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皇帝也不過如此
皇帝的生辰，按照大唐遺留下來的規(guī)矩，被稱作千秋節(jié)，取千秋萬代之意，不過與大唐全國上下恭賀千秋節(jié)不同，南唐皇帝大多只是在宮中慶祝而已，畢竟一幫“守不住天下的齊氏不孝子”，怎么好意思在這上面勞民傷財。
不過千秋節(jié)的慶祝方式南唐還是繼承了大唐的傳統(tǒng)，在御花園里仿建長安的花萼相輝樓中舉行皇上的壽宴，“花萼相輝”取兄弟相互扶持之意，故而除了極少數(shù)大臣、世家和他國使臣之外，只有皇親國戚有資格在花萼相輝樓中就坐。而其他的人，除了最初依次面見陛下祝壽并獻上禮物的時候能見齊景赭一面，其他時間也只能坐在露天的御花園里的宴席上，感受天子的威儀。
花園之中到處張燈結彩，鐘磬與大鼓琵琶之聲響徹了整座御花園，大氣磅礴，盡顯皇室威嚴。無數(shù)貌美的舞女演繹著喜慶卻又不失大氣的舞蹈，往常諸多人難以一見的宮女們也穿梭在宴席之間，為客人們不停地奉上美酒和由御膳房精心烹調(diào)的菜肴。
而此時的林東呢？他還在排隊的路上。
按照規(guī)矩，每一位前來赴宴的人都要親自面見齊景赭祝壽，以昭示天子與萬民同在，這順序自然是按照皇子皇孫、皇室宗親、世家簪纓、外國使臣、重要大臣來依次覲見，而作為一名民間人士，林東自然只能跟著一群大爺大媽們慢慢地排隊了。突然有一種前世商家搞免費促銷，然后退休大媽們徹夜排隊的感覺，可是自己為什么也要排隊。罷了，看在你是我岳父的面子上，我先忍你一手。
不過宮廷之中倒還是挺人性化的，知道這幫民間人士估計要等很久，來了一個小太監(jiān)給每個排隊的人發(fā)了一塊菜餡的炊餅，尖著嗓子道，這是皇帝陛下心懷仁德，感念你們辛苦為陛下祝壽，皇上特意讓御膳房賜下這些御餅，以緩解你們的饑饉。
這些民間人士按成分來說是最能感念皇室恩寵的那班人，要不是喪妻之后依然被宗人府供養(yǎng)的駙馬，要不是皇莊中從小被灌輸天恩浩蕩的百姓。一塊連鹽都沒怎么加的素餅，這些人卻是吃得涕泗橫流，甚至有人當場下跪?qū)χㄝ嘞噍x樓的方向磕得頭皮泛血，要他人勸住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這讓林東簡直懷疑了自己的味覺，難道這餅很好吃不成？
林東望了望手上咬第三口才咬到餡的素餅，用手肘捅了捅正在吃餅的儲善的胸膛：“老儲，你覺得這餅怎么樣？”
儲善吞下手中最后一塊餅，翻了個白眼道：“陛下所賜，自然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p> 林東掰著手中的餅，這御膳房明面沒有用心，別說和四絕樓的比了，便是家常的炊餅也比這好吃多了。
儲善看著林東食不甘味的樣子，好心地提醒道：“林莊主你最好還是把這餅吃了，且不說可能還要等上許久，單說這宴席也許也會讓你失望?！?p> 林東一挑眉道：“不會吧，我四絕樓讓南唐美食獨步天下，光新鮮菜色就推廣了不少啊?！?p> 四絕樓存在的意義不僅是樹立天下第一莊和四絕門的高端品牌，更是為了“帶貨”，四絕樓向眾人展示了薄鐵鍋炒菜的美味，于是天下第一莊出產(chǎn)的鐵鍋暢銷各地；四絕樓各種豬肉餐品告知了世人，以往被認為腥臊肉賤的豬肉也能這般美味，于是大慶農(nóng)莊養(yǎng)殖出來的肥美生豬受到許多人的追捧；四絕樓向大家展示了雞蛋有如此多的吃法，煎炸蒸煮無不美味，故而大慶農(nóng)莊出產(chǎn)的大量平價雞蛋，根本不愁銷路。可以說四絕樓便是靠著一己之力，將南唐的食物水準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儲善意有所指地道：“這些你四絕樓會，可是御膳房不一定會啊，就是會了，能擺脫你們四絕樓么？御膳最重要的便是穩(wěn)定?！?p> 林東這一下被點通了，伴君如伴虎，有些時候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四絕樓的許多東西做法依然是獨門秘籍，其他人只能根據(jù)蛛絲馬跡揣摩一二。更何況許多東西都是四絕門才能提供的，就像豬肉，其他人養(yǎng)的豬要不肉質(zhì)太柴，要不就有一股腥味，完全不如大慶農(nóng)莊的白豬。御膳房是絕對不會采用這種獨門供貨的東西的，萬一把皇上嘴養(yǎng)叼了，某一天沒辦法從四絕門得到原材料，而皇上又很想吃該怎么辦？怕不是皇上心情不好，下面小命不保。
“難道這御宴也是老酒老菜？”
儲善顧左右而言他：“赴宴的人來自不同郡縣，口味天差地別，自然以中正平和為好。陛下千秋之歲，若是有人酒后鬧事，豈不有辱斯文？所以美酒淡薄一些也是為了大局著想?！?p> 得了，意思是這宮廷御宴說不定還不如我在自家四絕樓的一頓家常便飯，林東僅有的一點期待也沒了。
林東咬了咬手上的素餅，看著前面感動得呼天搶地的一個老婆婆，還有后面咬一口掉一滴淚的中年瘦削男子。看來這時代不僅是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后，這皇帝過得也不咋地啊，一堆煩心事，行事也是一堆顧慮，手下的人還欺上瞞下，享受都享受不了。岳父啊岳父，就讓我來拯救你吧。
與林東有同樣想法的齊卿嫻現(xiàn)在就坐在花萼相輝樓中，她作為唯一有資格坐在正廳的公主，席次卻并不算高，坐落在皇帝左手邊所有皇子后面。
卿嫻勉勉強強地飲下一口杯中的果酒，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吃慣了四絕樓的美食，飲慣了四絕樓的美酒，連這御膳房的東西都吃不太下了，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這御膳房這么多年咋就沒進步呢？
一邊的十皇子齊卿彥發(fā)現(xiàn)的四皇姐的異常，奶聲奶氣地關心道：“四皇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和父皇說一下先回去休息吧?！?p> 齊卿嫻搖了搖頭：“沒事，就是這菜有點不合我胃口罷了?！?p> “是啊，這菜比四絕樓的差遠了，連榨出的果汁都沒有四絕樓的好喝?！笔首油詿o忌，倒是不顧慮這些，“皇姐，你什么時候再帶我去吃一次好不？”
齊卿嫻點頭應允，這皇宮真是越來越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