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布局
太子齊卿正渾身顫抖地看著眼前幾乎被燒了一大半的園子，幾乎氣得七竅生煙，他剛剛在淮河邊的畫舫上設宴款待幾位世家和寒門的才俊，仗著自己這七萬石糧食賣出會有筆不小的收益，當即封官許愿贈禮，出手之大方引得他們幾乎當堂納頭便拜，太子自我感覺極其良好，原來這就是出手闊綽的感覺么，等本宮登臨大寶，一定要好好享受這一感覺。
結果他還沒有怎么享受到這一天下盡在掌中般的快感，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老巢幾乎被燒成了一片廢墟。
“怎么回事！誰能告訴本宮，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范進一咬緊牙關，面頰上的血肉顫抖著，手也在不停地發(fā)顫，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陸循嘆了口氣對怒不可遏的太子道：“現(xiàn)在只能查出來剛開始走水的地方并不是庫房，而是庫房一旁院子里的伙房，表面上看起來這只是一次意外的走水，但是事有反常即為妖，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著火，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絕對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人為的?！?p> 齊卿正憤怒地咆哮道：“那人呢！放火的人呢！”他怎能不氣，他積攢下來的錢財幾乎絕大多數(shù)都在庫房之中，要知道他是太子，時時刻刻都被人盯著的太子，每次收受財物都是膽戰(zhàn)心驚，這些財物他不知道積攢了多久，全部都有大用。
“太子殿下，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要冷靜，我說了，這一切僅僅是我的推測而已，來人能在宗衛(wèi)的眼皮底下行事，并且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絕對不是等閑之輩。這些財物糧草不過是身外之財，只要太子殿下還在東宮的位置之上，整個南唐都遲早是殿下的，何況這區(qū)區(qū)財物？現(xiàn)在要考慮的是出手的人是誰，我們該如何反擊，而不是糾結這些區(qū)區(qū)得失?！?p> “陸先生所言甚是，是本宮輕浮了?！饼R卿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將胸中的憤怒壓下了少許，“目前損失如何，可有統(tǒng)計出來了？”
陸循知道太子其實仍然沒有放下，但是能暫時壓制住已經說明太子心性已經進步了不少，他點點頭道：“這園子總共有八十三間屋子，由于重點去搶救庫房了，所以園子本身的救火沒怎么顧得上，完全燒毀的屋子有四十六間，半毀的屋子一十八間，剩下的十九間基本完好，而且都聚在一起，稍微修造一下依然可以作為我們在宮外的住所。至于那七萬石糧食……雖然已經極力撲救了，但是目前看來最多只剩下兩萬石不到，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被熏焦了的，估計真正剩下來能用的……不足一萬石?！?p>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真正聽到這個數(shù)字，齊卿正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他的心里在滴血，這些糧食在這個時候的壽春可是值數(shù)百萬兩銀子。
“兩位先生，你們心中可有數(shù)了，這場火最有可能是誰放的？會不會是我那個二弟？”
陸循正要開口，這時一個穿著玄陽門衣服的江湖人士施展輕功從遠處過來，一見三人趕緊跪在地上行了個禮，對三人說道：“小的剛剛應陸、范二位先生的吩咐，帶著玄陽門的兄弟們去看過了，人杰米鋪在壽春所有的店鋪都已經人去樓空，之前酈人杰所住的宅邸只剩下雇來的眼瞎老仆一家，詢問了他們，說是酈人杰一家自從今天下午開始就不見了蹤影?！?p> 一直不言語的范進一此時竟將自己的嘴唇咬出了鮮血，他一字一頓地從喉嚨眼里面喊出了兩個名字：“酈！人！杰！……林！東！”
————————————————
在壽春的四座城門處，幾乎同時有一彪人馬急匆匆地向城外跑去，守城的九城兵馬司士兵剛想阻攔，便被一個代表太子的東宮腰牌摔到了臉上，這些小卒哪里敢惹這位未來國君的人，只得打開大門放這些人出去。
這些混雜了皇室宗衛(wèi)、東宮守衛(wèi)與玄陽門弟子的隊伍，將前去壽春通往各個地方的官道上堵截拖家?guī)Э诘尼B人杰，他們接到的命令是除了酈人杰要抓活的之外，其他無關人等一律斬盡殺絕。
無論是太子還是范進一都動了真火。
而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酈人杰一家根本沒有走陸路，更何況現(xiàn)在壽春城附近全部都是災民，如此魚龍混雜，找一行人難如登天。
就在壽春前往新淮碼頭的官道上，林東與孔明一起騎著馬目送遠處的一隊馬車駛入新淮碼頭的籬笆矮墻之中，他倆身邊的一個中年土財主模樣的人舒了一口氣，對著二人拱手道：“莊主、孔供奉，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在壽春多保重，太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林東點點頭道：“你做的很好，接下來就看我們的了，這一年辛苦你了，該回去享享福了?！?p> 土財主一夾馬腹，向前面的馬隊追去，就在今晚，他和他的隨從們將會連夜乘著天下第一莊的蒸汽明輪回靈州。
這位中年土財主正是酈人杰。
林東的布局早在一年之前便開始了，這酈人杰是潭州富商不假，不過他在潭州商界打拼之前更是一名天下幫的老人。而且他所從事的也并不是糧食買賣的生意，商業(yè)頭腦一般的他其實只是在潭州開了一家茶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下第一莊幫他偽造的，產業(yè)、身份、名頭都是。
當然當時布局這一顆棋子的時候，并沒有想到會在這一步收網(wǎng)，同樣的布局還不止酈人杰這一個，都是打算在需要的時候引爆來給對手沉重一擊，若是時候未到，那么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暴露。
這一把火不僅將酈人杰之前獻給太子的絕大部分都燒完了，以高于市價七成賣給太子的糧食，若是不算價值本身，甚至還有的賺。更重要的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之前有酈人杰供養(yǎng)，極盡奢侈之能事的范進一此時不僅失去了供養(yǎng)的來源，還失去了長久以來收斂的資財產，他能適應這番落差么？在他的攛掇下用絕大多數(shù)資財購買糧食的太子，還會一如既往地信任他么？
林東伸了個懶腰，一夾馬腹對著孔明說：“走吧，我們回林園?！?p> 無論是賀薛還是袁黎亭，他們不過是被利用的刀而已，真正得罪林東的還是范進一與太子。
兩人兩騎很快消失在夜幕中，林東心想，今天終于可以在纓之的香閨中好好睡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