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權(quán)霸業(yè)笑談中
送走了容寂，凌疏瑤在皇宮里逛來逛去。摘一朵御花園的牡丹，打一條池塘里的錦鯉，好不自在。估摸著快要正午了她才來到皇帝住的興慶殿門前。
門外看守的太監(jiān)遠遠一瞅，看著她激動得眼淚都快擠出來了。忙趕上來直跺腳道：“我的天爺耶，左將軍，您可算是來了，您再不來老奴可就，就……”說著還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
凌疏瑤看著他那張槁木般皺巴的臉攪在一起，在她面前生動形象地表現(xiàn)著委屈，卻因長得太過滄桑，擰巴著，擰巴著，皺成了一副龜殼，活賽民間用來辟邪的門神。
呵，難道皇帝死了不成，這都喜得不成人形了。
凌疏瑤就在那太監(jiān)的帶領(lǐng)下進了門。一路上這老東西不停在她旁邊念叨皇上是多么多么生氣，一再叮囑她切莫再讓皇上動怒。直到到了御書房門前他才終于肯消停下來。
看了眼這緊閉的房門，凌疏瑤斜了一眼那太監(jiān)，“還不快開門！”太監(jiān)不敢違抗，顫顫巍巍的上前開了門。
果不其然，房門剛一打開，一卷奏折就迎著老太監(jiān)的面而來?！皩④姾媚苣桶?，讓朕等這么久！”
凌疏瑤提著衣裙，抬腿跨過那被奏折砸暈的太監(jiān)，“我這不是迷路了嘛，皇上。你又不是不知我多年未曾回帝都，對地形自然有些不熟悉?！?p> “這么說，倒還是朕的不是了，沒有派人去宮門口迎接左將軍你！”皇帝怒極反笑。
凌疏瑤躬身代行禮，“皇上抬愛了。您允我在家中休整一晚已是對臣的垂愛，臣怎敢奢求更多。”
皇上臉色稍微好看了點，“平身吧。”
“謝皇上?！?p> 他們這位皇上啊，左右不過不惑之年，保養(yǎng)得極好，唇紅齒白，生龍活虎的，一派仁慈之相。瞧著或許比他那病殃殃的太子活得還要久。
凌疏瑤不止一次想過：要是我是太子，定在臨死之前逼宮造反，也體會一把當(dāng)皇帝的感覺。
皇帝飲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說道：“疏瑤啊，你是朕看著長大的，你的性子朕最是清楚?！?p> 呵，套近乎。
“派你去鎮(zhèn)守邊關(guān)苦了你了?，F(xiàn)在回來了就好好在帝都修養(yǎng)?！?p> 怎么，想收回兵權(quán)了？
“你終究是個女子，現(xiàn)在也不小了，你苒姑母在你這個年齡……”
話音未落，凌疏瑤便出口打斷：“皇上你還好意思提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做過什么事啊?！睂嵲诓荒芄炙涌诔鰫貉?。只是，那個叫苒淼的女子是她一生的愧疚。
皇帝猛地拍桌，茶杯打翻在地，驚得地都抖了三抖，“你倒是說說朕做了什么事！”
“皇上做過什么事你自己最心里清楚！”凌疏瑤也梗著脖子冷笑著諷刺回去。
嘭，皇帝身前的桌子連同上面的奏折一起被掀翻在地。他手指著凌疏瑤，止不住發(fā)抖：“你別以為我不敢動你！”
可憐了那悠悠轉(zhuǎn)醒的老太監(jiān)，好容易才醒過來，看到眼前這一幕，登時覺著一路上的肺腑之言都喂了狗，為了避免盛怒下的皇帝拿他出氣泄憤只敢一直趴著，一動也不敢動，心里念叨著這兩位祖宗能早點消停。
凌疏瑤咬咬牙，深吸口氣?，F(xiàn)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皇上恕罪。臣是太過思念姑母有些口不擇言了?！绷枋璎幧仙韽澢?，將手舉至頭頂下方，行了迄今為止最標(biāo)志的一個禮。
“罷了，朕念在你當(dāng)時尚年幼，不知真相幾何，便不治你的罪?！庇辛诉@個臺階，皇帝自然是要下的。雖說這個凌疏瑤必須得除，但是以她現(xiàn)在背后的勢力來看，除掉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外加現(xiàn)今也有用得著她的地方。不如再多多利用，尋個合適機會一步鏟除，將她的勢力盡歸己有。
“落座吧。”
“是?！?p> 剛直起身凌疏瑤就身子一歪，向地上倒去。
皇帝一愣，沒有想到剛才還在同自己怒目相向的人會這么輕易就倒下了，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幾個呼吸過去，見她還未轉(zhuǎn)醒，皇帝終于肯相信她是真的暈倒了?！皝砣?，喚太醫(yī)，不，喚醫(yī)女！”
在門口不知道躺了多久的太監(jiān)聽到指令一骨碌爬起來，趕命似的跑出去喚醫(yī)女了，見腳程竟比以往快了數(shù)倍。
未隔多時，醫(yī)女來了。待其把脈后皇帝問：“如何？”
醫(yī)女皺著眉：“回皇上，將軍這是受到重創(chuàng)，致使胸口淤血，加上方才有些激動，這才導(dǎo)致了昏厥。若再不進行診治，怕是晚了。還請皇上移駕到門外，讓奴婢替將軍治療！”
