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的鈫鳳門,行人如織,一輛馬車停在一旁的柳蔭下,卷起的簾子終于放下了,不久,里面的女子說道:“回去吧?!?p> “主子……”車旁的侍女遲疑著。
車內(nèi)的人打起車簾,一眼邊看到了車前那個騎在馬上的人。
“你是打算不再和我相見?”林攸寧看著她,想從她臉上看出些許端倪,“等我出了這城門,是不是我,我們此生都不會再相見了?”
他早就猜到了,這一年里,是誰送來的衣物和飯菜,是誰打點的獄卒,又是誰讓他得到赦免,甚至給他準(zhǔn)備好了行囊。
起初在獄中聽獄卒聊起顧國公府的趣事,說什么尋到了失蹤已久的二小姐,后來,那些東西就慢慢往獄中送來,漸漸的,他就明白了。
“顧笑?顧國公府二小姐?還是,皇后?”他苦笑著,“如今,我應(yīng)該怎樣稱呼你?”
風(fēng)沉樹靜,他們就這樣默默相對,他騎在馬上,雖然看似憔悴,但是清俊如昔。
良久,他笑了,他向她伸手,“顧笑,到我這兒來……”
以前他回府常常這樣,遠(yuǎn)遠(yuǎn)見了她就向她招手:“到我這兒來。”
那時候的他,一笑之間,仿佛層層烏云后有晨光破出,剎那間照亮整個天地,屬于她的天地。
可是,終究時光遠(yuǎn)逝,他還是那個明朗耀目的少年郎,但是卻不再屬于她了,她也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或許她從來就未曾懵懂無知,不過都是裝的而已。
她無奈道:“你走吧,再也不要回來了?!?p> “你是不是在怨我,怨我當(dāng)初丟下了你?”他抬眼,雙目通紅,熾熱中帶著最后一絲期盼,“所以,這一年以來,你才不肯見我一面?”
那日丟下她,他撐著最后的力氣,一直朝著與醫(yī)館相反的方向走,那些人要抓的是他,他離她越遠(yuǎn),她就會越安全。
那時他就想過,如果她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人在醫(yī)館,必然會怨她的,可是,怨就怨吧。她的一生還那么長,他只希望她可以好好活著。
“沒有,我從未怨過你,我知道你不想牽連我,”她靜靜道,眼中竟是云淡風(fēng)輕,“只是林攸寧,你當(dāng)真沒有想過為什么你會在一夜之間落得如此境地?你母后被廢,支持你的大臣全部倒戈,你沒想過為什么嗎?”
他只是看著她,眸中沒有任何情緒,他不是沒想過,只是后來發(fā)生的一切讓他放棄了,她救了他,恩怨也算兩清了吧。他從沒有問過關(guān)于她的事,對于她,他也就知道名字,可如今他都不知道,這個名字是否也是假的。
“顧笑這名字,是不是假的?”他怔怔瞧著她,她梳著高髻,是嫁做人婦才會梳的發(fā)式,是啊,她已經(jīng)是別人的妻了,而且,她嫁的人,是這個國家的君主,而她,已經(jīng)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子了。
他又能給她什么呢?就算她愿意跟他走,可是他們連不遠(yuǎn)處的城門都闖不出去。
原來從那日一別開始,命運(yùn)流轉(zhuǎn),他們就已經(jīng)朝著相反的軌跡而去,所有的腳步,都不過是漸行漸遠(yuǎn)。
他轉(zhuǎn)身策馬離去,騎得那樣快,根本不在意她的回答。
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微微失神,喃喃道:“名字是真的,我沒有騙你,沒有……”