松喜氣的氛圍，因為今日是南唐繼位二十七年的皇帝齊景赭的四十八歲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