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期末考試就像是一顆夜空中劃過的流星，一瞬而過，梁辰心態(tài)第一次如此的平常，像是在面對一次普普通通的月考，連周桑也不再念叨著死亡三章駭人的橋段。他們要高三了，此前的考試都不再算數(shù)了，甚至連這次的期末考，在木老師的眼中也不過是一次可有可無的參考罷了，高三將是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場掀起風暴前的導火索被所有人扔到了可有可無的垃圾分類箱里。
期末考試后，梁辰他們享受了短短一個星期的假日，連著這個假日的是長達一個月的暑假補課。
曾經(jīng)教學樓背后以及兩側(cè)蜿蜒生長的常春藤不知煩惹到了學校哪位大佬，梁辰回到學校時，它已經(jīng)被連根拔除，兩側(cè)的墻上被刷上了米黃色的涂料，哎！這個炎熱夏天的最后一縷清涼也沒了。
火一般的七月，整個高二年級都在度過一場劫難，天氣預報的氣溫從30度陡然間突破到了40度?；鹧嫜娴奶枏钠甙它c的早晨開始就讓人厭惡，陽光炙烤著石河中學大大小小的地方，路上的沙土仿佛已是閃爍地生光，酷熱擁擠在空氣里面，到處發(fā)揮著盛夏的威力。從教室到寢室，風扇一刻不停的吹出熱風來，讓人難受，但早上的第二節(jié)課開始曾潼還是會準時擰開開關(guān)。下課時，在避暑勝地——辦公室里總是站著不多不少的學生，酷暑的暴虐也催生著各種各樣消暑方法。
高二七班教室后門的陰涼地，兩個大泡沫箱并排靠在墻邊，這是木老師給梁辰他們的福利，泡沫箱里裝著滿滿當當?shù)谋鶋K。每天中午，由離著木老師最近的李炬、唐琦、劉秉堅和何清四人抬去教室，偶爾的周六周日梁辰他們幾個住校的男生也會接過這個重任來。那個夏天，高二七班流行的是檸檬冰可樂或者是把可樂換成雪碧，這只限于幾個男生和少部分的女孩子中間，對于女孩子們即使很熱，長胖在他們的潛意識里卻更加可怖。高二七班的女孩子們，被齊耳短發(fā)的流行風尚沖擊著。
雖說是補課，木老師也只是將穿衣放寬到隨意穿自己的服飾范圍，原先所禁止的超短褲、背心等仍然被關(guān)在死刑牢里。四十度的高溫，僅僅是早晨的第二節(jié)課，梁辰只是坐著而已，額頭上細小的汗珠便已經(jīng)密密麻麻的爬滿了，他把自己被汗水打濕的劉海梳了上去，梁辰下了決心學著她們把頭發(fā)剪了。
在梁辰的記憶中，七班的女生在高一時是沒有短發(fā)的，似乎只有樊琳到了高二的夏天才把自己的馬尾絞了，剪成了齊耳短發(fā)。唐楹是第二個，她以前喜歡把頭發(fā)扎一個沖天辮，梁辰調(diào)侃她是哪吒三太子轉(zhuǎn)世，她剪了頭發(fā)后，更像是民國時候的學生，有著革命女戰(zhàn)士一般的英姿，木老師上課瞧著她時，直說她元旦匯演時怎么不剪。
“你說我剪短發(fā)好看嗎？”薛姎照著鏡子問道。
梁辰還在背政治，必修四的哲學實在是折磨人，規(guī)律的普遍性、客觀性還有一堆亂七八槽的理論，梁辰尚還在懵圈之中，腦子里的混亂使他耳朵里像是堵了一塊石子，梁辰實在沒有聽清薛姎的話。
“你說什么?！?p> “我說我剪短發(fā)好看嗎？”
“不知道?！?p> “你整天盯著我的頭發(fā)，你和我說不知道?！毖毮碱^說道，她很不高興梁辰給她一個不確定的回答。
“從哲學的角度來講，這是一個辯證的問題，你剪短發(fā)既漂亮又不漂亮。”梁辰笑著調(diào)侃道。
“哼！你是個笨蛋又是個笨蛋。”薛姎罵道，“我看你是學政治學傻了?！?p> “我是傻了，是冷酷無情的高考把我逼傻的。”梁辰把手里的政治課本遞給了薛姎接著說，“你考考我，明天就要考試了?！?p> 薛姎接過梁辰的書，雖然抱怨了幾句梁辰的癡呆，但還是恪盡職守，負擔著作為一個同桌扶貧脫困的重任。從政治進入到哲學段后，梁辰徹底淪為了政治白癡，他確確實實是個哲學白癡，通過A事件他永遠也想不到會得到B選項的答案，但梁辰神奇的是他的政治在答案填滿一整張試卷后仍舊可以考到八十分，他把這歸結(jié)于天賦。
政治課上，每當甘老師提問時，梁辰手里總是捏著薛姎的幾縷秀發(fā)，這是他們兩人的暗號，薛姎仿佛是阿拉丁神燈一般，梁辰一點不會時便拉一下薛姎的頭發(fā)，而梁辰大多時候都不會。于是，梁辰成了一個癡漢，上課時總是莫名其妙的盯著薛姎的頭發(fā)看，薛姎燙過頭發(fā)的，只不過現(xiàn)在唯一的證明留在了發(fā)梢的一卷。補課那段時間，梁辰和薛姎各種小測試比拼的賭注他都下在了薛姎的頭發(fā)，薛姎輸時，梁辰的五根手指便順著她的頭頂一下劃拉到發(fā)梢，偶爾發(fā)間的卡頓，便弄得薛姎清疼。梁辰無聊時也抽出她的頭發(fā)來打成結(jié)，他甚至自己琢磨出了編辮子的技巧。梁辰有時摸起薛姎的一縷卷發(fā)時，總會感觸著帕德里克·克利里撫弄梅吉頭發(fā)時那樣的情不自禁。