皇帝這才看到凌疏瑤那極度蒼白的面色。方才與她爭執(zhí)，竟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不過，這大殷國內(nèi)有誰能將她傷成這樣？莫不是隱在帝都的那群勢力又開始動作了……
皇帝收斂了神色，對著醫(yī)女道：“朕就在這兒，你快些診治。”
那醫(yī)女面露難色，似乎想說什么話，又不敢直言。只是垂著頭，沒有動作?；实垡姲肷挝从袆屿o，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為何不前去診治！”
醫(yī)女嘭的一下跪伏在地，“回，回皇上，若是要化淤血必得褪盡衣衫施針才行。皇上若是在這，只怕……”
皇帝撫額，“行了，朕出去便是。若是治不好將軍朕唯你是問?！闭f完闊步走了出去。
待大門掩上，屋中只剩她與凌疏瑤二人時，那醫(yī)女緩緩起身，從袖中抖出一柄匕首，向床邊走去。
“終于落到我手上了?！蹦轻t(yī)女冷冷地笑著將匕首刺了下去。
眼看匕首就快落下，凌疏瑤猛地睜眼向側(cè)旁打了個滾，避開了落下的刀刃，隨即翻身一起，反撲過去，將那醫(yī)女壓倒在床，手腕扣過頭頂。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沒發(fā)出一點聲響。
“穆沂你奶奶的還真刺啊！”凌疏瑤壓低聲音喝道。
“哎呀，刺殺沒成功，著實可惜。真是的，玄機閣什么時候才能是我的呀?！?p> 凌疏瑤放開她，賞了她一個白眼，“別想了，這輩子都不可能是你的。再說，你想要玄機閣殺我干嘛，去刺殺容寂，他才是閣主。”
穆沂起身揉了揉被扣得生痛的手腕，“你下手真重，看看，這都紅了。就你這副模樣我要是真動了容寂還不得被你活剝了。姑奶奶我還想留個全尸呢，權(quán)衡下來還是砍你合際點?！?p> “我呸，穆沂我告訴你今天我來可是要辦正事的。別給我搗亂！”凌疏瑤橫了她一眼，玄機閣上下誰對她不是卑躬屈膝的？只有這個人三天兩頭的想要取代閣主，不止是想想還真做了。要不是清楚她的性子，依凌疏瑤背叛者必殺的宗旨，她早不知死了幾回了。
“是，是。你看我這不是在皇帝面前說了一大堆推脫之詞嘛。一大清早的就被吵醒說什么你暈倒了。我尋思著您老也不是這么弱不禁風(fēng)的人不是？還是砍一砍最合適，這不，你果真沒暈。所以啊，你到底要干嘛呢？”凌疏瑤偏頭看看窗外的一輪煌煌明日，實在不想去理解她的清早是個什么時間段。
“干嘛？看奏折！”凌疏瑤不想再浪費時間，起身向著地下的一片狼藉走去。她遲遲未到，皇帝不可能會干坐著，必會處理政務(wù)。好不容易把他支了出去，這可是個把握局勢的好機會，定要好好珍惜。
“看奏折？得嘞，您干脆篡位，自己當(dāng)皇帝唄?！蹦乱侍稍邶埓采想p手枕頭，翹著二郎腿，戲謔地說道。
凌疏瑤手上動作一頓，轉(zhuǎn)過來看著穆沂認真表示：“未嘗不可?！比绻皇且驗槭|菲……說完便低下頭繼續(xù)看奏折。
穆沂驚了，翻身趴在床沿，扯凌疏瑤衣服：“喂，我只是隨口一說，你可別想不開啊。我們現(xiàn)在還沒那個能力和皇帝叫板?！?p> 凌疏瑤臉上浮現(xiàn)不耐煩之色：“你閉嘴吧，我自有分寸。”
穆沂撇撇嘴重新躺了下去：“那我睡了啊，你看完了叫我。”
耳邊總算是清凈了，凌疏瑤擰眉蹲在地上仔細閱讀起奏折來。
零零散散看了十幾章，凌疏瑤只想感慨：鸞鳥鳳皇，日以遠兮，燕雀烏鵲，巢堂壇兮，陰陽易位，時不當(dāng)兮！
傳聞蘭陵一帶突發(fā)蝗災(zāi)，她起初以為是神罰，匆忙繞道趕過去查看，發(fā)現(xiàn)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乞討為生。可從來沒有見到過什么蝗蟲?，F(xiàn)在她才確定這不是什么天災(zāi)，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奏折上國庫撥出的賑災(zāi)銀兩用度記錄得是清清楚楚，可落到實處怕是不足十之一二。能做到這么大手筆的斷是位高權(quán)重之人。
朝堂上是風(fēng)雨飄擺，滄海橫流，朝堂下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嗚呼，風(fēng)云變幻，國無寧日，民何以寧耶？為官反受賄于民者，焉能留哉？
大殷早已不是從前的大殷，而皇帝還只顧與她爭斗，怕是用不了多久這周邊國家的鐵騎都會踏入我殷朝皇土罷。這種人，當(dāng)真有資格坐穩(wěn)皇位？
.
與此同時，在門外久坐的皇帝見房中人遲遲未出，便指派了一名宮女前去催促。正在房中思慮今后對策的凌疏瑤聽到腳步聲暗叫一聲不好撲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