民國風的短發(fā)風潮從七班席卷了整個三樓，梁辰每日的眼里總會多幾個短發(fā)女孩，周桑很是意氣風發(fā)的點評著班里幾個剪短發(fā)的女生，誰的臉型適合誰的長相配上長發(fā)才好看，反正蔣織云如何都漂亮。梁辰不在意此的，他在意的是甘老師準備的哲學期末考試，梁辰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涉險過關(guān)，周桑在旁邊口若懸河的說了一大堆梁辰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生活就是過不完的煩惱，頭疼的英語剛剛減了負，他又掉入了政治的陷阱里。
英語晚讀上，梁辰偷偷摸摸的拿著政治小課本背著哲學定理的條條款款，薛姎扭過身來，手中的英語書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眼睛來，眼里撲撲閃閃，不停地眨眼。
“薛姎，你這是妄想對朕意圖不軌。”梁辰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薛姎這樣的表情明擺著是想訛詐自己。
“英語晚讀背政治本宮都可以判你大不敬了，還這么跩?！毖毭镆暳撼?，小聲說道，“告訴你一個消息?！?p> “什么消息?！?p> “本宮這周要去剪頭發(fā)去了?！?p> “我還以為政治考試取消了呢！”梁辰有些失望地說道。
“你就不想看到我剪短發(fā)后美麗的容顏嗎？”薛姎流露小女生臭美的神情來，時而裝下可愛對她來說挺可愛的。
“你知道薛定諤的貓嗎？”梁辰臉上冒出詭譎的微笑，讓人有點厭惡。
“我們薛家的貓？”薛姎疑問道。
“薛定諤的貓是量子物理學的一個定理，在一件事情沒有結(jié)果之前，好和壞是同時存在的，所以呢你剪短頭發(fā)后，更美和更丑也是同時存在，只有等到你剪完頭發(fā)后，可能更丑會坍塌到更美或者更美會坍塌到更丑，明白了嗎？”梁辰笑著解釋道。
“果然?！毖毬犃肆撼降脑掽c頭說道。
“果然什么?！绷撼絾柕?。
“曾潼說得對，你胡扯的功夫石河無人能敵?！闭f完，薛姎轉(zhuǎn)過身去檢查老毛子幾人的英語聽寫了，梁辰攤著手，扁著嘴，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xù)對付他的政治了。
周五的政治考試，梁辰仿佛蘇格拉底附體一般，那些A證明B的東西在腦子里清晰了許多，杜甫吹噓自己的名言“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似乎還是有道理的，梁辰開始相信結(jié)果開始向著更好的方向坍塌了。
周六下午，薛姎真的去剪頭發(fā)了，周茵和梁辰作為陪同也去了。理發(fā)店空調(diào)的安逸像安眠曲一般催化著梁辰身體里的睡眠因子，他躺在椅子上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梁辰的頭碰在柜臺上，他才醒了過來，梁辰微閉雙眼，打了個哈欠腦子慢慢清醒了過來，他看著薛姎剪短的頭發(fā)下意識間笑了出來，實在好笑的，薛姎的頭配合著中分的頭發(fā)，覆蓋到下巴尖的頭發(fā)讓她整個頭像是個倭瓜一般。薛姎看著鏡子里里自己的臉，駑著嘴，無比的氣惱，薛姎一氣之下跑出了店門，連錢也沒給。更美坍塌到更丑了。
“剪短之前我就和她說過，可能不好看，但她非要剪，我這也是小本生意，你們兩位看誰把錢給一下?！崩戆l(fā)的師傅在一旁解釋道，他的話無非是想讓梁辰和周茵這兩個不想付賬的人給錢。。
梁辰付了錢后，跟著周茵追了出來，薛姎跑到了隔壁華萊士的快餐店，她說現(xiàn)在只想聽到服務(wù)員叫自己一聲美女，即使很是虛偽。薛姎在鏡子里越看自己越丑，以前她打擊報復梁辰時總說鏡子里的自己要比現(xiàn)實中漂亮上三分之一，看到梁辰時，腦子里突然冒出這句至理名言來，毀容是薛姎對自己這次沖動后的評價。
薛姎回學校都是低著頭，路上碰著相熟的同學也不在打招呼，只顧直直地向前走，梁辰只在華萊士開口說了一句寬心的話便把薛姎的怒目瞪了回去，所有的話都成了反話了，連著周茵也不敢開口了。
周桑在教室里第一個撞上了薛姎的槍口，他喝著奶茶笑道：“薛姎，你怎么像個倭瓜似的?！?p> 薛姎甚至沒多廢話，追著周桑打了七八分鐘，他求饒的話說盡了，薛姎也沒停住手，梁辰和周茵同情的看著挨打的周桑，他們兩實在也無能為力。
薛姎趴在課桌上郁悶了一個晚上，梁辰的脈動也沒能平復她的心情，她還在進行著自我修復，晚自習的末尾，梁辰趁著劉老師轉(zhuǎn)身的時間，把紙條扔在了薛姎展開的課本上。
梁辰在紙條上寫著——我還是好喜歡你的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